2005年已过去20多天了，很想写点什么，总因为话题太沉重了而难以
动手。近年来在教育方面有一些堪称大的手笔，影响深远，也更令人
担忧，这就是如下所举的四大教育败笔：

第一大败笔是教育产业化，我们姑且不论这产业化本身的是非与对
错，单看在这产业化名义下，迅猛飙升的教育收费，居高不下，愈演
愈烈，这最直接的影响是使大量的不富裕的百姓丧失了受教育的机
会，它造成的对民族的巨大损失，是永远难以弥补的。就真从产业化
的角度来看，教育的实际成本就真有那样高吗（况且国家每年还有那
么一点点教育的投入）？这是竞相哄抬的攀高，其实质是一种抢劫与
掠夺！

第二大败笔是高校的盲目升级：连最起码的基本标准也不要了：中专
升大专，大专升本科，到处都称“系”，谁都可称为“系主任”，到
处办研究生班，到处是硕士点博士站，如果可能一定会大办科学院
的！街头的孩子们唱道：“学院到处有，教授满街走，文凭不值钱，
你有我也有！”用我们家乡一句土话说：大学已办得“烂市”了。许
多中专原是培养中等技术人才的，在整个教育体系中确是不可或缺
的，近年突然一阵风似的升格为职业技术学院，为什么一定要叫职业
技术学院呢？“学院”又加上“技术”二字，似乎不是那么协调，学
术与技术虽有联系，但却还是有区别的，不少操作技艺与艺术门类，
它重在实际操作与表演，它也是文化的一个重要部分，它不同于理论
体系的研究与建树。两者体系不同，并无高下之分，前者完全不必要
去向后者攀附而定要叫什么学院、大学，甚至技术硕士、技术博士、
技术教授、硕士歌唱家，教授短跑运动员……甚至教授保姆！等等；

第三大败笔就是并校风、攀亲风、分店风：并校风就是多校合并，盲
目追大，挤进“211工程”，似乎只要有个大名称就好，既不一定要
“大楼”，更不一定要“大师”，就是只要一个“大名”！校名越取
越大，市名太小，省名也不大，“东北”、“西南”都不足意，要贴
上国名什么“西华”、“中大”，索性叫“世界学院”、“宇宙大
学”、“太空学府”……好了，仿佛当年大办人民公社的“一大二
公”的阴魂再现，这样盲目的“大”之后，便把原有各个校的优点与
特色历程全淹没了，如颇具特色的凉山大学，就是这么消失的，如原
也有一定历史与名气的南充师范学院，突然更名为西华师大，同样具
有名气与历史的两所实力很强的大学西南师范大学与西南农业大学，
好端端地不知为什么却合并为一个西南大学！

攀亲风就是从历史上追根索源，好办百年校庆，千载华诞，最好是能
考证出本地曾是猿人教小猿用石块击果之处，故本校已有数万年校龄
矣！著名的北京大学前几年大办了个“百年校庆”，大大热闹了一
番，引得众校都想设法攀亲也办百年。颇有规模与名气的西南师大，
2000年刚办了50年华诞，听说又在筹划2007年大办百年校庆了，原来
是打算攀亲于1907年的川东教育学院。其实细观当年北大百年庆典，
真正的北大传统只在前50年便中断了，并且1957年那段历史却只好抹
去不提，后50年则是另一个北大了，这样的“百年”又有什么意义
呢；

分店风就是到处办分校、教学点，实际上什么条件也没有，只有一个
空牌子可以收钱就行，不仅什么研究、学术不要，图书、仪器全免，
而且连最基本的课堂教学也没有了，美其名曰函授，那就是“不
授”，学生只要造个“名册”即可，考试时与试题同时、甚至还提前
下发答案，只要抄一下了事（这种考试法并不新鲜，前些年宣传部门
考干部的政治学习早就是如此，老人家不早就讲过“抄一遍也好
嘛”），实际上就是“皮包大学”，就有如解放前叫做“野鸡大学”
的，那时这些大学，迫于社会压力还得努力装饰一下门面，现今在腐
败的官场纵容下，经有关部门批准，并有资格发文凭，国家承认其学
历后，还哪管得其他啊！

第四大败笔就是混文凭取代了上学，应试代替了读书，而且这“试”
又是一种“假试”，是一种充满了层出不穷的丑闻与腐败的所谓考
试。谁都知道从考试与学习的关系来说，学习才是根本的，学习本是
为了获取知识与技能而达到充实与提高自己的目的，这也是教育的价
值之所在，而考试只是一种检测与评价学习的手段之一，这点大家都
明白，可是如今却弄到不问学习甚至不要学习只要考试，其实真正的
考试也不要，只要一个分数就行了，由此可以混一个文凭，这是一种
极端的本末倒置，它彻底地扼杀了文化教育！这哪是什么办学，完全
是做戏与骗钱；那么，教育主管部门、行政机关又到哪儿去了呢？答
曰：腐败去了！“权力”早“寻租”了，中国当前最大的腐败当算教
育腐败。就按产业化的企业来说：企业为市场开发也还需要重用几个
技术人才，就相当于学校要教师，而这样办学教师也就不重要了，学
校连企业式的“学店”也不是，它只是一个“学衙”，教师有如“衙
役”，做个样子站站台，或者说它只是一场明目张胆的疯狂的对财富
的掠夺与对文化的破坏。

在这闹剧声中，我们所看见的只是“知识给浮躁所淹没，学习被考试
所取代”，从中我们听见了民族的哭泣！近代的中国已发生了两次大
的文化毁灭：上一次是上个世纪六、七〇年代的文革，那是公开的用
政治权力消灭文化，而这一次却是暗中的用经济权力侵蚀文化；两次
“斯文扫地”：一次是“让真正的教授（作为牛鬼蛇神）去扫大
街”，这一次却是“让扫大街的都去当教授（降低标准）”。上一次
面对一切文化遭到全面的破坏与践踏时，当时我作为一个被改造的泥
瓦匠，内心也曾有过偷偷的一闪念：也许我曾用青春和热情学习过的
那些数学知识还会有重见阳光的一天，后来恢复了高考，数学真的又
有用了！今天又类似于当年，虽然名义上到处也在开数学，什么“高
数”、“高数Ⅰ”、“高数Ⅱ”、“经济数学”、“微分方程”、
“概率统计”……也都在考试，但却很少有人认真学它，更不必说爱
上它，大多数人最好也只当作应试之敲门砖，似乎又到知识无用之时
了，我真是又感到了当年的悲哀！是不是又会出现不久以后知识普及
再次吃香呢，可真有那时的话，我即使还没死，却也老得无法再上讲
台了！这是新的一轮的文化大破坏，前一轮是公开的“明枪”，这一
轮却是隐蔽的“暗箭”，当年批知识无用论就是批判那场文化大破
坏，可是对如今这场文化大破坏，却不能只批知识无用论（或读书无
用论），因为确实在一切为了钱的市场化下，知识或读书有时真也无
“用”，例如许多的数学知识就不全是因为它有“用”，甚至不少的
是表面上却无用，一道道极其漂亮的数学题目，拿到集市上真换不到
一个烧饼。虽然知识与文化的发展与传承却并不全是为了功利的“有
用”，但是我们绝不能放弃人类的文明，放弃人的文明生存，放弃人
世间对真善美的追求！

〔2005年2月8日发于《联合早报网》收入《中文论坛每日精选》《凯
迪社区．猫眼看人》〕

按老习惯，我们把进学校去上学叫做“读书”，也叫“念书”，还常
说“念中学”“念大学”呢，无论怎样这表示首先得要有“书”，而
且对这“书”还必须要“念”（“读”），这是作为学生的本分之
事。在一种功利与浮躁的情绪下，现在真不时兴读书了。作学生也不
必读书，只要听听应试要点，掌握答题妙法，会划圈圈，就可以顺利
通过考试，拿到文凭就成了。信息社会，信息的快捷占有成了重中之
重，可是，创造才是成功的精华，而创造就不是单靠信息量的积累
了。人类文明的继承与创造，不只是把它全面收藏在书库，关键还在
于将其通过现实的人脑进行筛选与创造。而这进入人脑的过程，就是
要认真地读书，它没有什么捷径，科技再发达，到现在为止，也还没
有一个方法可以不用读书就把知识注入到人脑，知识进入电脑与进入
人脑有一个最大的区别，那就是前者只能进行机械的逻辑处理（尽管
在这方面它的能力与快速是后者无法比拟的）而后者却能进行超越逻
辑的灵感性的再创造，读书也不只是吸取知识它更可以影响及情感，
它也是人类感情生活的享受。所以，还是要读书，要认真地读书，当
然不是所有书都应读，是有选择地读，有的书也只是浏览，有的书只
是一般地读，可总有的书是应当认真地读的，“好书不厌百回读，熟
读深思子自知”，“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会呤”是有一定道
理的！读一遍与读两遍就不同，读两遍与读三遍也不一样，同样的内
容不同的作者写法就各有千秋，读同一本书，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体
验，作为人生的享受来说，那更是“读书之乐乐何如？绿满窗前草不
锄”！学文史自然要读书，还要读许多精典名著，学理工同样也应读
书，也有许多精典要读，我是教数学的，我常常告诉同学们，学数学
也要读书，还要读原著，一字一句地认真读，认真领会。认真读书是
武装自己头脑的唯一办法，别无捷径。

这是一个老的居住区，前些年就实行了物业管理，可一直没有依法正
规过，以前依靠关系与强力占据物管的C公司其上下腐败愈演愈烈越
治越凶，人们对其不满早已公开化了，欲进入小区的物业单位很多，
其中不乏优秀的，可就是总进不来，主要原因当然是C公司不愿放弃
既得的利益与地位，而它又不能采取提高自己参与公平竞争的方法
（因为用此法后，它不仅不能获取比现在更多的利益而且原有的非法
权益也将不保，说不定群众还会同它算老账呢！）它就只有一个劲地
采用两手：一方面用尽一切手段与理由坚持不让换物管，另一方面打
出提高执管水平与保持先进性的口号，可是它却忘记了，在解决执管
水平高低之前应先解决它进入小区物管的合法性问题，在解决它是否
保持先进性之前应先看看它是否还有先进性？

当年大除“四害”的年代，某村一小餐馆对污水横流腐肉遍布的状况
无暇顾及，却发动全体人员及其家属邻里人人手执蝇拍消灭苍蝇，尽
管每日战果辉煌，不断取得阶段性的胜利，但总是苍蝇越打越多，为
何呢？

人的本性都有善与恶的两个可能，关键在于制度，必须要有一个好的
制度以使恶行不能得逞，保护人权；消灭坏人与消灭坏制度比，后者
才更为根本，我国几千年的起义与革命，都只落得个改朝换代，就是
未能从根本的政治与经济文化制度上获得变革。

