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维权实践（下）
８、张星水：律师的社会责任 与职业担当以及由此引发的随想 一个律师眼中的公益诉讼和公民法律行动 ┌────────────────────────────┐
│ 编 者 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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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星水律师以其从业的切身感受，谈出了一个法律工作者在 │
│ 今日中国应该持守的原则、立场，也谈到中国法律的困境与 │
│ 维权面临的问题。他提出一个律师参与维权应该“具备体恤 │
│ 与怜悯之心，正义与勇敢之品行外，更应该具备法治、宽 │
│ 容、博爱与妥协之精神，维权者所追求的目标是运用法治手 │
│ 段来惩恶扬善，追求社会的公平与正义，而非聚合极端势力 │
│ 去破坏社会的和谐与秩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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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2006年12月26日至29日，受湖南省天戈律师事务所和南华大学的邀
请，我和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徐卉教授、中国律师观察网主任
赵国君先生一行三人来到了南岳脚下的湘南古城衡阳，来给当地的大
学生志愿者和律师们上了三堂法治讲座，人声鼎沸、场场爆满，引起
了广大师生、莘莘学子和律师志愿者们的热情欢迎和追捧。下面的内
容即部分摘自我本次讲座的演讲稿。
同学们，老师们，律师同仁们，大家好！
首先，在此对罗秋林律师和罗万里教授以及我的同行者徐卉教授和赵
国君先生表示感谢！没有他们的共同努力，我们这次的学术活动就无
法成功地举办。今天我演讲的主题在校园的海报上已经载明：“律师
的社会责任与职业担当──一个律师眼中的公益诉讼和公民法律行
动”。
在开始讲座之前，我首先给大家推荐三本好书，第一本书是由最近刚
刚提出“中国是否需要一场新的文艺复兴运动”之命题的著名宪政学
者刘军宁先生撰写的《民主教程》，它让我们进一步了解和认识民智
启蒙和民主政治之间的关联性；第二本书是由中央电视台百家讲坛的
历史学者阎崇年先生撰写的《明亡清兴六十年》，它让我们看到剧烈
的社会动荡和政权更迭会给国家、政府、人民、官员、军队和社会造
成多么深重的人道灾难；第三本书是我的朋友张宏杰先生撰写的《大
明王朝的七张面孔》，它让我们看到在社会激变过程中的人性的复
杂、多样、贪婪、险恶、嬗变和分裂。事实上，人心才是世间万物中
最难以把握和揣摩的事物。我相信，大家再阅读了上述三本好书之
后，一定会产生与我相同的体验和感受。
好了，我们现在言归正传，回到本次讲座的主题“公益行动”。记得
我的授业恩师江平教授在其不惑之年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至理名言：
“我平生只向真理低头！”。江老的弦外之音是指作为一名具有良知
和正义感的精神独立之学者，应该保持高贵的人格与道德情操，不应
该在物欲横流的污浊世界里趋炎附势、浑水摸鱼；不应该趋附于权贵
的杖柄；不应该服从违背公平、正义、理性、人道的法治精神的意志
安排；不应该向真理之外的其他世俗势力、包括发生谬误的法律低下
代表学者独立之精神的头颅。这也就是孔子所说的“智者不惑、仁者
不忧，勇者不惧。”和屈原所倡导的“君子当浊世独醒，严于自守”
的崇高精神境界。江平教授不仅是这样说的，也始终是这样做的，这
就让我们看到了一个法学家之外的江平，一个品行正直、情操高尚的
睿智长者，一个不曲阿、不从流俗、出污泥而不染的真君子。
与江平教授同时代的著名人权大律师张思之先生曾经对媒体说过这样
一句话：“如果需要有人去菜市口，那个人应该是我……”。张老的
道德勇气很有一点象为了坚守法治信仰而甘愿饮鸩而死的古希腊大哲
学家苏格拉底。其实，在中国法治史中，中国最早的讼师，也可以称
为律师鼻祖的春秋时代的郑国人邓析也同样为了坚持自己的法律信仰
而以身殉职，被郑国的统治者以“谣言蛊惑”之罪名杀害，成为捍卫
真理的烈士。“真正的律师，实是一团火，从点燃到熄灭，持续发着
光，放着火，散着热……，人品高贵，仗义执言，爱憎分明，为了实
践真理与法治而义无返顾。”这些话出自历经沧桑的张思之老人的肺
腑感言。江平教授更是形象地提出了“思之精神”的概念，他进一步
阐明了这一精神的内涵：第一、为了当事人的合法权益高度负责，第
二、将社会良知放在首位，第三、为了弱势群体代言，第四、敢于向
权威发出质疑。事实上，张思之先生之所以成就辉煌，并不是因为他
曾经被最高人民法院指定为“林彪、四人帮”两起政治案件律师辩护
团的负责人，而是在于他在近20年来敢于多次出庭为一些敏感案件的
被告人（国外称之为持不同政见者）进行无罪辩护的勇气和决心，这
在中国特定的司法环境之下尤其显得难能可贵，这实际上就是一种坚
持独立思维的法治精神，与其他一些唯唯诺诺、墨守成规的律师相
比，张老的勇气和毅力的确令人尊敬与称道。即使与美国著名的出庭
刑事大律师丹诺和民国时代出庭为大政治犯──前共产党领袖陈独秀
辩护的大律师章士钊相比，张老也毫无逊色之处，甚至其勇气和承受
压力的刚毅有过之而无不及，难怪青年法学家萧瀚先生在纪念张思之
老师的文章中激动地写道：最伟大的律师在中国。
从江平、张思之等人的身上，我们看到了老一辈法学家和人权律师的
风范与品质，他们不愧是中国法律界的脊梁与柱石，因为他们在同辈
同仁之中风骨是最坚硬的，他们才是真正的法学大师。
而当公元2003年孙志刚事件突然爆发后，我们注意到具有同样的法律
良知与公共责任的青年一辈法学家们开始登上了历史的舞台，他们中
的代表人物就是以许志永、腾彪、俞江为首的北大三博士和以贺卫
方、盛洪、沈岿、箫翰、何海波等为首的五教授，他们以公民身分提
起的民间立法上书不仅开启了中国违宪审查的先河，而且还导致了
《收容遣送条例》这部不人道的恶法被最终废止，从而彰显了职业法
律人的公共关怀和正义诉求，促进了文明、法治和人权的进步。温故
而知新，特在此重温一下北大三博士的经典上书：关于审查《城市流
浪乞讨人员收容遣送办法》的建议（内容略），因为这份内容简洁的
立法审查建议书在我看来实在是太经典了，从宪政意义和违宪审查角
度上讲，三博士上书甚至完全可以和美国联邦最高法院著名的马伯里
诉麦迪逊案相媲美，前者开启了中国违宪审查制度的先例，而后者开
启了美国违宪审查制度的司法先例，二者在人类法制史的历史长河之
中均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经典之作。
上述案例的发生也不禁再次让我们回想起二战结束后，马丁．尼莫勒
牧师撰写的那段著名的碑文：
“当初纳粹屠杀共产党时，我没有作声，因为我不是共产党；
后来纳粹屠杀犹太人时，我也没有作声，因为我不是犹太人；
再后来纳粹屠杀天主教徒时，我依旧保持沉默，
因为我不是天主教徒；
最后，当纳粹开始对付我时，已经没有人再替我说话了……。”
而当代中国社会在和平转型过程之中，恰恰幸运地涌现出一批勇于担
当社会良知、公共情怀和公益责任的知识分子群体，他们中间不乏教