谁都容易看出来改造社会，从根本上说是改革社会制度，可是制度的
变革谈何容易啊！毛泽东是一个诗人般的救世主，他年青时代就是：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他从领导革命运动的成
功夺取政权的斗争中，使用一切权谋与人事都是一时的为我所用，为
达到目的可以采用任何手段（包括一切阳谋、阴谋与欺骗），为了革
命的目标可以不顾现在，可以无故牺牲众多的生命，为了革命的目标
他要牢牢地掌着大权，占据着救世主的地位，只为了他那个诗人般的
向往，他深深地不愿接受世界上有过的与现在的一切制度与一切文
化，他夺得了政权后一刻也不愿停顿地“继续革命”，他发动与进行
文化大革命，就是企图打破一切现有制度，取消一切知识与知识分
子，“造反有理”、“大破四旧”、“无法无天”、“消灭资产阶级
法权”……甚至“踢开党委闹革命”（党也可以不要），“数风流人
物，还看今朝”！“高贵者最愚蠢，卑贱者最聪明”，大鸣大放，让
最底层的群众自己创造，崇尚狂热，敢想敢干，……究竟心目中的社
会是个什么样子？没有现存的模型、也没有具体的兰图纸，原则只是
消灭私有制，消灭地主资本家与一切剥削者，反正有一大二公、有大
跃进，有人民公社、有公共食堂、有吃饭不要钱、有革命委员会、有
鞍钢宪法、有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学解放军、有知识青年
上山下乡、有共产主义大学……就是没有各级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
只有直接通天的大民主和人与人之间的恶斗厮杀（“与人奋斗其乐无
穷”！），具体做法要由群众运动来创造，向着那诗人般地向往前
进，消灭所有敌人与对手，排除一切同路人与异已，最后只剩下自己
一个孤家寡人的救世主向着那未知的心中的共产主义前进！虽然付诸
于实践后是失败了，但从一个理想与愿望上看，诗人的热情与执著仍
然是可贵的！然而这可贵的美好愿望却不能折抵在采用的不择手段中
造成的对文化的绝灭与对大量的无辜生命的欺骗与残害！一场残酷的
实验悲惨地结束了。他自己也明确地承认，他一生就做了两件事：一
是打败了蒋介石，二是发动了文化大革命，前一件事是拥护的人多反
对的人少，后一件事是拥护的人少反对的人多。于诗人来说这两件事
是一个整体，干前一件事的最终目的是为后一件事服务的。可是由于
有前一件事的成功产生了一大批既得利益者（就是毛称为的走资本主
义的当权派），他们只否定毛的后一件事，而要牢牢地享受前一件事
的成果，要抢占这个救世主的地位，宣称坚持共产主义意识形态，坚
持四项基本原则，用美丽的许诺来安慰群众，其实只是要从阶级斗
争、无产阶级专政、一元化领导、到与时俱进、永远代表一切的真理
与美好，永远执政，其根本的逻辑还是天经地义的“打天下，坐江
山”，所以才有一代一代地计算下去，才有救世主的地位长存，个人
权威的永树，才有将政权代替国家，将一党代替政府，将一人代表一
党（紧紧地团结在一人的周围）。现在的从上到下的大量的腐败分子
就是毛当年一再告诫的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已形成了一个成熟的权
贵资产阶层，真是“走资派还在走”！其实呢第一件事完成之后应该
放下救世主的崇拜，履行其发动群众时许下的庄严诺言真正还政于
民，建设一个广大老百姓能真正做主人、能有效地约束当权派的、民
主自由的、宪政的新中国。

　　“人类千万年的历史，最为珍贵的不是令人炫目的科技，不是浩
　　瀚的大师们的经典著作，不是政客们天花乱坠的演讲，而是实现
　　了对统治者的驯服，实现了把他们关在笼子里的梦想。因为只有
　　驯服了他们，把他们关起来，才不会害人。我现在就是站在笼子
　　里向你们讲话”（乔治．W．布什2002年访问北大时的讲话）。

中国人民何时才能构建起这样的笼子呢？

转帖（略）

在21世纪的中国竟然还流行如在黑暗的中世纪所说的那样：人会固有
地分为优秀的与非优秀的；特殊材料制成的与一般材料制成的；能天
然就自封代表了他人的与天然只能被他人代表的；本来就具有先进性
（问题最多只是保持与否）的与作为一般群众的。所以在这里不存在
任何真正意义上的平等，一切都由前一类人安排好了。

（此文再版式时略去）

好久以前就听见许多有经验的老教师议论说：学校应当停止评“三好
学生”了，因为那样做是弊多利少。我更以从教40余年的亲身感受赞
成这一建议，同时，我更认为，应当停止在所有群体中的评（有身
分、身价性或称号性的）先进的人的活动。近半个世纪的政治运动、
政治教育的实践，特别不断暴露出来的评先进时的弄虚作假和先进后
来又变质的层出不穷的丑闻（北京民谚说：苹果已经烂了，还保什么
鲜！），已充分证明其不良作用甚大。从社会生活各个方面的实践来
看，当然时时处处都会有不少做得好的事出现，这些事我们可以叫它
为“先进”的事，可以说某某人做得好，一个人也可以常常做许多好
事，也可以据此说声“这个人好”，可以表扬、奖励好人好事，但这
是对事不是对人，可以评先进的“事”，而不能评（有身分、身价性
或称号性的）先进的“人”，不能因一时一事就认定这个人是“先进
的人”了，特别是用文字或语言授予一个相对固定的称号“先进”，
并（有意或无意地）将其与其他人（没有被授予“先进”的人）区别
开来，这样做是没有科学根据的，也是没有好处的，它不利于建构平
等和谐的社会。因为：对一个人的评价是不能用一时一事或几时几事
就作结论。一，从内容来说，每项评先进都有考查的特定方面与特定
内容，而不是人的全方位，不能用局部的事代替整体的人。二，从时
间来说，任何即使全面公正的评价与结论，都只表示了“过去”而不
能代表“此后”，而给个先进的称号就绝不是将它用在这之前而正是
用在这之后，显然这是不适当的。三，从人群的广泛度上说，评先进
时并不能做到对全员的全部事都全面作了考查统计与评估，自然会有
漏洞，所以未被评为先进的，常还有比已评为先进的人更加先进！何
况在使用先进这一称号的范围时更远远超过当时评议时的范围。四，
还有，任何评先进的操作都有强烈的人为因素与领导意图，其中还有
尽人皆知的各种贿赂行径，这就使其更不具有公正、公开性，其结果
自然不被公众认可，这样把评了先进的“人”与未评上先进的“人”
用称号与实际享受上加以区别就是极不公正的了。历代的统治者，惯
用的一种伎俩，那就是按统治者需用的标准将人分等定级，这不仅可
以分而治之，而且更可以充分利用“分”的矛盾使其互斗（就是以前
常说的“挑起群众斗群众”）在这分等定级中，除了有应“灭”与
“罚”的“劣类”外，也应有应“升”与“奖”的“优类”，中间还
有适当的“各类”，这就叫“学问──维护社会不平等的学问”吧！
从历史上看有时等级森严的社会比平等的民主社会还更安静有序，更
少了争吵，更好管理，似乎这也叫另一种“和谐”吧！

南宋爱国名将辛弃疾有一首赠送前来话别的部属的诗，其中有：“观
书老眼明如镜，论事惊人胆满躯”两句，既是诗人磊落和傲气的自
许，也是对后辈的勉励，它流露出一种激情与期待。无独有偶，胡绳
老80岁时一首自寿诗云：“四十有惑，惑而不解，垂三十载”说他自
己是一个“两头真”的革命者，并自勉：尘凡多变敢求真。张老劲夫
年愈九旬仍奋笔疾书：

　　“年衰未敢忘忧国，志寄新生兴九州。
　　释疑有盼后贤晰，切忌芒然度春秋。”

……读之良久，使人不觉己老，深有所感，也凑四句云：

云遮雾障风切切，炒作导向幕若铁，百年求索崎岖路，老眼童心从头
阅1）。

年老了，虽已力从头再越人生，时光也决不会倒流，然而，来从头再
审阅自己走过的路，总是可以而必要的.

从小就熟读“人之初，性本善”，长大后家庭、学校、社会的长辈们
都教育我们要向善，儒家的思想、传统的道德更是以善为首，中外各
种宗教与文化活动无不是不遗余力地推行与呼唤人间的至善至爱！这
自然说明了人们认识到了善的重要，但却也证明了人间善的极度缺
乏，我总是怀疑：真是“人性本善吗”？例如说人本就有一张嘴，这
就是毋庸置疑的事，所以就并不见有必要常常说“人都本有一张嘴”
了，现在既然有古今中外不停地讲了数千年的人性向善，就足以说
明，数千年来都存在着人性并不向善，我甚至倾向以为人性是向恶
（或说向私），至少是根据从有史以来的人肉宴席以及我数十年耳闻
目睹与亲身经历中可以做出这样的结论。人性的向恶（或说向私）本
是起源于生物（生命体）的生存本能，生存竞争中保护自己排斥侵害
本是很自然的事，进化到人，有了人类社会，就有了人的特性，产生
了人欲，人区别于其他所有生物的特性就是这人欲的无止境贪婪，它
虽是人类能够不断进步的内在的动力，但却也是人类一切恶行（如向
他人、向自然无休止地索取与掠夺）产生的内在根源。（可以预言，
这也将是导致人类最终的毁灭的内因之一），所以这生存竞争发展到
人类社会就自然会变本加厉地膨胀涨起来，从量变发展到质变：

首先是争夺的目标不断升级，生物的生存竞争追求的目标是以个体的
生存需要为限，例如两支老虎争夺猎物以吃饱为限，而人类的竞争从
懂得了储藏开始就突破了这个限度，争得的猎物要越多越好，突破这
限度后，人类的竞争目标与欲望随着社会的发展便不断地加速上升，
没有最终限度；

其次是占有度的不断扩大，生物的生存竞争只以个体具体物的占有为
限，而人类的竞争便从占有的范围（从物质到精神）与深度日渐加
大，出现了各式各样的垄断，而这也是没有最终限度的；

从而有第三：争夺的性质发生变化，生物的生存竞争以竞争物为目
标，而人类的竞争却超越了物与事的目标，而发展到单纯与人的竞
争，从对物的垄断发展到对人的占有、奴役与统治，这就是进入了
“人吃人、人斗人”的阶段。我们常常可以看到，有时两人为争一个
东西，我若得不到时，宁愿使其毁灭也决不让你得到，这种人与人的
竞争，不仅发展到“不共戴天”“你死我活”地互相残杀的地步，而
且进一步发展到并不是为了“我活”也要“你死”的幸灾乐祸阶段！
常说什么“损人利己”，实际已发展到了并不“利已”时也要去“损
人”，不仅窝外斗，更要窝里斗，日日斗、月月斗、年年斗，并自以
为幽雅地问道：“不斗行吗?”这种斗争其残酷惨烈程度就是空前的
了，还引以为荣地说：“与人奋斗其乐无穷”呢！这真是人不如兽
了！

第四，由于人类有了人类的文明，有了语言与文字，所以这“人吃
人、人斗人”也就烙上了“文明”的印记，从动物型的“武斗”发展
到了人类型的“武斗”，更加上有人类特色的“文斗”，从“触及皮
肉”发展到“触及灵魂”了（动物可没有“触及灵魂”一说，动物之
间侵害只是肉体的，而人类的伤害却更有精神的，动物之间争斗以死
为限，而人类的残杀却可以达到“生不如死”的地步）。历代胜利者
依靠着手中的强权与武力（加上被征服与收买的知识分子作为帮
凶），逐步形成与完善了各种“人吃人、人斗人”的理论，人是一个
善于语言化的生物，从巧妙、美丽的谎言与种种吃人的借口（比如：
将人分为若干等，一些是上人，是先进的，是精英，是神，是代表他
人的人，另一些是下人，不是先进的，是众人，是只能被代表的人，
甚至不是人，是牛鬼蛇神；比如什么代表呀！长远呀！明天呀！理想
呀！崇高呀！国家呀！民族呀！主权呀！阶级斗争呀！专政呀！……
比如还有许多伪善的装饰与动听的讴歌）开始到洋洋大观的各种各样
的理论与主义出现，这些主义与理论能使被吃者心悦诚服，不仅不反
抗反而会自己写下申请请求其被吃，这样的理论还正在不断地创新、
发展与提高着呢，（其实呢，从来也没有什么单纯的“文斗”，笔杆
子总是在枪杆子支持下运作的，不信你只要看看林林总总的言论导向
与封杀就明白了），在这样的日积月累中又利用了人基本物质生存源
被胜利的掌权者所控制，最重要的是有枪杆子的配合，就使这些斗争
理论更为发达与广泛传播，这就更加导致了人性中兽欲、残暴、自
私、虚伪、嫉妒、虚荣……弱点不断深化与拓展，反过来这样的拓展
又促进了“人吃人、人斗人”的全面成熟；

第五，同样依靠着历代胜利者手中的强权与武力（加上被征服与收买
的知识分子作为帮凶），“人吃人、人斗人”的方式在上述华丽的外
衣包装下正日益成熟与完善并形成习惯、道德与“人吃人、人斗人”
的文化与制度，构筑了各式各样的、花样翻新的、空前残酷的、有
“触及皮肉的”也有“触及灵魂的”更有二者兼能的精巧绝妙的“绞
肉机”，在采取分化瓦解与挑起群众互斗的实践中空前地发达，形成
了许多明规暗矩：传统的与创新的，中国的与外来的，好坏难分鱼龙
混杂无孔不入地侵袭到人类生活的各个方面，就是这样，便把人性的
恶（私）发展到了极致。

要消除人间的恶，就必须与相应的制度、传统、习俗全面抗衡，这就
必然变得更加长期与艰巨了，无怪乎人间呼唤至善至爱的道德建设是
那么艰难曲折啊！历代便有人性本是性善或是性恶的争论，争论持续
了数千年，我虽是倾向以为从生物的生存保护出发产生的人性恶（当
然从联想、推及与类比中也孕育出了人性中的如同情心之类的爱与善
来，承认人性恶的存在事实，并不是主张性恶，而是认为应当用普法
来规范与制约这恶），但我却不想加入这无休止的无意义的争论，实
际上这只是反映了两种不同的文化观念，醉翁之意不在酒，主张性善
的一方不过是为了把自己打扮成“善”的好人，是不需约束的（至少
是不须他人约束的）好人，即使有些行为不善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是
对付那些恶人的，社会要前进，只是希望统治者施行仁政就是了；主
张性恶者是认为应当认识到人性的恶与私，不要抱什么幻想，只能用
一致的法律去限制，坚持实行民主自由与平等的普法制。说穿了，前
者是要人治、要不平等、要专制，而后者是要法治、要平等、要民
主。

自从地球上出现了人类以来，就有了不同于此前的任何一种生命体的
存在，就出现了人类社会，其根本标志就是诞生了人类文化与文明，
诞生了人的社会生活，其中便有了人的社会地位的形成与分化，从而
便有了专制与反专制（民主）这两个对立物的同时出现。这两种相反
的观念、思想与制度伴随着人类社会的产生而产生、成长而成长，它
们在矛盾的冲突中不断发展与完善，从而写下了人类文明史上最为丰
采、华丽与激动、曲折的篇章，这就是“专制”与“民主”的较量。
从世界历史来看，“专制”借助于人性恶与私的本性与统治者的强力
推行就远较“民主”完善与成熟，它们正是“有理论、有主义、有宏
文万卷，有习惯、有制度、有实践千年”，外加“国家、政权、枪杆
子”作为后盾。但就人心与理论而言其价值取向却都在“自由、民
主、平等”一方，这就是人类的文明与进步。今天自由与民主虽早已
成为不可逆转的普世价值，然而在其实践中还是困难重重，因为“人
心是分散的，饥饿与疼痛是难忍的，生存是基本的，恐怖是可怕的，
人的自私是普遍的，人们的分化远比人们的团结来得容易”，再有
“民主与平等的制度与办法至今还远不是最好的与完善的，还有许多
问题等待解决”，更重要的是“还有许多歪理需要驳斥，许多谎言需
要揭穿，许多历史需要还真，长期被奴役的身心需要解放”！要真正
地实现全人类的平等、自由与民主，还有一个国界封闭应当打破，国
家、政权应当消亡，这个任务就更加艰巨了。所以，专制与民主的较
量还将是长期的！虽然曙光就在前头，但长夜还将漫漫。看到不少的
书籍与报道，常使我想到“成熟的法西斯政权”这个词，这“成熟”
二字，就分量不轻了，制度的变革本就十分艰难，何况是一个“成
熟”的制度呢！从中外历史上看不少的专制统治者都是千方百计地维
护并加强其统治，防范其倒台，稍有放松与闪失就会出事（我国历代
王朝的覆灭，法国路易、俄国沙皇的死亡，到苏联的解体都是如
此），他们总是在被压迫者的反抗下不得不有一点表面上的放松，可
同时又“稍一放开，便马上抓住”，熟练地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常
常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推翻了一代专制以后，
人们还沉浸在胜利的狂欢时，回头一看，原来又诞生了一代新的（变
了花样的与不变花样的）专制实体，真是哭笑不得！虽然历史利用了
人性的私与恶和人们的健忘而能一次次地重复，但重复也总会有一些
变化与前进，往往道路是曲折的，经过无数次的交手与反复，不断地
积累与演变，不断地探索与实践，人间的平等、自由、民主终究会实
现、终究会完善的！

《极权专制之四阶段》大致有这样四个阶段：

一是“夺权阶段”，一个极权专制政权基本上都是诞生于前一个濒临
崩溃的专制政权，大多是用暴力夺取的，即“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要夺权成功必须要使尽一切文的与武的手段与计谋，其中争夺群众是
很重要的一环，所以必需有很多时髦的理论与诱人的承诺，有一个打
出来的权威。最近从《联合早报网》上读到一篇收集的上世纪40年代
新华日报发表的关于反对一党专政与实行民主的若干言论集锦，很是
动人，只有如此，才能成功夺权。但这仅仅是“万里长征，才走了第
一步路”，所谓“马上得天下，并不能马上治天下”了，夺权成功后
立即进入了第二个阶段，有人说“枪杆子只能出暴政，笔杆子才能出
仁政”这话是有道理的，所以第二阶段大多是建立一个极权专制的政
权。

二是“建立与完善权力阶段”，本着“打天下，坐江山”的祖制顺理
成章地掌权后，在一方面瓜分胜利果实的同时更要大树新的权威统治
（历史上许多夺权者在夺权成功后只忙着前一件事而忘了后一件更重
要的事，所以失败了）。这就要采取一切办法从文武两方面消灭一切
反对力量并除却异己，要形成一个有稳固核心的统治集团，永远地不
断制造敌情，转移公众视线，不断进行打天下时的光辉传统教育，剪
灭体制外的民间社会、控制言论、封锁国门，还要用各种手段培养一
批批各式各样的帮凶、打手、奴才和顺民，驯服千百万臣民，在乔．
奥威尔的名著《一九八四》中对此有最生动的描绘。要做到这样，这
就是一个在残酷与惨烈程度上比前一阶段更甚的血腥过程，回忆1949
年以来的历次政治运动与斗争，便会对此有更多的体会了。同时要在
这个过程中从实际出发建立与完善一整套统治机器与行之有效的统治
制度，并能经受内部与外部的、国内与国际的复杂的考验，这个阶段
能通过，才算成功建成了一个成熟的极权政权。这一过程常常是要经
历一代或几代人的持续努力才能完成。但是这个阶段的完成所付出的
代价就使在第一个阶段所赢得的人心丧失殆尽，使社会道德、社会诚
信丧失，人们的愤懑都用假话伪装起来，上上下下都是心照不宣，这
就给社会的崩溃埋下清除不掉的不定时炸弹，稍有开放便不可收拾。
苏联的崩溃就是从开放了“新思维”发端的。要使统治“永不变色”
就必须进入第三个阶段。

三是“维持与发展权力阶段”，高明的统治者不仅完成统治机器与行
之有效的统治制度的确立，而且设法保持并不断完善与创新，决不许
有哪怕是丝毫地打破这好不容易建成的铁的统治体制。要造就现代迷
信，从理论权威、替天行道到个人崇拜、吾皇圣明、百姓代表，造就
一个稳固的帮凶、打手和奴才的集团，形成有稳固核心的既得利益集
体并一代一代继承与发展。对于民众，在前两个阶段是以“革命”的
美丽许诺作为诱饵来欺骗公众，虽然时间一长谎言难免要揭穿，统治
与被统治双方都已心照不宣地说一套作一套，但还可以继续不断变换
新的许诺，从历史上看谎言总会有作用的，何况人类还有遗忘的天赋
呢。要紧紧把握住编写历史与控制教育之大权，充分使用“执政”的
权力，用现实生活利益作为控制与收买，更可以“国家、民族、主
权、安定、安全、内政”等说词为强有力的借口，以肉麻地吹捧、创
新各色天才的“重要思想与理论”把统治者打扮成国家与民族的化
身、主权的象征、人民的代表，并时时对外高呼着“不许干涉内
政！”,这时“民族主义”就是最好的帮手。以前作为革命时要用理
论与许诺来取得合理合法，“谎言重复千遍，就是真理”，反正当局
早已全面控制了一切言语阵地，可以“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
现在作为永恒的执政后就采用“存在就是合理”了，更可以“执政”
权发布各种必须遵守的“基本原则”，不断变换着美丽的空言与明天
的许诺，更可以用“不说”“不争论”“不回答”以对，不得已时才
稍一“放”，但紧接着便是“收”，不断地玩弄着这猫捉老鼠的游
戏，实在不灵时便动用手中紧握着的枪杆子，不仅“枪杆子里面出政
权”，而且“枪杆子里面”也“巩固政权”，再有什么闪失过不去
时，也不妨来个事后的有保留的“纠正”加以调整。更重要的是尽力
用实际上的利益调整，与经济进展的“执政有效性”来掩蔽其对“执
政合法性”的质疑，毕竟，对于最广大的群众来说，经济生活才是第
一位的，“沉默的大多数”从根本上说是并不关心政治的，也并不需
要什么言论自由，长期专制形成的土壤里不仅容易出明君，同时更能
产生帮凶、打手、奴才和顺民，只要能实现如“汉武大帝”“贞观之
治”“康乾时代”这类的太平盛世，妥善处理好社会矛盾（特别是大
的社会冲突），就可以有较长期维护其极权专制，长保其既得利益。
毕竟人类历史还是极权专制的时期长，经验与制度都已充分地成熟，
帝国主义还是顽强地存在着与发展着的，正方兴未艾呢！不过它兴旺
发达的同时也就形成了一天天渐渐变化的必然，这变化的结果就是极
权专制的结束民主政治的诞生。

四是“极权专制的灭亡阶段”：对这个阶段有三个方面可探讨：

１、极权专制必然灭亡之理由。人类总是要开放、要进步的，人权、
　　民权的观念日益深入人心，自由、平等、民主的思潮已成为世界
　　潮流与普世价值，极权专制从本质上违背天生的人权平等，早就
　　是人人喊打了，国际上不仅早就有了《世界人权宣言》、《公民
　　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经济、社会、文化权利国际公
　　约》……广泛共识，而且还有具有实际运行作用的国际组织如联
　　合国机构、ＷＴＯ……一切极权专制注定是不得人心，迟早有一
　　天是会垮台的；

２、极权专制必然灭亡之可能。极权专制必然造成愈来愈烈的腐败，
　　是制度性的，它必然会受到被剥削、被压迫者的愈来愈强烈的反
　　抗，要彻底解决必然走向变革制度，况且空话不能骗人太久，谎
　　言终究要揭穿，何况在整个社会的长年运行中不可避免地要解决
　　许多矛盾与冲突，统治方要作一些让步，这些渐变就会慢慢地积
　　累起来，更重要的是世界上已经有了不少的民主与平等的制度成
　　为现实（虽然还不够完善），并且是越来越成功，这一个个成功
　　的榜样对人类来说是一个巨大的鼓舞；

３、极权专制灭亡的过程。这个过程是复杂、艰苦、曲折、长期的，
　　从历史来看，在世界的不少地方常常是一个旧的极权专制政权垮
　　了，另一个新的极权专制政权又诞生了，因为极权专制产生的人
　　性因素与历史因素还存在，掌权后的巨大利益是一个永恒的诱
　　惑，因为“人性是自私的，人心是分散的，饥饿与疼痛是难忍
　　的，生存是基本的，恐怖是可怕的，人们的分化远比人们的团结
　　来得容易”，所以，完全消灭极权专制还是困难重重，在这些长
　　期极权专制统治传统的地方，“还有许多歪理需要驳斥，许多谎
　　言需要揭穿，许多历史需要还真，长期被奴役的身心需要解放，
　　滋生它的土壤要彻底铲除”！更重要的是取代专制的“民主与平
　　等的制度与办法至今还远不是最好的与完善的，还有许多问题等
　　待解决，新的道路还需要探索与实践”。所以说，结束极权专制
　　政权实现民主政治这个过程多是渐进的、曲折的、反复的、漫长
　　的，即使个别政权与制度的变革可以发生某些关键性的突变，但
　　在这之前必有一个不短的准备过程，在这之后的完善成熟更需一
　　个不短的时期，至于社会文化心态习俗的转变时间就会更长了
　　（例如苏联的结束虽是短期完成，但俄罗斯的现代民主建设却是
　　更需时日，又如台湾的解党禁实行民选虽可以马上实现，但民主
　　政治的完成就不是短期的事了），我们确信，随着时代的发展，
　　国际交流的扩大，各国之间不可能长期绝对隔离，开放总是不可
　　避免，极权专制政治在它的建成与发展过程中，就处处埋下了可
　　以燃烧的干柴，一有火星就会引发灭亡它的烈火。当然，要在全
　　世界彻底埋葬极权专制，真正地实现全人类的平等、自由与民
　　主，还有待国界封闭的打破，国家、政权的消亡，这个任务的实
　　现就更加艰巨了。