授、作家、记者和律师，他们正用自己的言行捍卫着公民的基本人权
和自由，并催生了中国社会进入胡温和谐新政后的新公民权利运动，
这群人就是被海外媒体称为中国知识界良心的公共知识分子群体，其
中法学界的著名代表人物有：江平、张思之、应松年、夏家骏、王家
福、李步云、樊崇义、夏勇、袁曙宏、贺卫方、邓正来、季卫东、姜
明安、陈兴良、马怀德、张树义、范亚峰、许志永、孙国栋和王怡等
人，当然，也包括我们今天在座的徐卉教授和赵国君先生。
有了这样一种比较特殊的时代背景的宏观介绍之后，我接下来就以我
本人为例，和同学们谈谈一个普通律师的思想观的转变历程，这也是
从一个人的微观的层面来进行刨析，并认真审视中国司法文明演绎历
程中的律师界的思想启蒙活动。
我是一名普通的执业律师，随着执业年限的增加，我的思想观念开始
发生了转变，面对各种困惑与不解，我时常扪心自问，我们这些律师
每天忙忙碌碌，加班加点地工作，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钱，为了一
个饭碗，为了荣誉，为了地位，为了兴趣，为了当事人的利益，为了
法律的公正？这些答案我都考虑过，但是又都否定了，显然，律师的
存在意义包括但是却不限于上述几种理由。同时，我觉得一个真正崇
尚法治的律师在这些内容之外似乎还应该具备一些更高的境界和追
求。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观点和认识而已，并不能代表律师界普遍
的心态和追求，因为律师群体的个人诉求也是多元化的。
我个人认为，从广义上讲，律师应该是民间的法学家，也是公共领域
立法活动的参与者，同时，律师是公民社会的护法使者，也是维护司
法公正的自由职业者，而律师群体则是参与一个国家法治文明进程的
生力军，这些特征和功能是律师群体在我国当前社会中的作用和定
位。而在西方，律师阶层经常参与到治理国家的政治活动中去，律师
经常成为各个不同社会阶层，各种不同利益集团的政治代言人。所
以，西方的律师群体除了具备法律功能之外，往往还具有崇高的政治
作用和显赫的社会地位，许多国家元首、政府高官和国会议员过去都
曾经具有律师执业的经历和背景，这无疑使得律师群体在社会中掌握
了比较大的话语权。
我认为，在目前的中国，律师还只是仅仅停留在法律层面上为当事人
提供法律服务的代言人。中国的一些少数律师事务所日进斗金，但是
这类律师事务所大多在社会民众中缺乏知名度与威望可言，也较少做
善举，他们给人们造成一种律师似乎只顾闷头挣大钱的错觉。许多律
师因为有了一点钱而步入中产阶级和有产阶级的圈子，这本身是件好
事情，因为毕竟进入了社会的白领精英阶层，但是他们除了让人感觉
到有钱以外，似乎没有足够的公益心，缺乏社会理念与公民责任，也
不太关心国事和天下事。这样一批极端务实的律师给社会造成了律师
有钱但缺乏公益心的不良形象，当然，追求独善其身也是一种人生境
界，本也无可厚非。社会上还有一些律师庸碌无为，每天只知道搓麻
吃饭，请客送礼，与法官拉拉扯扯，为一点蝇头小利不惜出卖法律，
甚至丧失做人的品格，这样的律师在追求个人利益最大化的同时却败
坏和污染了法治环境，个别人甚至参与到司法腐败之中，扮演了一个
与追求法律公正项背的反面社会角色，为法律同仁所不齿，就象前一
段所发生的深圳司法界的群体性经济丑闻一样令人厌恶。
我个人心目中的律师英雄是象美国第十四任总统林肯、象印度开国领
袖盛雄甘地，象南非前总统曼德拉，象韩国现任总统卢武玄以及台湾
领导人陈水扁（虽然，他现在正因为腐败问题而遭到弹劾，但是这丝
毫无损他当年作为一名人权律师出庭为“美丽岛案件”的被告人辩护
的勇气和风采）这样的政治家类型律师，他们睿智、充满激情，关注
民权和民生，通过法治和道义的力量来达到他们的社会理想和政治诉
求。在他们的律师执业生涯中虽然没有大富大贵，没有名利双收，但
是他们却始终搁守着做人的尊严与原则，不为金钱所收买，不为权势
所利诱，这才养成了他们坚毅不拔的执著精神和为真理奋斗的崇高使
命感，最终成为了民主政治的精英，自由主义的典范。
所以，我个人认为，做律师应该具有一点理想主义色彩，不应过于现
实与功利，否则，只是一个优秀的工匠性律师或是一个富裕的商人性
律师，只关心自己的腰包和当事人的利益，从来不考虑天下芸芸众生
的普遍利益和国家民族的百年大计，只是专业精英和白领阶层（实事
求是地讲律师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错了，从职业角度上讲也算成功
人士，无须求全责备），但是尚不属于一个公共层面的法律人和公益
活动家。当然，绝大多数律师为了养家糊口而奔波劳顿于自身业务而
无暇顾及社会公益，这本身也无可厚非，毕竟生存是第一位的事情，
很难想象一个人在还没有解决自身温饱的前提之下就去济天下之苍
生，畅谈社会理想，这样做既是不现实的，也是不应该被提倡的，作
为一个现代社会里的公民，每一个人都应该首先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这也是每一个社会成员对于社会的一种负责任的公民态度，思想健康
的人不应该去做自不量力的蠢事，否则不仅会于事无补，而且还会连
累他人。况且，从事社会公益活动，包括代理公益诉讼，并不能直接
给律师带来经济上的实惠和利益，相反还需要奉献出个人大量的时
间、金钱和财力。所以，一个高度自私的人和一个自己不能解决生计
的人是不可能广泛地从事公益活动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正是基于上述思想认识的转变，近些年来，我才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
围内和其他一些志同道合的法律界同仁共同参与了一些理性维权活动
和社会公益行动。包括在2003年以民间独立候选人的身分参加了海淀
区人大代表的竞选活动，并在国家图书馆选区得到了1966票的支持
率，虽然最终没有当选，但是我并不觉得有任何遗憾，因为作为普通
公民的参选意识远远要比选举结果重要许多。同年10月，我与曾就孙
志刚案针对《收容遣送条例》向全国人大提出违宪审查建议的北大三
博士许志永、腾彪、俞江共同发起成立了民间ＮＧＯ机构阳光宪政
（现在更名为公盟研究中心），开始致力于宪政民主制度和公共政策
领域的学术研究活动和社会实践工作。在此基础上，我们曾经多次以
公民身分向国家各级立法机构提出立法建议书和违宪审查动议，并共
同代理了多起涉及公共利益的诉讼案件和法律行动，其中比较有代表
性的公益案例是有效地阻止历史悠久的北京动物园被市政府搬迁的民
间公益行动。在此之后，京鼎律师事务所还与周鸿陵先生领导的北京
新时代致公教育研究院共同合作创办了“公民社会转型学术论坛”，
至今为止，已经成功地举办了13期学术论坛活动。论坛的宗旨是讨
论、研究中国社会和谐转型的理论与实践问题，论坛的性质是社会
性、公益性的。论坛的口号是：责任、理性和建设性。论坛通过问题
探讨、学术研究、专家论证、命题讲座等方式就社会和谐转型中的社
会文化、生活方式、经济发展、政府治理、公共政策等方面进行探讨
与研究，为中国社会和谐转型尽民间学者的微薄鲍益之心。
另外，我所在的京鼎律师事务所还与徐卉教授所在的中国社会科学院
法学研究所合作承接了丹麦人权中心关于“刑事诉讼法”修改项目中
的酷刑实证调查项目；与赵国君先生主持的《中国律师观察网》合作
举办了多期法律学术研讨会，针对社会热点法律问题和典型案例进行
了学术交流和探讨。至于京鼎律师事务所独立举办的涉及公共政策和
法律修改的研讨会就更多了，由于时间关系，就不在此依依赘述了。
值得一提的是，前一段时间，我们还与博客中国共同组织举办了“关
于构建网络虚拟世界法治规则”的研讨会，勇敢地针对网络暴民文化
现象进行了揭露和抨击。我们还与董海平、阎雨、徐卉、胡星斗、贾
西津等教授联合成立了反对“流氓软件”的民间机构“九四网维”联
盟，专门针对网络上盛行的各种肆意侵害计算机用户的“流氓软件”
发起反击，并准备启动多起公益诉讼。
下面，我简要地介绍一下我个人对于法律、人权、和谐社会、维权活
动以及其他社会问题的一些思想认识和观点，仅供大家参考。
我曾经在2003年代理孙大午案件时候，提出过我对于法律的分类和看
法，我认为法律按照好坏标准可以划分为以下五种类型：
◆第一类、优法，它体现了法律的公平、正义与人道，同时具备了逻
辑的严密和设计的精良；
◆第二类、良法，它基本上体现出了法律的公正性，也不违背基本的
人道，同时具备了操作上的可行性和合理性；
◆第三类、僵法，顾名思义，即僵化的法律，它没有体现出法律的公
平正义的内在核心价值，缺乏合理性，并在一定程度上违背了“公
序良俗”的价值理念，对于社会进步和民生发展而言存在着一定的
负面不良之影响和阻碍；
◆第四类、恶法，毫无法律的公正性可言，体现了对于公民权利和财
产权利的侵犯与剥夺，与善良人性和公共道德背道而驰，象南非政
府过去实施的种族隔离制度就属于典型的恶法；
◆第五类、酷法，就是指“一人犯罪，诛灭九族”这样满门抄斩式的
残忍之法，随意剥夺人类的生命、自由和财产之宪法权利，毫无人
性可言，是彻底反人道的最残酷、最恶毒的法律，在世界历史上，
就象二战期间德国纳粹根据希特勒的种族灭绝理论针对犹太人实施
的大屠杀和大清洗一样的罪恶昭彰的行径，在中国历史上，就象秦
始皇的“焚书坑儒”那样灭绝人性的行径，这类法律在人类进入现
代文明法治时代之前极为盛行，象五马分尸式的车裂和千刀万剐式
的凌迟等恐怖酷刑都属于酷法的范畴。
从法理学角度上讲，我认为恶法不除，公民就无法很好地生存，因为
恶法剥夺了公民的民权；僵法不改，公民就无法很好地发展，因为僵
法阻碍了民生的发展；所以，我们应该通过法治的手段来逐步消除恶
法，变革僵法。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确保每一个公民的民权和民生都
能够在法治的阳光普照之下得以健康有序地发展。
在此，我想就今天上午徐卉教授在发言中涉及到的卢梭的《社会契约
论》的议题在补充几点，其实，卢梭还写过另外一篇很有影响的论文
《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实际上，无论是从古希腊柏拉图的
《理想国》到亚里士多德“吾爱吾师，吾尤爱真理”的法治情怀；还
是洛克倡导的国家应该为保护人民的权利而存在的分权学说；还是孟
德斯鸠倡导的三权分立式的宪政模式以及论法的精神；还是边沁的功
利法学思想和“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幸福”的立法原则；还是黑格尔的
唯心主义的“自由意志”；还是马克思的“阶级统治”的法学观点；
都不能使人类社会的法律彻底达到绝对的公平与正义乃至彻底消除不
平等现象。同时，我认为人类社会中绝对意义上的公平与正义根本就
是不存在的虚幻想象，哪里有社会，哪里就定会有不公存在，这是不
以人类意志和法律为转移的客观存在。
我对于人权的基本认识和看法是：每个公民在行使自己的权利的同
时，也一定要尊重他人的基本人权，每一个人的权利都应该有一个边
界，只有每个人既懂得主张自己的人权又懂得不妨碍其他人的人权，
这个社会的人权状况才会得到根本的改善与提高。当然，作为政府更
应该树立人权和法治观念，懂得尊重和保障社会上每一个公民的合法
人权，并与各种侵犯人权的违法现象作斗争，不管它是来自个体的侵
害还是来自公权力的剥夺。同时，我们既要警惕专制思想，也要警惕
暴民文化，因为它们二者都是反人权的非理性力量。另外，我认为不
宜把人权、自由、民主这样的词语政治符号化，就象当年革命时期的
国民党和共产党经常把革命、人民、反革命这样的词语政治化和符号
化一样，对于整体社会和每一个具体的人都有可能会造成一定的负面
影响和伤害。
我对于和谐社会的基本认识是，和谐应该是一种动态平衡之下的和
谐，是一种社会各阶层公平博弈状态下的利益均衡的和谐，是一种富
人与穷人之间的和谐共处，是一种政府与民间的和谐共处，是一种执
政者与批评者之间的和谐共处，是一种社会各阶层之间的多元共赢的
局面，是一种动而不乱的和谐，而不是一种病态的、没有任何矛盾与
利益冲突的静态和谐，前者的和谐是生动变化的动态，后者的和谐是
僵化保守的静态，实际上死水微澜似的和谐状态是病态和谐，也是不
现实的虚幻和谐，是不可能真实存在的假和谐，也是不可能天长地久
的和谐。所以，我们要共同努力促成中国社会向着真正的和谐状态发
展演绎，最终走向世人皆尧舜的大同社会。
我对于维权活动的反思与检讨，我认为维权应该重新回归到理性和法
治的轨道上来。近些年来，维权事件层出不穷，你方唱罢我登场，波
诡云谲，维权似乎成为了社会上曝光率很高和炙手可热的公共话语，
许多人都在谈论维权和维权案件，同时社会上也出现了维权律师、维
权记者、维权公民和维权组织的群体性称谓。
但是，在纷纭按杂和热闹非凡的表象之下，却也存在着各种不同的观
点、反映、争辩和探讨。作为曾经参与过一些维权活动的公民，我认
为是该到了对于维权进行冷静思考和重新审视的时候，言简意赅地
讲，维权行动应该回归理性，维权者应该对于自己的言行进行必要和
审慎的反思，维权模式应该回归法治之路。
我认为维权者除了具备体恤与怜悯之心，正义与勇敢之品行外，更应
该具备法治、宽容、博爱与妥协之精神，维权者所追求的目标是运用
法治手段来惩恶扬善，追求社会的公平与正义，而非聚合极端势力去
破坏社会的和谐与秩序。维权者要做的是怎么样去疏导和缓解社会矛
盾，而不是去挑唆和激化社会矛盾。维权者应切忌把维权和政治混为
一谈，更不应该让维权行动凌驾在法律之上和游离在理性之外。维权
就是维权，不应该搀杂政治功利和非法律的动机，而且维权这个词本
身已经被日益滥用和庸俗化，甚至带有一定的负面效果。我个人认为
应该为“维权”重新定义，最好不要叫维权，可以改成“维宪”、
“护法”或“民权”行动（美国宪法称之为Civil Right）。另外，
维权者在主张正当诉求的时候，也应该学会妥协与兼爱精神，不应该
一味地死缠滥打，也不应该一味地偏执己见，多一点宽容，少一分刻
薄；多一点理解，少一些对抗；多一点沟通，少一些隔阂；多一点和
气，少一些激愤；多一点和解，少一些冲突；多一点换位思考，少一
些私利算计；多一点实干低调，少一些鼓噪炒作。这样，维权行动就
会沿着健康、理性和法治的轨道上良性地发展下去，最终会促进整个
社会的文明与法治的进步与繁荣。反之，偏激狭隘的维权活动就很有
可能误入歧途，甚至会酿成大祸，害人害己，乃至威胁整体社会的和
谐、稳定与秩序，同时也会伤害大多数与特定维权事件无关的社会人
群的现实利益。就象300多年前陕西饥民只是出于为了自己吃饱肚子
而撤旗造反，攻城掠地，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流窜作案，社会不公
的受害者蜕变成了手拿利器的害人者，加倍地去报复和危害社会上的
其他成员的生命和财产（这方面尤以来自陕北的张献忠暴力武装团伙
为祸最甚，该贼的杀人记录在中国历史上可谓空前绝后、罄竹难
书），最终导致祸乱中华的明末大动荡之历史悲剧发生一样，走到了
历史的反面，从而给国家和民族酿成了巨大而深重的人道灾难，让闹
饥荒的陕西以外地区的普天之下所有的黎民百姓、芸芸众生跟着受罪