我的《教育的败笔，民族的悲哀》1月份在网上发表后，据电子杂志
《中国报道周刊》统计2～4月每月点中率都在前百名之内，被马靠山
剽窃在《关天茶社》发表又转到《杂文选刊（上半月）》四月号上，
此事尚未了结，4月11日又有人以“爱美女的男孩”之名在《天涯杂
谈》盗发，后面有许多认同的跟帖，其中有一个帖子竟问这位“作
者”：从行文内容来看作者你已是一个老年人了，怎么用这么一个笔
名呢？真有趣呢！对这一现象，一开始我真有些生气，次数多了也就
习以为常，反过来想，有人剽窃转发也是好事，只不过应当注明原作
者至少也应加个“转发”二字。我投诉到《天涯网》后，网管与“爱
美女的男孩”联系后，他也承认了剽窃，后被处停止在该网发贴权1
月。我以为只要他今后注上个“转发”二字即可，还希望他今后多多
转发好文呢！

年初我作为一个老数学教员痛心疾首地写了一篇短短的杂文《教育的
败笔，民族的悲哀》，在网上发表后，没想到竟引起了热烈的共鸣，
不仅点击率高、跟帖多、转发广，而且竟有至少两人一字不改地分别
用“马靠山”和“爱美女的男孩”之名剽窃发表，前者还转载到《杂
文选刊》2005年第四期上，这并不是说我写得好（我一个只会实话实
说的数学教员根本不会写文章），这只说明了大家对我国当前的教育
问题是如何地关心与担忧啊！其实正如众多的跟帖所指出的，那篇文
章只指出了冰山的一角，在该文中我只举了几个有关高校办学的例
子，其实中小学教育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单只从一个局外人就表面上
来看，从现在五花八门、不清不楚的学校名称上就够让人感到了混
乱。尽人皆知，学校不同于商店、餐馆，更不同于娱乐场所，它的取
名重点不在于要有新意、吸引顾客（下面指出的问题其产生原因就出
在这儿），学校是属于教育事业，教育事业是社会与国家的责任，政
府的职守，办学虽然以政府办为主也可以吸引民间力量，但终究应当
纳入国家的统一教育体系，学校的命名就必须有严格的规范，历代政
府都是如此，到新中国建成前后更是严格，“名不正则言不顺”，学
校的名称一般包括三项明确的信息：一是学校的办学性质与主管层次
（公办或私立，国属省属或县属），二是校名用词（常常有以地名作
为校名的，但这时与主管层次用的地名有所不同，它在地名后不加
省、市、县等级别词，同用一地名时则加上“第×”以区别之），三
是学校的层次（大学、大学专科、中学、中等专科、初级中学、小
学、幼儿园，如果某一层次的学校要办另一层次的学，则应加上“附
属”、“附设”字样）。如解放前的“国立第六中学校”、“国立金
陵大学”、“北京大学”、“四川省立阆中中学校”、“阆中县第一
中心国民小学校”等，如解放后的“西南师范学院”、“四川省重庆
第42中学校”、“四川省阆中师范学校”、“四川大学附属中学
校”、“阆中师范附属小学校”等，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现在
可好了，许多校名读后真是不知所云，前述应有的三个方面的基本信
息不明白，最有趣的如许多地方都有“××外国语学校”出现，从名
称上看，看不出是公办或民办，也看不出属于何级管理（它没有省或
市的字样），也不知是中学或小学，加上“外语”二字，更不知是何
意，是如早就有的叫“华语”、“英语”、“×语”学校的那样就分
别表示以华语、英语、“×语”授课，这里加“外语”二字就应表示
以外语授课了，其实呢，这些大多是民资办的收高价的包括从幼儿
园、小学、中学到高中毕业的普通教育学校，也并非以外语授课，其
中从小学到初中的九年都还属于义务教育阶段，为什么要取这样一个
名字呢？虽然从办学方不难理解其故作含糊之用心，但主管部门为什
么要批准这样的名称呢？再如学校名称的混乱反映出办学层次的混
乱，不同的学历层次对办学的基本要求（如师资、校舍、设备等）与
批准权限是不一样的，不少不同层次的学校也随便合并，从名称上看
是：大本与大专分不清，大专与中专分不清，中学与小学分不清，也
有不少是中专或大专，甚至有中学或小学与某处联办招大专甚至大本
的，有的是一所学校几个不同的校名，用时便各取所需了，有的本是
一所小学但是不叫“××小学校”而要把小字去掉，更有名为“教育
学院”、“中等师范”、“教师进修学校”的实际上却很少或没有教
育方面的内容，多数只是七杂八合的实用时令的专业，这当然与校名
就不沾边了，至于以“××党校”为名的办学、招研究生那更不明白
是什么层次是学校，其内容也不与“党训”有关了，党校本身只是政
党内部的培训机构，它并不属于正式的国民教育体系，更没有学历教
育资格与任务。早就有富有争议的教育产业化一说，即使按此说法而
放开办学市场，把办学当作产业，把校名当作商品名称而言，这样混
乱的商品标名，也是对消费者的误导而违犯“消法”的，何况学校应
该是更特殊的商品，这时工商行政管理部门也是要管的，如此的尽人
皆知的校名不实与混乱，反映出我国当前教育的混乱状态，国家与政
府在教育上的严重缺位，直接责任当然在于政府的各级教育行政管理
部门，这不是没有规范，也不是没有时间，更不是需什么投入设施，
只是它们为了种种不好明说的原因而有意地严重渎职啊！

　　　　　　　<span id="emph">一、</span>

　　　　　　　活人得有人模样，弄笔能无笔自由？
　　　　　　　我爱先生高格调，直摅血性写春秋。

　　　　　　　<span id="emph">二、</span>

　　　　　　　彷徨求索夜深沉，风雨神州万马喑，
　　　　　　　今古骚人同一哭，可堪泽畔路边呤。

　　　　　　　<span id="emph">三、</span>

　　　　　　　任他飞瀑震天鸣，自喜微流带细声，
　　　　　　　保得永清纯洁体，未始低处是前程。

老百姓不是专门家，更不想研究什么政治问题，只不过它涉及到许多
咱们老百姓具体言行，所以有些不明白的问题想问问专家们：

１、什么叫政党？它与会道门组织、袍哥、结拜、宗教组织等有什么
　　异同？
２、政党内部有没有明的或暗的规则？有没有民主可言？程度如何？
３、政党与不参与该政党的人有什么关系？政党对不参与该政党的人
　　有没有约束力？
４、政党可不可以拥有并使用武力？
５、政党与政党之间的关系，政党与国家政权之间的关系应是如何？
６、什么叫领导权？一个政党要怎样才算合法地取得了对其他集团、
　　人群、以至国家的领导权？领导权包括了些什么法律内涵？
７、执政党与革命党有何异同？
８、前些年宣传实行多党合作，让民主党派参政议政时，流行一个官
　　方的口号是：“参政不越位，议政不添乱”，此话怎讲？
９、从法律上讲，什么叫民主集中制？应怎样具体操作？（看连战率
　　团访问大陆后开展了党际交流后想到的）

5月7日在《猫眼看人》网上读了帖子《右派，有一个中学生实难敬佩
你们》，连日来跟帖甚多。认真地说：当年的右派，它不仅不是一个
有组织的政治派别，甚至也不是一个有大致观点的政治概念。当年划
了50多万右派分子，连同处置的中右分子，达100万人以上，他们不
仅没有任何组织，甚至也没有政治概念的关联，他们只是由官方强行
用一个政治帽子联系起来的，而官方使用这个帽子时最初还并无标
准，后来虽公布了一个“六条标准”，但这只是一个可以任意按需解
释的标准，再加之审批权混乱，又有完成任务的百分比指标，可以说
是无端乱整了100万人。按当局后来正式改正的数字也表明了有
99.9982%是不符合标准的错划，这些人的一致，完全不在于他们被划
以前，被划以前他们有不同社会职业，许多还是在校学生，政治观
点、水平也各异，有党的各级干部，甚至还有后来的国务院总理，也
有普通党团员，文化水平也不一，有教授名人、工商业者、一般干
部、职员、医卫、文化、教育、新闻、演艺界人员，甚至有文盲，多
数是并不关心政治的普通人，还许多纯系误会，这些人的一致，只在
于他们被无端受到迫害一致入了另册，成了五类分子之一类。对这样
一类人，共同的来说，我们只是对其无端蒙难的同情和对施难者的谴
责！如果说依当局的说法这些绝大多数都是错划，并加以改正后，拿
剩下的万分之二的没有对其宣布改正的来说，也就是当局认为当时应
当称之为右派的人，以其中为首的代表人物如章伯钧、罗隆基等等来
看，他们也没有什么统一的或一致的完整政治纲要与观点，都是各自
按中共的一再动员讲了一些话、提了一些意见与建议，其基本原则都
在党的历来政策之内，并没有超出共同纲领与当时宪法规定的范围。
至于当时公开批判的那些赫赫有名的“右派观点”“右派言论”“右
派罪状”以至后来官方定性的“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资产阶级的”“杀
共产党人”等等都是没有事实根据胡乱上纲上线后强加上的。按理说
全部都是错划了的，就应当全部改正，之所以保留几个没有改正那只
是由于政策的需要（“既然中央给反右定性为扩大化，那么就需要保
留一些右派，要保留右派，就需要保留右派中的头面人物；要保留右
派中的头面人物，自然就需要保留章伯钧先生。”这是中央统战部在
1980年改右时向章伯钧的夫人说的话，见经济日报出版社1998年版的
《六月雪》267页），“含中央一级决定不予改正的五人，至全国右
派改正工作结束，共有96人未获改正，即按官方统计人数，占原载帽
者总数的0.0018，即万分之二都不到。”（见广东旅游出版社2000年
版《苦难的祭坛》793页）。中央定性“反右运动没有错，问题是扩
大化了”，扩大了五千多倍！即使是这极个别的没有获改正的，在当
局作的政治结论中也不得不删去了运动中强加上的不实之处，这说明
不予改正，并不是就确是，而是为了当局的面子。所以平心而论一直
并不存在一个什么“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资产阶级的有纲领有组织的右
派分子”一类。当时既不存在什么猖狂进攻，也没有什么变天复辟，
反右派斗争，并没有任何双方的战斗，有的只是一方的圈套与大规模
地屠杀。对曾经被这样错误认为并称谓了竟长达20多年的近百万人，
他们只是一群无辜的受害者，并在法西斯暴政下过了长达20多年的另
册的生活！其中不少被迫害致死！对他们，首先是同情与悲愤！当然
对其中很多知名与不知名的人物，他们都是真诚的人，他们的许多言
行确实也值得赞赏与敬佩，但对总体而言，并不是敬佩问题，现在也
没有任何根据说明他们当年是存心要后人敬佩。从历史上看，他们的
价值主要不是在于他们作过什么或说过什么，更在于他们无端地承受
了什么与付出了什么。前面提到的中学生责备他们：“不坚强，没有
抗争，实难敬佩”，这只是隔代人的天真之言，试问：对面临当年日
寇进行南京大屠杀时的30万同胞，我们可以责备他们并说实难敬佩
吗？对那些年被无端饿死的数千万同胞，我们可以责备他们并说实难
敬佩吗？

上面写了《暴政的祭品──怎样看当年的百万右派（之1）》那只是
从公开方面说，其实还没有说到根本上，还有一层大家都知道的不便
捅破的窗户纸。按上世纪60年代出版的大英百科全书关于中国1957年
反右派运动条目中说：“章伯钧、罗隆基是在社会主义国家制度下要
求实行民主政治”来推断，虽不能说当年百万右派都是争取民主的斗
士，但可以肯定是，从当局当年发动反右斗争与其后虽承认有
99.9982%是错划但却仍顽固坚持运动是正确的近半个世纪，说明当局
实际是一直坚持不实行民主政治的。可是从外表上又不能这样公开
说，还必须在口头上讲他们是要民主要政治文明的，宪法上也要写上
民主二字，所以，就形成了当年的右派又并没有违背宪法，欲加其罪
时只能采取群众运动方式，不许其说明的上纲上线、扩大分折、无中
生有、强加罪名的办法，这样做必然不良后果很大，所以在20年后，
才被迫承认错划了99.9982%并剩下的0.0018%中也有许多定案事实不
实，理由上讲不通，事实上又不愿否定当年的运动，就只好不了了之
地说“向前看吧”！给历史留下一笔后人评说的账。按大英百科全书
条目：中国1957年反右运动──章伯钧罗隆基是在社会主义国家制度
下要求实行民主政治。那么他们有何罪呢？至今不否认反右运动，只
说明至今不同意在社会主义国家制度下实行民主政治了！