遭难，社会动荡，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成为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
但是中国人互相残杀、我不好过也决不让你好活的窝里斗现象并没有
就此止步，20世纪民国初年的社会乱象又一次让历史记载下了血腥二
字，军阀混战，武装割据，政客争权，官僚攫利，文人蛊惑，民粹盛
行，举国皆乱，百姓遭殃，国力衰落，一盘散沙，导致日本军国主义
势力乘虚而入，酿成国家历史上又一次空前绝后的人道大灾难。
正因为有了上述国家历史的极其惨痛之经验教训，我认为在对待如何
开展维权的问题上，我们宁可仿效胡适先生谨慎求证的严谨治学的好
人态度，也决不要效仿左翼作家激进抨击性的犀利文风，因为前者的
态度是温和善意的和具有建设性的陈词，而后者的态度则是极端的不
负责任和具有破坏性的宣泄。正因为认识到这种有可能发生的不良迹
象，作为对国家政局的稳定、全体国民的福祉和历史演绎的和谐负有
高度责任的公共知识分子群体而言，我们更应该经常对自己的言行和
主张进行深刻的刨析和反省，彻底抛弃单边极端主义和激进变革路
线，真正建立起多赢共存、相互包容的宪政理念和循序渐进、温和改
良的改革方略，站在避免重蹈中国历史更迭恶性循环周期律的高度上
进行思想和认识上的拨乱反正（这样的社会危机爆发往往使得与特定
和局部“维权”事件无关的大多数人民群众的现实利益遭殃受损，就
象明末发生的社会动荡一样，受害的人群主要还是除了陕西以外其他
各省份的大多数老百姓），坚定地倡导维权行动的理性回归、法治之
路和兼爱思想，做一个真正肩负社会责任感和历史使命感的成熟理
性、博爱仁义、包容并蓄和崇尚法治的大国公民。
关于前一段时间律师被号召学习长征精神的疑问与困惑，何为长征精
神？它与现代文明社会所倡导的“法治精神”之间有何联系？我认为
当年红军长征是一种为了自身利益集团的生存发展而浴血奋战的顽强
拼搏精神，是一种救亡图存的牺牲奉献精神，也是一个遭受重创的军
事集团的战略大转移，这与法治精神之间究竟有何关联性呢？我感到
有些困惑不解，希望能找到正确的答案，但是，至今还没有那位智者
告诉我其中的玄妙之机，希望同学们能够给我带来一些启迪。
下面，我再来谈谈社会中的强势群体与弱势群体之间的关系与利益平
衡问题，我认为既要保障弱势群体的基本生存权利，同时也不应当剥
夺强势群体（或称之为既得利益群体）的正当权益和合法财产，国家
和政府在制订政策时候不应该剑走偏锋、不应该过于偏左、或过于偏
右，应该走中庸和均衡之路，应该二者兼顾，即社会改良之路线，而
不是革命之路线，这反面历史经验以共产运动时期的土地革命为代表
的极左路线，给一些通过祖传三代、勤劳节俭而致富的地主富农们的
家庭和财产造成了非人道的伤害和损失。而当代象郎咸平这样比较激
进类型的经济学家的一些危言耸听的观点，貌似公允进步，好象是为
大多数人在说话，但实际上都属于这一类比较偏激的路线，而同时代
的著名经济学家茅于轼先生提出的同时尊重富人和穷人的合法权益的
观点就是一种温和健康的理性观点，我们应该懂得从历史经验中学会
总结教训，彻底抛弃暴力运动思维模式，走一条和平发展共同富裕的
改良之路，这方面伟大的邓小平已经给我们指明了改革的方向和路
线。我们制订的政策既要鼓励富人创业投资、也要保障穷人具备基本
的社会福利保障，这样的社会制度才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公平社会，每
一个社会成员，不论穷富、不论出身、都能够在社会中找到自己的位
置，发挥自己的作用，而不会有失落感和遗弃感。象西方社会的左翼
政党和右翼政党轮流执政一样，来周期性地调整社会的动态，使之到
达平衡状态的临界点。这方面，就象英国的保守党和工党，美国的民
主党和共和党，法国的社会党和自由党，台湾的国民党和民进党，上
世纪前叶的中国的国民党和共产党。两个政党之间的交替执政恰恰使
得一个国家的政策在周期性地进行着调整，这样的政策平衡对于社会
的和谐与发展大有裨益，从而使得国家和人民蒙福。这似乎也是将来
几十年或者100年后的社会发展趋势。
我再来给同学们谈谈大国崛起与培养健康、理性、宽容和博爱的大国
国民风范之间的关系问题。我们注意到随着21世纪的来临，中国在经
济腾飞中开始崛起，中国的综合国力持续增强，在国际社会中的话语
权日益增加，毋庸置疑，中国将在未来20年中发展成为世界超级大
国。与欧、美、日本、俄罗斯比肩。在这样一种国际事态之下，中国
民众是否已经具备了真正的大国国民心态呢？非也！不过，我们中国
人应该具备这样的历史使命感和国际视野，培养自己的大国国民风范
和气度，成为世界上最优秀的模范公民，要坚决反对各种极端的民族
主义和民粹主义的泛滥和死灰复燃。所以，最近，著名宪政学者刘军
宁先生提出了中国是否需要一场新的文艺复兴运动这样的宏大命题，
并正式提出中国传统文化和国学的复兴问题。的确，每一个中国公民
都能够具备健康、理性、负责、包容和多元的风范尚需时日，绝非一
蹴而就的易事，但是我们有这样的信心去等待。因为中华文明和文化
渊源在世界上是最具有包容性和多元性的文明和文化。中华民族也是
世界上最聪明勤劳的民族之一。相信也许在过一百年后，世间皆尧舜
的局面可能会在中国的局部经济和文化发达地区率先实现。
在此，我想补充说明的一点是大千世界，茫茫太空，无数的星辰日
月，无数的山川河流，无数的江河湖海，无数的飞禽走兽，无数花鸟
树木，都是在遵循着自己的生命规律持续地节拍和律动着，万类霜天
竞自由，昼夜在更迭，四季在变迁，日月乾坤在运转，生命在繁
衍，……究竟谁是主宰宇宙中万事万物的造物主呢？究竟谁是推动宇
宙中纷纭按杂的大千世界的运转者呢？每个生命都有生老病死，每个
家庭都有悲欢离合，每个心灵都有喜怒哀乐，世界上每时每刻都在上
演着错综复杂、瞬息万变的悲喜剧，这个幕后的操纵者和设计者究竟
又是谁呢？面对神秘莫测的混沌宇宙，人类没有终极答案，因为人类
绝非上帝，人类的认知水平十分有限，并且很可能是先天性的认知盲
区和局限性，导致人类永远无法获取终极真理的答案和路径，人类自
身能力的局限性导致人类无法成为宇宙万物的主宰，人类在造物主面
前是十分卑微渺小的尘埃，被造物主不经意地拂向了渺小的地球。这
有一点象黑泽明导演的经典电影《罗生门》中的武士被杀一样，其死
因似乎永远是一个无法破解的谜团。
最后，还是用苏轼的“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
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宋词来使得我们的思绪重新回到现实之
中来，否则的话，我们存在的一切在宇宙诸神的眼里看来都是毫无意
义的星球尘埃。当然也包括公益诉讼这样微不足道的人间小事。从个
人修为角度上讲，我应该属于一个比较悲观厌世的消极理想主义者，
我认为苦难将会永远伴随着人类社会的生存繁衍直到人类最终消亡。
文明程度的提高不会消灭苦难与不公，只会降低和减少苦难的程度。
而且，有时候还会提高人类的苦难痛苦程度，就象原子弹和生化武器
的生产和使用，只会给人类造成灾难性的厄运。不过，作为大多数人
而言，尤其年轻的大学生朋友，也不要对于未来的前途和命运过于悲
观，伟大的康德曾经说过：头上的浩瀚星空和心中的道德法则是人类
生命之歌的永恒主题。所以，对于未来，我们还是应该满怀希望。
我的发言完了，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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９、“联名罢免人大代表，