对当年被划的百万右派，事后来看一看，大致可分为三种情形：第一
类是右派的代表人物，包括当年在中央及各省大报刊上点了大名的右
派分子，以及在鸣放中公开支持与赞成当时公布的那些右派言论与观
点的人，这些是右派的精英，这就包括了后来没有获得改正的那些，
但从总数看他们的绝大多数后来也获得了改正，这一类大约就可以算
是大英百科全书中说的“在社会主义国家制度下要求实行民主政治”
的人吧！这一类估计只占总数的百分之一、二。第二类是各级党的领
导所不太满意的人，这包括了给领导提过意见或建议或因业务强而使
领导不满或不安的人，这类在总数占90%以上。这一类虽然未必明确
有“要求实行民主政治”的想法与作为，然而从领导的角度看却被认
为是不甚可心的顺民，所以也可以算是“要求实行民主政治”的人
了。第三类是纯系误会为了完成指标凑数而划的，这在总数中占很少
数不到1%吧。自然第二类与第三类后来全部都获得了改正。

当年的划右，与20多年后的改右，政权未变，标准也未变，为什么竟
有高99.9982%的出入呢？给人们留下了一个难解之谜。那么，问题在
何处呢？在下以为，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对“党的领导”一语的解读
上。众所周知“党的领导”这是一个重大的原则，近一个世纪以来，
为建立新中国所作的艰苦奋斗，到新中国的建立，以及其后半个多世
纪的国际国内斗争，一直是坚持了这一个最高的原则毫不动摇，当年
划右与其后改右的六条标准，其中的核心就是是否坚持“党的领
导”，近几十年一再宣布不动摇的四条基本原则其核心也是坚持“党
的领导”，至于为什么要坚持“党的领导”我们暂不去深究，我们只
说是历史证明了的正确吧！或者说在新中国初建时的共同纲领与其后
的历次宪法都这样定了的。这样重要的大原则，可是竟找不到一个明
确的可操作的解读，在宪法的序言中将其作为重要原则写下来，可是
在其条文中又没有任何可操作的规定，“党的领导”这一词语中的
“党”字是指什么？是那个理想中的（完全正确的）党吗？或是现实
中行使着权力的党呢？人们承认并接受这一原则往往是指的前者，但
实际行权时又只能是后者，几十年历史证明后者是有可能犯错误甚至
大错误的，这个“党”字是指党的组织呢或是指党的领导人？可是党
的组织总要有人来执行呀！再有，这个“党”字是指中央呢或是指每
级组织？反对了某个党的干部或党员算不算反党呢？有时算有时又不
算，所以才有时划成右派有时亦可改正。“党的领导”这一词语中的
“领导”二字又是指什么？怎样又称“绝对领导”？服从领导或接受
领导，可不可以有与领导的人或组织有不一致的看法或作法？领导又
应如何具体实行？党的各级组织与人员的权与责是什么？党的活动经
费从何而来？有什么法律条文来规范吗？这更是复杂而又具体的问
题。几十年以来还只是凭人治来操作，长期影响我国社会稳定、影响
国家建设发展的层出不穷的冤假错案大多来源于此。现在提倡加强执
政党建设，构建和谐社会，推进政治文明，实现依法治国，建设法制
国家，就更应完善这一重要法制建了。

〔以了198-121合为一文《怎样看当年的百万右派》发表于《猫眼看
人》《中国报道周刊》等处〕

（微型小说）“今天是六月四号吗？”已在病床上躺了十几天的老教
授听见脚步声后便吱声问道。刚刚走进屋的老伴一面回答说“是的，
是6月4日了。”一面却暗暗地自语“他又在想念他那几个学生了，一
晃已16年过去了！”……晚上，远处的大娘又该要偷偷地点上一炷
香，16年了，泪已干了。（本不想写什么的，后来总想给这一天留下
几个字吧，才写了这几行字，想不到的是发了数家网站竟发不出去，
只在一个跟帖中混了进去！一气之下，随手从书架上翻出鲁迅的《纪
念刘和珍君》来读：

“我只觉得所住的并非人间。40多个青年的血，洋溢在我的周围，使
我艰于呼吸视听，那里还能有什么言语？……我将深味这非人间的浓
黑的悲凉，以我最大的哀痛显示于非人间……真正的猛士，敢于直面
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字字震撼着人们的心灵。此文发表于1926年《语丝》74期，是在刘君
遇难1月之后的敏感时期，言词又那样地激烈与明白，在那样专制的
时代都还可以发这样明确的纪念文章，为什么在80年后的今天，写这
样几句淡淡地老师怀念学生的话，也被认为“包含敏感内容”而不能
在网上发，更不说在书面出版物上发了，难道说今天还不及1926年的
军阀统治时期吗？

人总是生存于一定的自然和社会环境中，人的一生总是受其制约，这
是毋庸讳言的，然而人却并不是物，他总是会有自己大小不等的主观
能动性，人做事说话固有社会环境的原因，然而也却应有个人的责
任。回顾历史的恩恩怨怨，近半个世纪的动荡，长达十年的动乱，无
端地批斗折磨，大量的冤假错案，这固然首先是制度的原因，却也是
有难逃的罪魁祸首，不少人却也是为保饭碗而不得不昧心，难道就一
点也没有个人的责任吗？更何况有不少人是主动利用运动除却障碍而
达到了个人目的，至少是得到了不少好处吧！在历次的运动中大多是
在上级的动员之下来一个层层揭发，捕风捉影、上纲上线甚至捏造陷
害不正是表现积极、火线入党、升官晋爵的大好时机吗？在广泛的株
连政策之下，家属亲友等十族之列也都是划清界限、反目立功的正
道，定案之后，更是层层加码，唯恐不左，专政的花样翻新，更多的
至少也是昧心沉默以自保，在这亘古未有的绞肉机疯狂地运转起来之
时，人人都“杀”（或“怕”）红了眼，一切人间的正义与良心早被
“阶级”“运动”所淹没，在其最高的指挥之下，直接与间接的奴
才、帮凶、刽子手们的大合唱，音容尚在，无辜者的血迹未干，难道
如今就一句：“运动中的事”、“奉命而为”、“向前看吧”……便
将应有的从道德和良知而论的个人责任推却吗？近读鄢烈山先生杂文
《学习韩琪好榜样》说：我国传统名剧《秦香莲》中的那个本受雇于
陈世美去追杀秦氏母子的家将韩琪，当他得知真象以后，也动了恻隐
之心，战胜了厉害计较，放走了秦氏母子，很是感动。就连古人也有
“不受乱命”一说，荀子也说过：“从道不从君”。我们为什么就不
重视分折个人责任与道德呢？我们至今常常可以看到报道警保行凶，
公仆粗暴行政等等现象，当官的及其雇用者即使错了，亦属于工作上
的事，也因动机是好的，责任由组织负而不深究个人责任，这就是一
种“运动遗风”：在“个人只是政治的工具，一切由运动负责，一切
由组织负责”的定论中造成了“运动后遗症”：道德长期缺位而导致
良心死亡、人性泯灭。所以在当今商品经济的大潮中，信仰缺失、诚
信危机，呼唤人间道德归来之时，人们就应当回顾一番，看看道德与
良知是怎样被狗吃了的，要吸取历史的教训，使悲剧不再，必须正视
历史，以史为鉴，深切反思人的责任。按一般世俗观念，曾经无端致
害过诸多如我等不值钱的平民的人，事后不作什么忏悔便也罢了，可
是，象当年用皮鞭抽打过一代大文学家老舍先生的十五、六岁的为数
不少的女红卫兵们，至今也是50多岁的早为教子之人母了吧，可是也
没见有一个出来公开忏悔的。一代宗师的季羡林老先生，用血和泪写
成的《牛棚杂忆》完稿后，专门期待“折磨人甚至把人折磨至死的当
时的造反派实际上是打砸抢分子的人，……他们自己如果还有点良
心，有点理智的话，在灯红酒绿之余，清夜扪心自问，你能够睡得安
稳吗？……如果这一类人……也写点什么东西的话，……对我们人民
的教育意义，特别是对我们后世子孙的教育意义，会是极大极大的。
我并不要求他们检讨和忏悔……我只期待他们秉笔直书。”等了12年
期望落了空，该书才出版，九八年出版后，至今又六年了，老先生的
期望仍然未能实现。世纪文豪巴金大师心灵书就的《回忆录》出版也
已十余年了，可是他期望的文革博物馆也还毫无踪影。一个不知反思
的民族是没有希望的民族！时至今日，反右已过去近半个世纪，文革
也结束快30年了，对当年的是非谈论仍有若干禁区，历来的由办案者
自我纠正运动中的冤假错案都是在“保护干部与群众的积极性”口号
下，不追究任何个人的责任，实则为不许动摇其体制，保护在历次政
治运动中的既得利益者的代代相传！所以要千方百计捂住这段历史
的，不许深究，婉如当年的阿Ｑ要护住头上的小辫、当今的日本右翼
势力不许追究侵略一样的可恨与可悲！

在这里还得要回顾我们的几千载传统文化与近百年的党化教育，导致
长期的“个人缺位”，从来只有蚁民、草民、百姓，近代的所谓人
民，也往往是作为一个集合词来用，美其名曰提倡集体主义，在狠批
个人主义的烈火中，竟连“个人”二字也犯忌了，个人仅仅轮为集体
的工具、驯服的工具，工具就已不是人了，也就不需讲什么道德良
心，连人都不是就队更谈不到独立意义的公民个人，个人没有独立的
人权，也不负独立的责任，纳税人一说也只是近年才刚刚出现，还远
远没有得到社会认可更没有深入人心。

（本文再版时略去）

近日我国对联合国改革所发的主张中透露了一点，即不赞同分民主与
不民主的国家。说白了，任何国家都是有掌主权的统治者（执政者）
与不掌主权的被统治者（非执政者）之分，在这一点上没有什专制与
民主的区别，专制与民主的区别何在？有人说先要看掌权者权力来源
有区别，是武力夺取呢？是祖上传下来的呢？是政变上台的呢？是设
法骗来的呢？是议会选举的呢？是全民普选的呢？……其实有时也没
有什么本质差别，有人说区别只能看是合法与非法，可是法也是可以
制定与修改呀！近代举世公认的独裁者，如希特勒、斯大林、萨达
姆、金正日……那一个又不是通过各种形式的选举（包括所谓的等额
选举）上台的呀！甚至还是以全票当选呢！就是袁世凯当年皇袍加身
时，也先搞了个劝进，蒋介石在第三任总统时，也来个修宪。所以，
关键还是看该国在执政中：

１、对掌权者的上台与行政有没有实际有效的制约与监督（包括普选
　　与罢免）；
２、对不掌主权的被统治者的人权（特别是公民政治权：诸如生存、
　　劳动、受教育、言论、集会、结社……自由权，有没有实际有效
　　的保障）；
３、是否有健全的现代法制：实际有效的公正独立的立法、司法与监
　　察。我们深知：所有的专制独裁者都决不愿意他们的统治权受到
　　被统治者的制约，他们也决不会给人民以真正的自由，在实践中
　　他们也决不会遵守“游戏规则”的！注意这三条标准中都加了“
　　实际有效的”四字，以这三点来区别专制国家与民主国家，应该
　　是十分明白的。若只从表面上的宣示来分（不从“实际有效的”
　　上去考察），所有的专制国家谁也不会承认自己是专制国家，至
　　多只会说是自己的特色选择与不许干涉内政，或者干脆宣布他们
　　就自然代表了人民，没有什么专制与民主的问题！虽然很多时候
　　从专制到民主也是一个变化发展与完善的过程，但从量变到质变
　　确实仍有一些重要的明确的标志。在陈独秀晚年的著作中，我们
　　便找到了上述三条的简易表述，那就是“自由、法制、普选”这
　　三点。从根本上说，是怕暴露出了它是专制独裁政权，所以才反
　　对这种区分，以便鱼目混珠，欺骗人民。

狼在天涯加贴在猫眼看人《凯迪网络》（略）

对于过去的屈辱，他们已经不愿意多说，就是说出来，他们也觉得那
些屈辱不是一时可以解脱的，我们看到许多老一代自由主义知识分
子，这许多年来多数都是以沉默的方式来度过他们晚年的。他们的沉
默不是缺少勇气，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抗议，用一句大陆上常说的话
说就是：“我不和你玩了”。听到这样的话，我是多么悲哀啊！

王老，盟内盟外都这么称呼他，从民间来看，既亲切又尊敬，从官场
来看，也避免了对他没有可上口的官职可称的尴尬。

他本名叫王朝华，是一位参加过新四军的老盟员，今年已88岁高龄，
前天我们去探望他时，他虽因骨折而只能半坐在床上，但精神却很
好，讲话时仍然是激情满怀，声音洪亮，并记忆力特好，谈了许多
话，大家都祝福他健康长寿。告别出来后，一路上我很自然地回忆起
在来德阳的18年间里认识王老后的一些难忘的小事，我虽是1986年冬
调来德阳，报到时却是1987年元月，报到的同时把盟的组织关系也转
到了德阳，来时一个人也不认识，人地生疏，外出时不仅不识路连方
向都弄不清楚，除在学校上课外，业余的社会生活就是到民盟参加活
动，开会时经介绍才得识王老。听说他是一位参加过新四军的老盟
员，就令人肃然起敬，也听说他1957年后也因右派而蒙难20余年，更
使人感伤，当时他虽已年满70，但给人的映象却不象是一位老人，他
穿着入时，言词锋利，亲办实事，对人热情真诚，有时还真象个孩
子！这样性格的人即使有较长的革命经历也难保有可称道的官职，据
我所知，在盟外他只是在区政协搞文史资料，在盟内他只官至小组
长，就是我到德阳民盟后的第一任上级领导了，从这个角度看，他却
实是无官、无权也无钱了，他一直只是以一个普通盟员的身分而活动
而努力奔走，但他却有一颗金子般的心，为了盟的理想与信念、为了
党的统战事业、为了关心与团结每一个盟内外的知识分子而去尽一个
盟员的责任，这里只记述几件难忘的小事：

第一件事是，对于我们这些初到德阳人地生疏的人，是他通过盟组织
极力把我们推荐到市政协学委会去参加学习活动，又介绍我们撰写文
章去参加市统战理论研讨会，虽然我们从也无心参政议政，但总也让
我们有机会了解德阳、认识德阳；

第二件事是，1989年后就业制度改革，许多青年学生中学毕业后，就
业十分困难，这成为社会稳定的大事，对这样的难题有责有权的政府
部门也觉得有压力，王老只作为一个普通盟员自觉自愿来尽一份心、
出一分力。他根据当时经济与金融业的发展急需会计人员的机会，以
个人的努力通过旌阳街道办事处，筹办起了一个会计培训班，不拘条
件招收待业青年，且收费很少，这解决了很多如我们这样毫无关系与
门道的家庭困扰，对子女就业有了一线希望，我的女儿也就去了。办
学中他全是义务，既是办学人又自任班主任，70多岁的人了，还城里
城外楼上楼下地跑个不停，亲自登门请教师、找学员，亲自旁听教
学、督促学员作业，坚持认真踏实办学。这个既无名气又无校址甚连
校牌也没有的培训班，却收到了实效，从这儿出来的学员大多数都就
了业，其中很多人现在都成了德阳各家金融机构的骨干，不少人已有
了初级、中级职称，对此成果，叫我们这些家长与学员们怎能忘记
呢！

第三件更是小事了，记得那时盟组织开会还在昆山街一小对面临时修
的民主党派机关平房大院，散会后出来常是边走边说着话，一道要横
越长江路时，虽然当时街道上车辆不多，有时甚至是前后无车，但他
每次总是要拉着我们绕道也得从地上划的人行横道线过街，时间一
长，我们也就习惯于此小节了，这虽是一件小事但总觉是作为一个普
通盟员身体力行的公民启蒙，所以也是难忘。

在德阳民盟成立20周年之时，我来德阳也18年了，这18年年间轰轰烈
烈的大事与热烈的掌声不少，报告文稿也累积如山，但不知道是什么
原因，对小民印象最深的却竟是这类小事，也就只好如实以记之。

（2005年5月14日）

悠悠岁月，在人类社会的生存竞争中产生了结群以自保、组党以营
私，有党有派，纷争不息，此自古皆然也。儒学尚“和”，提出“和
而不同”，更有“君子不党”之语，连创造这个会意字的繁写也是由
“尚”、“黑”二字组成（曾记得在上世纪57年的“鸣放”中不少人
就因说出了这个古汉字的故事而遭犯禁之大难，其中就有我的同学为
此丢了年轻的生命，借此记一笔以示怀念）。百多年前，志在推翻封
建、拯救中华的孙中山先生，在其举事中也不得不采取了帮会结义、
宣誓效忠等老路，后更是师俄之“组党以斗争”为法，创建“党
军”，才夺得政权，初步成功之后，更是以党建国，从帮会脱胎而来
的国民党，更是公开了“党国一家”，高呼：“效忠党国”，党即
国，国即党，开创了中国一党专政的历史。至此中国的政治斗争，基
本上都是党争，即使在大敌当前时，也有“宁让外夷，不与家奴”的
内残祖传。是在上个世纪30年代，面临日寇的大举侵略，半壁河山沦
丧，在国家民族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是广大民众用成千上万的苦难
与生命才换来了抗日时期终有的短暂的国共合作，但那也只是昙花一
现！胜利还没有来得及完全实现，国共两党就又开战了！在极其残
酷、血腥的你死我活的“不惜错杀一千”之恶斗中，不少仁人志士虽
献出了宝贵的一生，但却至死不觉，真谓可歌、可泣更可叹矣！不管
是在斗争中口号多么漂亮，在党派的、你死我活的斗争中，最后的胜
负，最多也只是党的胜负，而并不是国家的胜利。当年曾为1949年的
胜利立下功劳的名噪国共两党的储安平，仅因1957年提了防止“党天
下”的建议，而受尽折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现在时光过去了半个
多世纪，却还是一个分治的、被人愚弄着的中国，不仅受制于美、
日，连不少弹丸小国，也在两岸邦交之争中坐收渔利，这才醒悟出：
1949年的胜利就只是党的胜利而不是国家的胜利，今年春天，两岸隔
绝了60年后开始的党际交往，国民党重返大陆，真令国人感慨万千。
但愿借此以明：党是党，国是国，政府是政府，军队是军队，公民是
公民，民族是民族，绝不能互相取代！它们之间仅是一种契约关系，
只能按共同承诺的游戏规则而活动，各有权责，各得其所，再不要
“眉毛胡子一把抓”以自欺欺人。是应该明白要建设一个现代化的民
主国家才是当务之本了，真是：“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一个民族的兴亡，关键还在自己，时不我待！（今年“7．1”中央没
有以往那样的大型专场歌颂晚会，也是好事，曾记得伟大的党多年来
也一直教导着我们说：中国共产党就从来不谋取党的私利，歌中颂
道：“她，一心为民族！”，多么动听！可不是吗，当年的蒋介石高
呼过“国家至上，民族至上”，可惜皆空言耳！）

（2005年7月7日写于市医院临观病房）

章怡和女士的散文集《往事并不如烟》先在香港出版，原名是《最后
的贵族》，在大陆出版时需要删去一些敏感的字句，这当然也包括书
名，其中“贵族”二字恐怕就属于敏感之列吧！君不见自“革命”以
来，泥腿子坐天下，一切“贵族”均属于打倒之对象，即使是作者所
记的也是被称为“最后的”了。

从物质上、肉体上、阶级上这“贵族”都可以被打倒乃至将其消灭，
可是从文化与精神上说：这“贵族精神”不仅是去不掉、打不倒，而
且还将发扬与长存。当然我这里指的“贵族精神”不是指那种高傲贪
婪、凶恶残暴、欺压平民的一面（那正是发迹了的流氓精神），而是
如众多学者所指的那种从人类文化熏陶与教养中形成的维护人的天生
人权与尊严，保持独立人格与良心，同时也尊重他人，宽容平等待人
的精神品格，也就是儒家所说君子之风：子曰“君子上达于仁义，小
人下达于名利”，“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君子和而不同，
小人同而不和”等等。在民间这种精神更普遍与通俗化了，那就是妇
孺皆知的讲道德、尊礼乐、重仁义、守诚信，说白了，那就是偏爱精
神文化，淡泊物质享受。它的实质就是在作为同时具有生物的兽性与
社会的人性的两面性上，强调维护着人性而抑制着兽性。

这种精神为什么要称之为贵族精神呢？为什么要和“贵族”二字沾上
边呢？这得从历史上来看，人类社会的文化形成与传承必须有一定的
经济与物质支撑，这就必然是贵族或与贵族有关联的人才办得到，就
连号称无产阶级的革命家与革命领导人，也都是出身于“贵族”及其
知识分子。以这种精神来对待人与人之间的竞争、斗争，就是要讲究
一定的游戏规则，我国自古就崇尚正大光明地明斗，不能暗箭伤人，
只有阳谋，不搞阴谋。

这种精神在西方也称为费厄泼赖（FairPlay）即绅士作风，不是也和
绅士二字沾上了吗。虽然从文字上看与“贵族”“绅士”对应的应是
“平民”，但与这种“贵族精神”相对立的却并不是“平民精神”，
而是“流氓作风”。当然，古今中外的历史也告诉过我们，在人与人
的斗争中，特别是在争权夺利时，往往是不择手段的流氓会取得了事
实上的胜利，历史上的帝王将相的确也大多就是流氓，这也迫使革命
者也来崇尚暴力与权力,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采用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来以暴易暴的，这以革命的名义实施着的“丛
林法则”，也就更加“不择手段”了，在革命中形成的至高无上的神
圣的“组织”不仅是“和尚打伞”不受法的约束，甚至是不要道德、
没有道德底线的！这不仅带来一个传统道德文化丢失的副作用，若长
期崇拜这流氓的革命逻辑必将导致革命的腐败变质，历史上的多次改
朝换代，不就是这样的么？

这样看来，章女士的散文集虽然其中只有一篇“最后的贵族──康同
璧母女印象”确是记述了最后的贵族：康同璧是声名显赫的前清重臣
康有为的次女，但她将“最后的贵族”又用于作全书之名，是否也寓
意着全书所回忆的那个时代“最后的贵族”的那一股子贵族精神，在
号称的“阳谋”圈套中的全面覆没、悲惨壮烈，虽败犹荣、其实已
胜？往事诚已矣！鲁迅先生当年虽也写过《论“费厄泼赖”应当缓
行》的有名杂文，就是一贯言词激昂的他，在那革命的高潮时却也只
是用了“缓行”二字，并没有用反对之词。其实，这种“维护着人性
而抑制着兽性”，“偏爱精神文化，淡泊物质享受”，“遵从游戏规
则，杜绝流氓手段”的贵族精神，它正是全人类文化与文明的传承，
是全人类的财富，绝不是贵族的专有，更不应因贵族的作为阶级的消
亡而消亡。

话又说回来，即使是旨在消灭剥削阶级的革命中，打倒了作为贵族的
地主、资本家，也不是要都成为赤贫的农民、工人，而是要都富起
来，都成为贵族了，都成为绅士了，有什么不好？革命不是将所有高
贵都变为低贱，而是相反让所有低贱都变为高贵；革命绝不是“越穷
越好”！更不是“知识越多越反动”！也绝不能割断人类文明，这贵
族精神不仅应当长存、普及为平民精神，而且必将发展与发扬，与时
俱进，也就形成了今天的“公民意识”、“公民精神”。人类社会的
完善发展与前进：兽性的克服、人性的张扬，在依靠健全法制的同
时，还需要包括道德建设在内的精神文明建设，人类道德的建树与发
展，是需要漫长的历史沉淀的，要一代代的传承与发展，才能慢慢形
成传统的心理、习俗、风气以至信仰，这就得通过广泛的教育与影
响，而我们的社会道德教育，却长期受到革命政治的霸占，一提到
“德才兼备”的“德”时，往往指的就是政治，就是忠于政治，这实
际上就是培养工具与奴才，这正好与人类的道德要求相反，连神圣的
传统、民族、祖国、理想等等概念，也因革命与继续革命而被按需扭
曲，在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历次“与人斗”的政治运动中，搞臭了“人
性”与“温情”，践踏了人间道德。革命时提倡造反有理，当然首在
“无畏”，而在构建和谐社会的今天，人就不能不有所畏了，孔子
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
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拿今天的话说，人至少也有三畏：
畏法、畏德、畏自然。再说简单点，人总也得要个“脸面”吧，俗话
说：“人不要脸，百事可为”。在全民的“向钱看”以后，暴发起来
的新的权贵，无论怎样装腔作势、充阔摆谱、附庸风雅，无论怎样百
般地包装，那总是名不副实、外丽内空的，这就更与传统的贵族精神
沾不上边，而只是一派十足的流氓群像，于是便有今天这“钱、权、
名、色……什么都争与要，就是不要脸！”的“诚信缺失、欺诈充
斥、道德沦丧、物欲横流、上有贪官、下有骗贼”的种种社会现实，
在此时，我们重新提倡这种传统的贵族精神，就是现在的“公民精
神”或说“公民意识”，也就是呼唤在法制建设的同时，加强人性的
道德建设，就该有多么重要与迫切啊！