可成维权样本” ┌────────────────────────────┐
│ 编 者 按 │
│ │
│ 天津河东区星河花园196名业主联名罢免河东区人大代表是 │
│ 目前中国规模最大的业主利用选民身分来维权的案例，虽然 │
│ 此举是否能如有人所推举的“可成维权样本”，还有待时间 │
│ 检验。但这是通过行使自身权利来达到维权的有益尝试，为 │
│ 城市小区业主维权提供可资借鉴的样本，这是毋庸置疑的。 │
│ 所以值得关心中国维权人士关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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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动机
天津市河东区星河花园住宅小区196名业主，以选民的身分联合签名
罢免河东区人大代表、星河花园住宅小区的开发商丁冰。这是国内目
前规模最大的一次由选民直接提请的人大代表罢免动议。同时，这也
是业主运用选民的身分来维权，期待以此来解决和开发商的矛盾。
业主和开发商，选民和人大代表，这两种关系在小区的维权历程中怎
样被结合起来？业主们能否通过这种方式达到想要的结果。
近日记者电话采访了小区业委会的发言人兰群。
对话人物
兰群
36岁，某公司职员，天津星河花园住宅小区业主，也是小区业委会成
员之一。他全程参与了提出罢免河东区人大代表、小区开发商丁冰的
过程。同时，作为小区业委会的发言人，业委会的所有重大决定都由
他来宣布，也代表业委会向媒体发言。
☆提出罢免时业委会曾有不同意见
【画外音】2月26日，一份由196名选民联名的人大代表罢免函递交给
了天津河东区人大。这196名选民还有一个共同的身分──—天津市
河东区星河花园住宅小区业主；而他们要罢免的人大代表丁冰，也有
另一个身分──—天津市河东区星河花园住宅小区开发商、天津帝旺
集团有限公司的董事长。
（以下《新京报》简称“新”；兰群简称“兰”）
新：你们当初怎么想到要罢免丁冰的人大代表资格的？
兰：去年12月30日，有一个业主在报纸上的河东区人大代表名单中看
到丁冰的名字。这个业主提出来说，业主们两年多拿不到房产
证，凭什么他这样的人也能当人大代表。
后来，业委会开会的时候，一个业主代表就提出了（罢免）这一
点。一提，我们大家都觉得对。罢免函讨论通过后，就在小区贴
出了公示，公示20天后，召开全体业主大会进行签字。
新：你们罢免丁冰的理由是什么？
兰：他这个人在基本的道德方面有问题。和业主签订的合同不履行，
他缺乏最基本的遵纪守法的意识，有什么资格代表人民。
对，他们公司的人说他做了很多好事，但是这不能混为一谈。我
们不看他纳税大户纳了多少，也不看他对别人多好。对我们这个
小区的业主来说，他就是没有履行合约，没有做到他应该做的事
情。
新：你私下和丁冰有过接触吗？
兰：没有，从来没有。我们业委会的人从来没有见过他，关于他的所
有资料都是从网上查到的。我们小区有的业主可能见过他，也提
供了一些资料。我们从来没有任何私人恩怨，只是为了小区集体
的利益，当然也包括了我们这些业主自身的利益。
新：业委会成员里有不同意见吗？
兰：有，刚刚提出的时候，大家也是两派意见。有一派是支持。另外
一部分人担心这种罢免没有实际意义，反而容易让开发商恼羞成
怒，破罐子破摔，以后更加不顾及业主的利益。当时业委会有16
个人，最后表决时只有两个人持反对意见。
新：小区居民签字支持的有多少人呢？
兰：小区里加上小斑层共有700多户，当时有300多人签字。但是经过
对身分证号码等的核对，资料齐全的是196名。
新：这么说来，还有很多业主并没有签字？
兰：是这样一个问题。我们开业主大会，并不是每个业主都会在场，
有很多人因为上班没有参加。另外，一人难称众人心，肯定会有
业主有别的想法，比如买房享受过开发商优惠的就不想签字。但
是大部分还是支持的。
☆问题若全部解决可考虑撤回罢免案
【画外音】天津河东区人大常委会委员、代表联络室主任杜永青在接
受有关媒体采访时表示，区人大分管领导接到罢免函后，工作方向主
要有两个，一是“及时向天津市人大常委会沟通和汇报，等待上级机
关的指导”；二是“协调和敦促有关部门解决老百姓反映的问题，譬
如房产证”。
新：从提交罢免案到现在，有什么最新的进展吗？
兰：到现在，罢免案还没有进展。我们房产证的问题开始解决了，4
月17日，物业贴出公告，开发商的工作人员在现场办理，到房管
局进行登记。4月23日又停止办理了，不知道什么原因。
新：现在房产证已经有希望办下来，你们会不会撤回罢免案？
兰：不会。房产证只是众多问题中的一个，只是冰山一角。我们小区
还存在很多其他问题，比如景观的问题，监控的问题，扩建的问
题，合同中宽带入网的问题。我们业主列出的15个大问题，都统
统没有解决。这些问题不解决，我们会一直斗争下去。
新：河东区人大找你们了解关于罢免的情况了吗？
兰：没有。我们如果不打电话问，他们从来不主动找我们。
新：那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兰：我们想了三个办法。
“五一”之后，发动业主，去河东区人大问询，让他们给我们一
个答案。第二，给开发商写一封公开信，让他们给我们解决问
题。因为开发商不见我们，我们只能写信和他们沟通。另外，我
们也会把信送交八个部委，送给河东区建委、天津建委，要求政
府部门出面给我们解决小区的这些问题。
这件事情政府是要管的，我们只要求按照合同约定进行履行，如
果不能履行的，就要追究违约的赔偿责任。我们不是在利用这件
事情炒作，我们要维护自己买卖公平的权利。
新：如果所有问题都解决了，你们会撤回罢免案吗？
兰：这要看丁冰自己的态度。如果丁冰作出姿态，知错就改，把该解
决的问题解决了，并且以后能够很好地为业主服务，我们不是不
讲理的人。人都会犯错误，我们会给他改正的机会，撤回罢免
案。
☆要借此引起关注罢免成功有一半可能
【画外音】“业主的不满在于开发商的企业经营行为，这和丁冰代表
个人的道德品质并没有直接关联。”曾担任丁冰秘书多年的刘晶杰在
接受媒体采访时认为，“开发商和业主在房产问题上存在纠纷，应该
诉诸法律。”
新：你们之前的维权也走过很多途径？
兰：成立业委会，谈判，诉讼，我们该做的都做了。
新：你认为这次罢免案最终会胜利吗？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兰：我们不考虑失败和胜利。现在全国媒体都在关注，我们小区的问
题引起了注意，这就够了。我个人感觉，成功的可能性是50%对
50%。
我想，现在河东区人大之所以迟迟没有做决定，他们就是在观
望。如果开发商做出姿态，把问题解决了，可能就会劝我们把罢
免案撤销。如果开发商没有什么动静和政策，我们业主也慢慢地
被这事情拖凉了，他们找个时间把这个罢免案驳回。如果开发商
没有政策，我们业主也没完没了，媒体持续关注，他们没有办
法，就会启动核实罢免程序。
新：只要业主坚持，这个罢免就有可能生效？
兰：只要坚持，就一定有可能。我们要借这个事件引起政府的关注，
借这股东风，让政府的相关部门出面，真正把问题解决。
新：如果丁冰被罢免，小区的问题还解决不了呢？
兰：没有关系，起码我们的问题已经引起关注了，只要被关注，就一
定有解决的那天。
☆利用选民身分不算用政治权利施压
【画外音】针对罢免人大代表事件，有专家分析，从司法阶段到行政
渠道的转向，表明业主维权的途径正从单一走向多元。
新：通过这几年的维权，有怎样的感受？
兰：业主在维权上处于弱势地位。象我们年轻人基本都在上班，时间
有限。开发商不一样，他可以有专门的人和你来谈。他一般都采
取拖的办法，一拖、二等、三走法律程序。再经过一个一审、二
审，把业主都拖凉了。
我觉得我们小区能成为一个很好的维权样本，我希望我们的维权
成功能给别的小区一些经验。小区内的业主素质很高，而且非常
团结，业委会也一样。我们会一直斗争下去的。现在退休的老人
都已经把和开发商作斗争作为生活的“乐趣”，退休了，他们有
的是精力和开发商斗。只要不断反映问题，就一定会有成功的那
天，考的就是韧劲。维权要成功，耐心是关键。
新：在你看来，业主和开发商是一个什么样的关系？选民和人大代表
又是一个什么关系？这两种关系有相同之处吗？
兰：我们一直认为业主和开发商应该是一种公平的买卖关系。开发商
是商人，赚钱是应该的，但是赚钱之后他应该提供与之相对等的
服务和商品。但是现在业主在这个买卖关系中因为种种原因处于
劣势。
人大代表是选民的代言人，选民和人大代表之间是水和船的关
系。对于人大代表，我可以选你，也可以不选你。现在我们就认
为丁冰损害了我们的利益，我们当然就可以不选他。选民和人大
代表也是一个公平的对等关系。
我认为人大代表和选民的关系，业主和开发商的关系之间并没有
相同之处。一个是买卖关系，一个是为我代言，为我服务的关
系。
新：你们这算是以强势选民的身分来维护弱势业主的尊严吗？用政治
上的权利给经济方面施压？
兰：在某种程度上说这句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因为毕竟人大代表还是
要由选民来选的，我们作为选民在某种程度上还是有一定的政治
权利的。而作为业主，我们面对开发商的种种拖延，只有买卖关
系，会更弱势一些。
不过，只有大多数选民联合起来才有了罢免的权利，我相信只要
是正义的一方就是强势的。也不算是施压吧，只是动用可以动用
的一切维权手段。
新：有人说，罢免人大代表是小区业主引起注意的一种维权手段，你
认可这种说法吗？
兰：可以这么说，坦率来讲，老百姓维权很难，要想达到维权的目的
就要抓住契机。罢免人大代表是我们抓住了一个可以引起关注的
契机，说成是一种手段也未尝不可。
但是另一方面也不能这么说，如果丁冰没有做这些事情，我们什
么也不能做。我们是从事实出发的，这一点上没有错。
新：你曾经说过希望能够通过此事提升维权的高度？
兰：我想我们的罢免案也给政府提了醒，我们能够对政府部门起一个
监督和督促的作用。
争议
罢免程序能否启动？
根据《检察日报》的报道，丁冰是天津河东区向阳楼街道办事处下属
的向阳一居委选区直接选出的区人大代表。
天津人大系统一位人士分析，提出罢免丁冰代表职务的星河花园住宅
小区选民，隶属向阳楼街道办事处临池里居委会选区，也就是说，丁
冰这个代表，不是罢免案动议人所在选区直接选举出来的。按选举法
“原选区选民五十人以上联名”才能启动罢免程序的规定，这个罢免
案可能不成立。
不过，该人士又称，由于选区划分比较复杂，有的按单位划分，有的
按居住地划分，有的按户口划分。这196名签名提出罢免丁冰代表的
选民，有可能部分属于向阳一居委选区的选民，如果这样的选民达到
了50人，罢免程序就会被启动。因此，需要对196名选民的资格进行
详细核实，人大对这个罢免案处理起来非常慎重。
至于是否罢免成功，最终的决定权在原选区的选民，超过半数的选民
通过就罢免成功，否则罢免失败。
而选民代表兰群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则认为，人大关注的应该是选
民反映的问题是否属实，而不是一些细枝末节上的问题。
（采写本报记者张寒）
〔转载自《新京报》2007年5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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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维权人物
10、盲人斗士陈光诚获国际言论自由奖 ┌────────────────────────────┐
│ 编 者 按 │
│ │
│ 陈光诚是我们所熟识的名字，他在临沂深受计生之害的人群 │
│ 中的影响不容置疑，然而在文明世界对这个平民维权者的评 │
│ 价及给予他奖励的是“这是一位勇敢和有胆识的人。他不顾 │
│ 失去个人自由，站出来讲了话。我们表彰这些人，公开宣传 │
│ 他们非常重要，我们希望这样做，可以让这类事情将来不再 │
│ 那么经常地发生。” │
│ │
│ 记者：杜林 2007年3月16日 于华盛顿 │
└────────────────────────────┘
山东盲人法律工作者陈光诚荣获国际著名的言论自由奖，他本人还在
监狱中关押，因此无法象著名艾滋病活动人士高耀洁女士那样幸运地
获准出国领奖。陈光诚以残疾之身勇敢地为健全人争取权益的行为赢
得了国际尊敬。
表彰揭露山东野蛮计划生育做法
就在河南省高耀洁医生因揭露中国河南艾滋病内幕在华盛顿获得年度
女权活动人士奖的同一天，总部设在伦敦的国际知名言论自由监督机
构──查禁目录（Index on Censorship）组织授予中国山东盲人法
律工作者陈光诚2007年度言论自由奖，表彰他不顾失去个人人身自由
勇敢揭露山东临沂地区计划生育中存在的野蛮行径。
从小双目失明的陈光诚2005年向媒体揭露山东临沂地区计划生育中使
用强行绝育手术强迫想生二胎的8个月孕妇堕胎和引产等残酷行为引
发国际关注。中国有关官员面对国际舆论压力，被迫承认临沂地区在
计划生育执行中确实有违法侵权现象，并说要展开调查。陈光诚后来
入狱，当局加给他的罪名却是“破坏财务”、“聚众扰乱交通”，刑
期四年零三个月。
一同获得言论自由奖的还有正在坐牢的埃及网络博客作者、黎巴嫩被
暗杀的记者、记录以色列从加沙地带驱赶定居者的电影编辑和斯威士
兰艾滋病人维权人士共五人。
让国际社会关注普通英雄
《查禁目录》刊物助理编辑娜塔莎．施密特女士在接受采访时说，很
遗憾陈光诚还在监狱中服刑。该机构就是要表彰这些平常不见报端的
普通英雄，引发国际社会的注意。
她说：“这是一位勇敢和有胆识的人。他不顾失去个人自由，站出来
讲了话。我们表彰这些人，公开宣传他们非常重要，我们希望这样
做，可以让这类事情将来不再那么经常地发生。”
陈光诚勇气令人敬佩
查禁目录机构负责人马林对媒体表示，今年的获奖者可以体现该机构
对言论和新闻自由的维护标准。他高度评价陈光诚说：“他的工作和
他对社会做出的好处令人吃惊。他的果敢和站出来讲话的意愿真正值
得尊敬。”
该组织去年把言论自由奖授予中国福建省前地方官员黄金高等五人，
黄金高曾经通过互联网揭露中国高级官员的腐败行为，2005年11月被
判重刑。
施密特介绍说，该杂志1972年发行以来就一直关注全世界范围内的公
民权利和自由议题，言论自由只是其中一个内容，中国也因此成为该
机构观察的重点之一。
她说：“中国的确出现在我们观察的很多领域，从作家无法自由工
作，到网上内容检查，新闻记者、小说家、各类作家们的作品都受到
审查，民众也无法接触到他们的作品。这些人的工作平常很少被媒体
报导，我们就是要公开宣传他们，引起主流媒体对他们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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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严隐鸿：呼唤我的父亲严正学