〔《中国报道周刊》18期2005年8月10日〕

若干年来，最使人弄不明白的一个讲话的格式便是：“什么……与什
么……相结合”一说，而这前后两个“什么……”恰巧又正是相反或
不相容的内容。例如说：“民主与集中相结合”、“原则与灵活相结
合”、“马列主义与××实际相结合”、“领导与群众相结合”、
“相信群众相信党”、“市场与计划相结合”、“放开与控制相结
合”、“政府主导与引入市场机制相结合”……本来嘛，任何事物均
不能过了头，都有一个适当的度，强调一面时也得考虑到另一面，这
似乎叫中庸之道吧，本也是无可非议的。可是使用这一语式的人往往
并不是把这个其中最关键的度讲明白：什么时候用前者，什么时候用
后者，二者的平衡点在哪里，结合的度是多少，又如何结合……而是
故意将二者含混起来，留下一个二者如何结合的巨大的空子，正好为
我所取了：当这民主起来正合我意时，我就民主，当这民主起来不合
我意时，我就搞集中了；当用马列主义与我有利时，我就用马列主
义，于我不利时，我就要与××实际相结合了；原则于我一致时，我
就讲原则，于我不一致时，我就可以灵活了……。哈哈，这真象玩戏
法一样，我可以随心所欲了！从逻辑上说：若不讲明白如何结合，只
讲“Ａ与非Ａ相结合”时，就等于什么也没有讲。

老家有一句俗话说：“会叫的狗儿不咬人”，这样的狗儿把一切工夫
都用到“叫”上了，就丢掉了本职的基本功而不会“咬人”了。意思
是说只讲空话却不做实事，即使做也是只是做个样子，并无实效或实
效甚微。现在用它来形容近年来的许多事却也十分恰当：例如近日卫
生部公开出面承认十多年来全力推行的医改“基本上是不成功的”，
这虽然只是羞羞答答地承认，却引起了社会各方面的强烈共鸣，其实
老百姓早就身感实受并多有反映，弄到不得已了，政府职能部门才出
来“叫”两声。从部方的一些讲话看，仍是“抽象多，具体少，空的
多，实的少”，只怕这又是如多年来的许多与民有关的大小事一样，
“雷声大，雨点小”，吼得凶，却没实效，最后仍是“依然故我，不
了了之”。比如教育改革、治理学校乱收费、城市的拆迁、农村的圈
地、治安恶化、执法不公、草菅人命、资源浪费、环境退化……一直
到贫富分化、信访激增、腐败横行，司法不独立，宪法空置……哪样
不是闹了多少年的治理，却为什么越治越严重呢？不少专家与百姓也
出了许多治理的办法，也借鉴了许多先进国家的经验，什么好的办法
一实行起来就变了味，问题在什么地方呢？问题在于，具体实施操作
的大权在各级当权者手中，而他们又正是这些被治理现象发生与存在
的最大获益人（细细看看，上面列举的那些事，哪一样不是这样呢，
他们才是近年来一切事态的最大受益人！）他们已经在改革的旗号
下，官商勾结、官学勾结、内外配合，形成了一个个利益网络与集
团，他们决不会自己治自己，他们不仅不会放弃这些既得的权益，而
且还将在群众越来越觉悟，这些权益必将丧失的前夕，作最后的挣扎
搜刮、占有，他们口头上的高呼治理，正是被逼得无法时的欺骗群
众，他们口头上越叫得凶，行为上越占得凶。要从根本上治理，必需
实现民主，让百姓真能当家做主，彻底解除这些阶层的非法的权益，
这就要全面触动根本体制。举个小例说：多次提出过，治理腐败要强
化舆论监督，可是近日看到南京宣传部门竟出台规定：新闻监督报道
在报道前要经被监督人签字认可。这样做还有监督吗！就说宪法吧，
那也是一纸空文，实权却在宪法中找不到的“政法委”手上，这又怎
能治呢！

改革数载，国有资产在高叫着“加强保护”声中，已被悉数分光，偶
忆起一则寓言：古有某翁，年衰，饱记圣贤之言，奉为圭臬，率其子
靠一祖传古旧羊圈度日，某日发现一处圈破，丢数羊，翁嘱其子曰圣
贤之言：“亡羊补牢，未为晚也！”，令其子将破处补之，异日另处
又破，再丢数羊，翁再嘱其子曰圣贤之言：“亡羊补牢，未为晚
也！”，再令其子复将破处补之，如此反复多次，及至羊丢尽矣，乃
翁与其子对坐数度补好之空圈，仍念着圣贤之言：“亡羊补牢，未为
晚也！”。

两岸三地乃至全世界的华人，在纪念反法西斯战争胜利60周年的同时
更在纪念我国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有着大量的广泛的丰富多彩的各
种政府的与民间的纪念活动，十分热闹壮观。这时我记起了唐代大诗
人杜牧在其名著《阿房宫赋》的结尾处深情地叹曰：“秦人不暇自
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60年
了，整整一个甲子都过去了，我们现在的纪念早该是“后人而复哀后
人”了，在这“哀之”之后，我们当如何“鉴之”呢？纵观数十年
来，“鉴之”之议不少，亦不泛真知灼见，然从主流媒体的导向来
看，仍未说到点子上。从总体上看，60年前伟大的胜利的取得，皆源
于全国军民“放弃党派之私利，民族至上，国家至上，万众一心，抗
击入侵之敌，救亡图存”。当胜利之后，本应团结建国，却立即陷入
内战深渊，至今未果。对于胜利，数十年来亦是不惜剪辑历史、互争
功劳，都说“胜利是我领导的”，却忘记了团结、忘记了民族、忘记
了国家、甚至忘记了外敌，60年了，仍是一个分裂的中国，不仅因此
受到许多大国的长期利用，甚至还受着许多小国的长期讹诈，其负担
正如当年的抗战一样仍然落在老百姓身上，何其悲也！长眠地下的千
万先烈，你们可知否？

当今的传媒是：“明星取代了模范，美女挤走了学者，绯闻顶替了事
实，娱乐覆盖了文化，低俗代替了庄重。”当今的教育则是：“创收
取代了教育，官员挤走了教授，剽窃顶替了学习，吹牛覆盖了教学，
文凭代替了学问。”当今的文化是“五星耀华：明星、歌星、球星、
脱星、主持人星。”改革，改革，什么都改到“向钱看”百姓有谣
曰：“企改使钣碗落空，教改把二老逼疯，房改令腰包掏空，医改给
提前送终。”

庄子在“逍遥游”中说：“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人生虽
近古稀，实仍一小儿也：知之甚少，行之更微，在历史的长空中，仅
一无关尘粒，故“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也。

（满69岁生日记）

共产党奉行马克思主义，号称以解放全人类为己任，最终实现共产主
义为其崇高目标，理所当然地是反对领导干部终身制与世袭制的。可
是在其夺权与巩固政权的过程中却与初衷相违地实行了领导干部终身
制。这一点是人人皆知而不敢说，还是小平先生才敢于公开提出了要
废除事实上存在的领导干部终身制，并身体力行之。在实践中还是举
步维艰，例如虽然明文规定也有三年五年的任期，但实践中却是党
委、政府、人大、政协四大班子轮流转，变相任期终身，即使退下
来，不也是永远的“前领导×××”，总再也成不了平民了，这终身
制还是事实上存在的！再说世袭制吧，虽然不是由老子直接传位给儿
子，可是前些年实行的顶替办法，这些年实行的推荐、培养、内定接
班人（其实，顶替时代普通职工也有份，还讲究退一个顶一个，现在
的推荐，普通职工就没份，有权的可以推荐多个，还可以卖官呢！比
顶替还更不公正）在推荐、培养、内定接班人时，老子们相互信任，
放心保江山不变色，还是沿袭了“老子英雄儿好汉”的血统论，……
无论怎么说，干部子弟特别是高干子弟、太子党们在当官上总是占着
天然优势的！这就是挥之难去的世袭制！至于所谓的教育产业化则用
经济手段强化了教育不公，钱权交易、官商一体，更使干部子弟占尽
优势了，在干部年轻化、知识化口号下，就更加顺利地排挤了在教育
不公下被排除了的平民子弟，这样广大的弱势群体（这是一个现代改
革开放后出现的新名词）就世代地被置于社会的最底层了！要彻底地
杜绝世袭制，实现社会的真正平等，马克思提出：在于要根除私有
制，实现公有制。马克思用揭示了资本剥削的秘密，从而找到了人类
不平等的根源，并指出了人类追求平等的唯一途径──公有制，为人
类描绘了共产主义社会的美好前景。世上有两种不同的公有制：一种
是马克思设想的共产主义的公有制，我们这里叫它为理想的公有制
吧，另一种是在公有制的名义下，实行的党有制或官有制，它一改制
后自然就是合法地私产，这是伪公有制，实际上这是一种垄断私有
制，它比自由私有制更坏！私有制财产可以遗传给子孙，钱权一体
时，官权也就自然可以遗传给子孙了。若这样看来，改革开放，实现
私有化，并不是实现社会进步的唯一灵丹妙药（掠夺式的私有化就是
上种罪恶行径！），在改革中维护社会公平、公正，关怀弱势群体，
这才是坚持社会主义方向的大是大非呢！

（写于2005年国庆节）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是一句古话了，这话不只适用于明枪实箭
争斗的有形现场，也适用于其他一切无形的大的或小的、全面的或局
部的、长期的或一时的争斗，它更适合于一切诸如学习、科研、进
取、立论甚至日常工作、生活之中。试问那一件事的办成不是在克服
对立面（即这事未办成前的一切原有状态）的斗争中进行的呢？“扫
帚不到，灰尘不会自己跑掉”，这一切生活的过程、做事的过程、操
劳的过程也就是斗争的过程。其中也就用得上“明枪易躲，暗箭难
防”这句古话了。“明枪”在于它不仅有明确的“枪”而且有明确的
持枪人及指挥者，这就好对付了，即使躲不过，也打不赢，慷慨就
义、壮烈牺牲，也死得明明白白。而“暗箭难防”就在于这个“暗”
字上，首先暗箭无形，它没有明确的形态，你难以辨认它是美酒？面
包？或是毒箭？致使你防不胜防，其次更在于暗箭无踪，它没有明确
的来源与去向，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它常不是发自于你认为的
敌人之手，更常常还来自你的朋友、同路人、同事、战友、亲人甚至
就是你自己！这样就不只是难防，而是不设防，甚至是主动迎接、奉
为上宾了，这样找不着对手与敌人时，就如一个猛士冲入了鲁迅先生
所说的“无物之阵”，任你有勇有力也无法施展，终是死得不明不
白。远的不说，请看半个多世纪以来，多少仁人志士，为了救中国，
彻底埋葬封建专制主义，拥戴共产党，抛头颅洒热血，为建立新中国
而进行革命斗争，他们没有死于毕生与之斗争的正面的敌人之手，可
是在新中国建成后，其中不少人却最终惨死于他们拥戴起来的领袖与
政权之手，如以刘少奇、彭德怀为代表的难以胜数的千万忠贞的共产
党人以及大批如章伯钧、罗隆基等民主人士与更多的知名、不知名的
知识分子，更加有数千万曾支持、拥戴革命的工人、农民，他们在自
己的政权下死于非命，从根子上说，他们是败给了自己，败给了自己
当初的选择（并又为了面子，不好意思公开承认自己当初的选择错
误），败给了自己的面子、奴性与愚忠。