┌────────────────────────────┐
│ 编 者 按 │
│ │
│ 严正学的女儿严隐鸿通过自己30几年的记忆，刻画出了一个 │
│ 执着追求艺术的画家怎样被社会政治风雨一再吹打，被多次 │
│ 以牢狱为家，并被迫走上维权之路。读来发人深思！也使我 │
│ 们更深地认识严正学其人。 │
└────────────────────────────┘
32年前的一天，浙江台州。母亲煮好稀饭，装进饭盒，我跟在她身
后，来到一个关着父亲的地方。在她办交接手续时，我这小不点跨过
了门槛，朝一个小小的洞口探去。洞口边倒着一些残粥，里面漆黑仿
佛有人影晃动，我害怕地朝里边大喊一声：“爸……”“干什么
的！”远处突然冒出个红袖章，一边呵斥一边大步向我走来，我赶紧
跑回躲到母亲身后。父亲始终没有出现，但那黑暗的洞、那洞口的残
羹以及那一声严厉的呵斥却成了我心中永远的一道阴影……
在我心目中，父亲是个画家，同时也是个侠客。他爱管闲事，爱打抱
不平，曾三次跳进大海一次跳进河里救起落水的人，几次在长途车上
抓住小偷。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年轻时，曾因喜爱黄胄画中的新疆
风情，从东海之滨辗转到新疆阿勒泰寻梦。
我不相信父亲是个坏人，果然，“文革”结束后，父亲被平反了。也
许因了这一段不平常的体验，他特别关注那些蒙受不公和冤屈的人，
嫉恶如仇的性格和善良的天性总促使他站出来为弱者说话。记得在
“严打”的时候，家乡有一个年轻人因参与打架被判处死刑，他的母
亲绝望地到处哭诉。那年我在杭州的中国美院附中读书。父亲来看
我，他带着我来到法院，在门前徘徊，然后毅然走进去，递上了他人
生中的第一份诉状。没想到这一举动竟使年轻人的生命保住了。这一
幕宛如阴影中的一道彩虹，常常闪耀在我的心中，父亲那果敢地迈进
法院大门的身影永远烙刻在我的记忆里。我确信，从此，父亲心中坚
定了对法制的信念。（那位年轻人现生活于台州,名张方德）
父亲一生有着非常单纯的志向，那就是对艺术长期不懈地探索和创
新。从1962年起，他参加了各类美术展览，并长期从事壁画及环境艺
术创作；他当选为中国美术家协会浙江省分会会员、浙江省椒江市文
联理事、市美术家协会副会长。88年后，他先后在中国美术馆、南京
鼓楼画廊、美国纽约第一银行画廊等地举办过个人画展，也曾参与了
第一届中国国际艺术博览会。他的第一部自传体小说《路漫漫》曾连
载于中国美术报。
90年代初，身为市人大代表的父亲在圆明园画家村被年轻的艺术家们
拥为“村长”。随着那块“净土”知名度的提高，自由安静的艺术生
活一去不返。画家村的画展常常被取缔、封锁，画家们时常坐在被封
的展厅门口神情沮丧……这一切终于使他拿起法律的武器，维护自身
的权益，并得到全国数十家报纸刊物的报导和宣传。然而，在京城那
位后来著名的陈姓贪官指使下，父亲被栽赃报复，押至黑龙江北大荒
双河农场劳教两年。轰动一时的“人大代表状告警察案”不了了之，
同时，闻名中外的中国第一个艺术区──圆明园画家村也被成功取缔
了。十年后，艺术家聚居工作的地方逐渐被冠以“创意工业园区”、
“文化产业基地”等时尚的名称，北京市也将文化创意产业作为城市
发展的支柱产业，列入“十一五”发展规划。当北京的郊区外许多画
家村如雨后蘑菇一样出来的时候，先行者的意义，终于在这里获得成
功；而他们用生命抗争的那些故事，也只能深藏在每一个亲历者的心
里。
94年的寒冬，在劳改营，我看到，父亲，一个艺术家，在他已过知天
命之年时，与劳改犯为伍，在荒凉无边的冻土上开垦生命；脚下的泥
土、手中的铁铲、漫漫无情的黑夜，与他心中所企盼的艺术相去是那
么遥远……这是他的不幸，但也是他的财富，他竟然在那块自由被剥
夺的土地上创作了他人生中最辉煌的画作。
父亲本能地信仰艺术应干预生活，将自己所感受到的现实──丑恶或
美好、无耻或高尚，统统汇聚笔端，并由此而展开对丑陋和不公的揭
露和控诉。艺术对他来说，已不仅仅只是停留在画布宣纸之中，它的
外延扩大了──那些挣扎在生活底层的下岗职工，那些失地农民、那
些葬身于地下的矿工，那些无人理睬的上访者，那些因言获罪的无辜
平民──无一不是父亲关注的对象，为他们呼吁呐喊，难道不也是一
个艺术家的责任吗？他给自己定下了这一世上独一无二的行为艺术作
品的主题和形式：以公众关心的典型事件为主题，以法律诉讼为形
式，从而将一系列社会问题的改善和解决的方法，象艺术作品一样展
示于世人，让人们去思考，同时通过这一创作过程中的司法实践促成
社会的进步。如父亲状告浙江台州文化局纵容学校旁的淫秽黄色表
演，这一轰动一时的公益诉讼得到全国数十家媒体的报导，其中包括
中央电视台《今日说法》、《中国青年报》、《民主与法制》、《法
制日报》、《视点》等等；中国法律界将此案作为中国公益诉讼的第
一案，编入了多种法律教材和法律案例集；这一著名的案例还进入了
法学高等考试试卷。类似的诉讼，迄今为止，父亲已做了40多起。这
些公益诉讼和维权诉讼的胜败反映出法制建设艰难曲折的过程，在中
国法律史上留下了值得记录的一页。
这些年，我与父亲聚少离多，留在我记忆中的常常是父亲急匆匆的背
影。父亲很少为家庭奔忙，而是把他全部的爱都给了更需要爱和帮助
的弱势群体。父亲曾邀请法学博士、法学专家到台州温岭为广大农民
作普法讲座，深得农民欢迎。他们说：“我们全台州地区失地农民爱
戴他、敬重他。严先生替我们缺少文化的农民代言，讲事实，重证
据，提出申诉，使我们拿起法律武器进行依法维权，不讲报酬，理直
气壮，坚持依照法律和党中央的政策、方针，摆事实讲道理，被那些
黑恶贪官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此时，他面对的是自己的良
心、激情、热血和勇气，当然还有各种威胁利诱、恐吓污辱甚至迫害
毒打。因为他这样做的结果难免会得罪那些腐化堕落的贪官污吏和制
造冤假错案的各级官员。
我一直深深折服于他对国家和法律的信念，但正是这个信念现在使他
又一次丧失了自由。他的被捕也是他作品的一部分。然而这一真实的
“行为艺术”作品，在这样一个不真实的世界，又能引起多少世人的
思考呢？我作为女儿和艺术上的同道，胆战心惊地关注着父亲的这件
作品。
父亲在浙江台州被抓走已近半年了……
父亲，您知道吗？在那么多谎言与欺骗面前，您天真得象一个孩子；
您多少年来倾尽全力在实践的行为艺术，到头来可能只是一场最惨烈
的悲剧；在追求正义的道路上，您是在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遥远的后
人铺路……
32年前的那个阴影再一次从我心头升起，渐渐地笼罩了我的全身。
“颠覆国家政权”──这强加在父亲头上的罪名多么荒谬可笑，我不
懂政治，但知道什么叫莫须有，什么叫以思想、言论治罪。
事实上，父亲作为一个画家、作为一个知法守法的公民，其所作所为
都是在维护国家和普通民众的根本利益；而败坏国家声誉的，恰恰是
那些腐败分子，他们的行为才是要颠覆国家政权。
父亲63岁了，我不知道，中国的监狱里是否将增加一名老年政治犯，
中国的法律是否又将蒙上一层永久的耻辱，“和谐社会”是否将融入
一种不和谐的声音，女儿的呼唤是否能让父亲以及天下人听见，但愿
所有良知未泯的人能和我一起呼唤我的父亲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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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吕耿松：感谢谭凯