为什么前苏联有长达70多年而导致最后灭亡的暴政？为什么我们的革
命中每个时期都有那么多冤假错案层出不穷？主要原因虽在于当政者
一方，然而它能长期反复肆虐也却有它的社会土壤，就是这个封建的
传统惯势，它无处不在地生根于包括革命政党的内部，成长于革命过
程之始终：“万岁”、“万寿无疆”的口号，不是在最革命的年代喊
得最响吗？“个人崇拜”这个最大、最深的“四旧”却是在“破四
旧，立四新”的口号声中大树而特树起来的，封建专制主义，不就是
又由反封建的革命者亲手又扶持起来的吗，反腐败的战士又成全了今
天的腐败！前些年还流行的“娘打错了孩子”一说，到今天还有一直
不绝于耳的“父母官”之称，常常念叨着官为民主的“当官不为民做
主……”口头语，对组织乃至个人的迷信，根深蒂固的臣民思想培育
出奴性。据考汉字的“民”字，最早出于“盲”字，意为失目的工具
而已，“臣”字也是一个俯首的奴隶，中国自古只有臣民社会，而没
有公民社会，这就是观念中的潜敌，这就是一支最毒的暗箭！它滋生
于数千载的历史，它从胎里带来，它流淌在血液里，它传播于从小的
生活习俗中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它更强化于言传身教，它也曾披
起过革命的外衣，号召人们低下头来甘愿作革命的“驯服工具”，刘
少奇不就是在“修养”一书中，强调要绝对服从吗，到头来要他也死
于这无条件的绝对服从！这奴性就产生胆怯，胆怯就导致失败！要彻
底战胜封建主义，也就包括战胜我们自己头恼中的封建主义；要争取
解放，首先要自己解放自己；自由要靠自己去争取，而绝不会有人来
恩赐！要彻底战胜敌人，首先要战胜我们自己，还是国际歌中唱得
好：没有什么神仙皇帝！只能靠我们自己救自己。这话对大事小事都
适用。成功，固然要靠自己的努力，失败却也有自身的原因啊！和流
氓打交道时，为什么最后总是流氓获胜呢？我们总只是抱怨流氓不遵
守游戏规则，而不是理直气壮地彻底揭露其流氓本质，将它暴露于光
天化日之下，并将其打倒呢！“中国人民站起来了！”听到了这样向
全世界宣告，我们有多高兴与激动啊！可是，这半个多世纪的历史说
明：中国老百姓要真正完全作为主人的站起来还有待根除了那心中的
根深蒂固的奴性。无论是革命或是改良，不管是鲁迅或是胡适，它们
一致的总是彻底反对奴性、根除奴性！

记得看到过一本专写文革笑话的书，其扉页上有这样一句话：“你笑
什么？你笑你自己！”那长达十余年的荒唐岁月是中国近代史上的奇
耻大辱，它的得以横行以及至今未能彻底清算，对我们每个人就没有
什么值得反思的吗？要彻底战胜敌人，最重要的是先战胜自己！

争取了个人的自由，便是国家的自由！个人的自由只能求诸自己！只
能靠自己！自己无枪、无炮也无权，只能靠思想与心灵了，只有一张
嘴与一枝笔了，当然必得求诸宪法了！自由的要义在于平等，言论自
由首先要言论平等！

（读李敖大陆文化之旅讲演后有感）

（转发他人的，此处略）

退休了，连兼课也辞了，退出了社会的主流，也就沦为了弱势群体，
成天虽也得忙碌于生活琐事，更兼要与医和药打交道，可是心情是十
分自在的。记得一位比我稍早退休的校友当时就对我说过：“这退休
的最大好处就是再也不用去参加那雷打不动的每周的政治学习了”！
岂止如此，连不少如讨论、会议、聚会、应酬、活动……终于也可以
随心所欲，想不去就不去，这也是一种解放吧！以前叫做自由散漫。
学校与工会对退休教职工每人每年要发一点经费，此款造册每人签名
表示领取，但由组长集中使用，用来每周星期三到农家乐等处打麻将
并吃午餐，不打麻将的也就是跑去见见面吃个午餐，没有什么特别的
事，我们是很少去的，这在一些组织性较强的人眼中看来就不大习惯
了。现定居成都的原西师的几位校友，他们也轮着做东聚会打麻将，
请了我后，我也去过，可是要我每次都去，我以为没有必要，也是想
不去就不去。记得早在还没有退休时，由于感到多年来的工会并非代
表教工，也没有做任何实事，只不过配合领导来设法约束职工而已，
常常搞些走过场的应景的活动，还非要你去参加不可，稍有点什么小
小的甜头，如发点小东西或福利什么的又总是那几个内定的积极分子
享受，我们只有出会费（是按工资比例扣）的份，既然如此，我便公
开声明要退出工会，章程中明文写了有参加与退出的自由，当局没
法，便要我写个书面申请，我说当初入会时都没有写书面申请呢！我
既已退出，便不能再扣我的会费了，到了年终，电话问我说要发50
元，问我还退不退？我自然是要退的。还有一次也是走过场地选举人
民代表，我也没有去参加，后来却因此扣了我的50元钱，我说选举是
权利而不是义务，我自愿放弃权利又为何不可呢！其实真也不为什
么，只是要一份属于自己个人的随意的自由。

今年中央解密了部分当年的档案，记载着所谓三年自然灾害时
（1959～1961年）饿死的人数，据官方统计是3755.8万人，刘少奇第
一个公开指出这是“三分天灾，七分人祸”，他也因此而在其后惨遭
迫害致死！3755．8万人，是当年南京大屠杀死亡人数的100多倍，是
中国人民八年浴血抗战部队伤亡总数的十倍，它比现有的全台湾管辖
的人口数还多出一千万以上。

前言40年前中国大陆共有50五万余（1980年统计为552,877人）知识
分子被害，“其中相当多的人是学有专长的知识分子和有经营管理经
验的工商业者”。结果，使他们“半数以上失去了公职，相当多数被
送劳动教育或监督劳动，有些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连及“中右分
子”、“反社会主义分子”和家属在内，受害者达百万以上。这一悲
惨的历史长达22年之后才有转机，当局宣布“只是对其中个别完全搞
错了的，实事求是地予以改正”便改正了99%（不用“平反”而用
“改正”）但仍认为整个运动正确，至今已整整40周年仍无一个合理
的说法，仍为一个不容讨论之“禁区”。40年后有当年互不相识且在
不同地方工作或读书又都受害的三男一女偶然又共事于一处，同事们
戏称他们为“57同学”或“57兄弟”，其中三老头一日偶同游一公
园，偶拍若干照片，后竟无意发觉今年正好为40周年纪念，合当命
歪，冲印时胶片全部报废，甚觉不悦，一气之下竟出诗数首，余得此
诗，甚觉可读，抄之于后，权当一笑：

　　　　　　　新结五七兄弟仨，劫后余生泪早干。
　　　　　　　笑语历数荒唐梦，唯有小妹总无言。

　　　　　　　劫后苟延四十载，白头相识喜望外。
　　　　　　　个人得失随风散，纵观历史太可哀。

　　　　　　　四十春秋一瞬间，老年相聚随机缘。
　　　　　　　共笑当年是非颠，民族悲歌越千年。

　　　　　　　白发相交淡如水，民族遗憾重似山。
　　　　　　　何日正视当年史，须待真有艳阳天。

　　　　　　　廿年青春另册渡，再二十年言难出。
　　　　　　　呤罢低眉无写处，暂借桌边纸一幅。

翻开历史数冤魂一代更比一代深可悲更在百年后是非曲直不许评注：
前言中所引文及数据均出自叶永烈著《反右派始末》（青海人民出版
社）一书。

（写于1997年8月）

〔原载于台湾彰化《古今艺文》24卷一期1997年11月1日出版〕

20多年前开始的改革，其初衷是为了最大限度地调动生产积极性，最
大限度地解放生产力，促进经济生产快速发展，以达到民富国强、社
会前进之目标。20多年的实践证明，这个目的只是部分地达到了，在
ＧＤＰ的增长上成绩虽是有目共睹，但由于当年拨乱反正、解放思想
进行得不彻底，民主化停滞不前，经济体制改革单独前进，与之配合
的社会政治体制改革没有跟上，长期“不管黑猫白猫”，长期“不问
姓资姓社”，只讲发展，忽视公平公正，只注意生产，未注意分配，
致使改革，特别是市场化的改革，受了掌权者利用未能彻底，90代以
来所出现的社会问题也就与日俱增。从改革开始的层层承包，财务包
干，步步放权，到抓大放小，改制重组，全面出卖，明里、暗里地私
有化……，从厂矿企业发展到所有教科文卫事业的市场化，使从私到
公的所有企事业的每个单位、部门，都是分化为十分明显的领导干部
与职工群众两部分：前者是少数，甚至是一把手一人（而这些一把手
的确定基本上都是按党管干部原则由上级决定的，更加上日益密切的
跑官要官的关系网，传统的统战安置与近年的公开招聘，基本上都只
限于装饰性的副职。）而后者是绝大多数；在由层层既得利益的领导
制定并实行的种种改革措施下，一步步地实现了：前者掌有一切大
权，最多也只对上级负责，在单位内部根本不受任何约束，可以为所
欲为，分配上占了绝大的部分；后者只能听其命，随时有“下岗”之
虑，分配上难以温饱：原就是官方帮凶的工会、职代会在改革后更加
依附于老板了。在改革的名义下内部管理上管、卡、压更加花样翻
新：处处设置约束、考核、评比、量化……，形式主义大行其道，动
彻就是扣奖金、降工资、甚至有体罚或变相体罚，常常是没有任何过
错也可以“下岗”，我国虽也有名义上的劳动保护法，职工若要拿着
它来维权，即使胜诉了，往往也会伴之以“下岗”。许多市场化下的
国企与教科文卫事业单位，比私有企业还“私有”，比老板还老板，
比资本主义还资本主义！真正的私有企业主还要担心资本的保全与信
誉，而这些领导者却只管在任期内贪肥，不计明天，对内他们真是若
土皇帝一般，无法无天。在市场化下学校、医院出现的种种捞钱、骗
钱，不讲师德、医德的不良行为，已使民怨沸腾！这些单位广大职工
都背了骂名，而好处却主要是单位的“头儿”们得了。这就是日益严
重的“领导干部帝王化，职工群众奴隶化”，这样下去真正爱岗敬业
的人越来越少，单位内部没有民主，也就没有了正义与道理，有的只
是服从，更何谈最大限度地调动职工生产积极性这个改革的初衷！

〔《中国报道周刊》429期2005年12月11日〕

上文提到的一个突出的压制群众的杀手锏就是从改革中的下岗运动后
留下来的经久不息的“下岗”，这个在改革中创造出的极富中国特色
的新鲜事物，它发展到许多地方无规则地取巧地滥用，今天已变成为
高悬在职工头上的一把利剑，用它就可以随时无端地夺掉你的饭碗，
老板可以用它排除异已、安排亲信，或选用更加廉价的听话的人，工
会之类早就流于形式而只是头儿的帮凶，而法律又是管不了“下岗”
的，这是我们依法治国中的怪事。

前文提到的各个单位的当权派，自然就想起了当年的文革。从思想根
子上看我们对上世纪60～70年代的文革还没有认真地清理：如果说当
年的文革主要是“整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则我们对这样的文革确
实是否定了，不仅再不整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而且使今天的各个
“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更加走得欢呢！腐败横行不是走资本主义是
什么？上述的领导干部帝王化不就正是走资派吗？如果说当年的文革
主要是“整一大批有良知的知识分子”、“破坏一切文明成果”，则
我们对这样的文革不知是否定不够，而且并没有从根本上否定。文革
结束20多年后的今天，我们还远未能重视人权与自由，尚未实现文明
宪政，甚至还未解放公民（包括知识分子）的话语权，所以尽管前不
久高调纪念了巴金的去世，但他老人提的文革纪念馆至却今还没有回
应呢。

前文涉及到了单位内部的民主管理，关于这个方面我们一直是设为禁
区，不许讨论，不敢真正实行民主，一提“民主”二字，必先要加上
“集中”，只能在集中领导下民主，什么工会、职代会一直不敢放
手，更不必说领导人的直选啊、如教授治校之类的话提都不许提呢？
关键在于各单位定要保持大权在一把手一人手上，不仅这一人一定要
是党员，还必须是上级安排的党员，这才是落实是党管干部这一最高
原则！储安平因当时提了党天下的意见而死于非命57年的事改正以
来，也没有见公开的议论，单纯就党天下一言的意见，不知还可否讨
论呢？

〔《中同报道周刊》42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