欢庆谭凯光荣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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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 者 按 │
│ │
│ 为环保而被陷害入狱的杭州维权人士谭凯终于刑满出狱了， │
│ 吕耿松先生通过对当年认识接触了解谭凯的一些细节，让外 │
│ 界更真切地看到一个正直守法公民被投入监牢的现实，也从 │
│ 一个侧面了解浙江维权队伍的发展。 │
└────────────────────────────┘
再过20多天，浙江“绿色观察”发起人谭凯先生就要出狱了，湖州范
子良先生倡议浙江的朋友写几篇文章来欢庆谭先生光荣归队。我已经
为谭凯冤狱写过四篇文章，但谭凯即将出狱令我兴奋不已，于是决定
再为他写一篇文章。
我认识谭凯的时间并不长，接触也并不多，但认识谭凯，对我的一生
有非常大的影响。通过谭凯，我有幸结识了一批最优秀的浙江儿女，
使我一直黯淡的人生有了闪光点。2005年4月的一天，我在杭州翠苑
夜市摆摊，我女儿打电话给我说，有一个叫谭凯的人找我，说是我的
朋友。我想来想去，我的朋友中没叫谭凯的人，心想是不是我女儿搞
错了。我按女儿报给我的手机号码，给谭凯打了个电话。谭凯说，是
北京的江棋生先生把我介绍给他的。听说是江棋生先生介绍的，我就
象见了故友一样，马上就亲热起来，约定第二天见面。第二天上午，
我在黄姑山路47号的一家电脑修理店见了谭凯。这里距我家仅300米
左右。我曾天涯觅友，但没想到与我志同道合的人近在咫尺，这使我
喜出望外。
谭凯说，他写了一本书稿，书名叫《大同》，让我给他提提意见。他
打开电脑给我看书稿，我看了一会目录（包括子目录），觉得这本书
稿内容虽宏大，但嫌庞杂。这本叫《大同》的书稿，其实包括了自然
科学和社会科学所有的基本问题，如果要把它写成一部学术专著，恐
怕要倾一生的精力。我建议他把大部分内容砍掉，集中写社会问题，
尤其是社会制度和社会变革方面的问题。他看去很有点舍不得──从
这点可以看出，他是一个知识面很广、求知欲很强的人。
2005年6月22日，谭凯叫我去帮他搬店。这一天，我认识了任伟仁
（吴远明）、来金彪和高海兵三人。这天与其说是帮谭凯搬店，还不
如说是我们五个人相会。这天中午非常热，我们在谭凯新租的店里喝
酒（谭凯不会喝酒），没有空调，也没有电扇，每个人都满头天大
汗，但我们还是喝了三个多小时。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
机半句多，即便天气闷热，但我们非常开心──我甚至觉得这是丢掉
工作后的失而复得。两天后，我在我们住的小区里又碰到了任伟仁，
他当时正和两个告状的妇女在一起。这天他是为朱虞夫被多关三个月
的事到浙江省检察院来申诉的，但检察院不予理睬，被他责骂了一
顿。检察院控申处的官员被任伟任问得瞠口结舌，与他在一起的几个
访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情况，很是佩服，于是任伟仁从检察院出来
时有两个女访民跟了出来，请他帮忙。我看到他们时，任伟任在正跟
一个因离婚案（被老板抛弃）而申诉的妇女在一起讲话，另一个妇女
站在一旁。我看了一下她的状子，此人叫林春花，因儿子被误判强奸
罪，她多年申诉，结果被两次送进精神病医院三次关进拘留所。我对
她说，你把材料复印一份，你的案子我帮忙。这样，我和任伟仁各帮
一个。此后，我和任伟仁、谭凯等来往就多起来。
大约是8月份的一天，谭凯在黄姑山路的一家“东阳菜馆”请客，我
也去了。那天来了十多个人，除任伟仁、高海兵、来金彪外，其余的
我是第一次见面，我记得有戚惠民、薛振标、楼裕根、高烨炬、吴孟
谦，还有一位是浙江大学的教授。这天大家主要是互相认识，也谈了
环境污染的问题。大家对关注环境保护，建立保护环境和自然生态的
民间组织都很感兴趣，特别是任伟仁、戚惠民、来金彪三人，最为投
入。这三个身高1.8米以上的彪形大汉，却对小动物、小植物呵护备
至。他们对南京等地的“爱鸟协会”之类的组织津津乐道，讲起眉飞
色舞，让人听起来引人入胜。自然而然，对于那些唯利是图、只顾自
己利益、不顾国家利益，只顾眼前利益、不顾长远利益的企业和不负
责任政府官员，对他们制造环境污染、破坏生态和谐的恶劣行径（也
可以说是犯罪行径），大家都是一致的谴责声，当时有人倡议成立一
个“绿色沙龙”的组织，但也有人认为取名为“绿色观察”好。大家
之所以会比较关注环境保护，是因为这年4至6月份浙江先后发生了东
阳、新昌和长兴三地的环境污事件。
那天吃饭时提到建立“绿色观察”组织我以为不过是说说而已，但谭
凯是个有心人，说做就做。过了大概一星期左右，谭凯拿了一张“绿
色观察”的章程给我看。章程大概不到二十条，我草草看了一下，稍
微提了一点意见。大概又过了一星期，谭凯叫我去西湖边上的秋越茶
室喝茶。我因家里有点事，午饭吃了后才去。我到了那里，谭凯他们
饭刚吃完，那天记得有谭凯、来金彪、任伟仁、高海兵、戚惠民、杨
建明（我和杨建明是第一次认识），此外还有一个来金彪的朋友。谭
凯把修改后“绿色观察”章程拿出来给大家看，我看了一会，感到比
上次多了两条，其中有一条是根据我的意见加上去的。大家认为这章
程基本没问题，就签了字，我是最后一个签字的。签了字，“绿色观
察”应该算是正式成立，但谭凯坚持要到杭州市民政局去登记，登记
后才正式成立。谭凯实际是个比较安分守己的人，他强调要按共产党
的“法”办事。对于这件事，我是不赞成去登记的，因为你到共产党
的政府里申请登记成立一个民间社团，无疑是与虎谋皮。在这方面倒
是应该向共产党学习──因为它从来没有登记过。再说，只有民选的
政府才是合法政府，到一个不是民选的政府去登记，与不去登记是一
样的，没有必要脱裤子放屁。因我不赞成登记，10月18日到杭州市民
政局登记我没有去，谭凯和任伟仁、戚惠民、来金彪、杨建明、高海
兵等都去了。果然，杭州市民政局不仅不批准，反而还威胁说要对每
个人处4,000元的罚款。高海兵和民政局的一个负责人吵起来，那人
说高海兵“颠覆国家政权”，高海兵抄起一个烟灰缸，指着这个小题
大作的人说：“国家政权我没有能力颠覆，但我颠覆你个人绰绰有
余”，说着举起烟灰缸想扔过去，被任伟仁阻止住（要是高海兵真的
把烟灰缸扔过去，肯定也会象谭凯一样被抓、被判，因为当局正愁找
不到机会）。由于任伟仁、高海兵等据理力争，民政局没有罚款。但
第二天，任伟仁、高海兵、来金彪、戚惠民、杨建明都被公安局传
讯，谭凯则被刑事拘留。令人啼笑皆非的是，逮捕谭凯的罪名竟是与
“绿色观察”风马牛不相及的“窃取柄家秘密罪”。
谭凯被抓后，我们一方面向国际社会通报，一方面组织呼吁、营救。
10月20日晚上，我们大家在王东海家集中，讨论为谭觊呼吁。当晚，
我根据大家的意见拟就了《为释放谭凯和承认绿色观察组织致浙江省
人大的公开信》，当时签名的只有11个人。这是浙江民运界首次向外
界发出征求签名的呼吁。公开信在国际社会引起广泛响应，美国之
音、自由亚洲电台都来采访，《大纪元》、《南华早报》等予以报
导，签名网上不断有人签名，谭凯的名字一个晚上就传遍了全世界。
当局原来想通过抓捕谭凯来打压重新抬头的浙江民运，但他们这一步
棋走错了。抓谭凯不仅没有把“绿色观察”的成员吓退、压倒，他们
反而更加团结，这正应了一句老话，叫“铁越打越硬”。正是从为谭
凯呼吁、营救开始，浙江民运的力量重新聚集，并和维权运动相结
合，有了更进一步的发展。此后，当局抓了力虹、陈树庆、池建伟、
严正学、林炳长、徐江姣，判了力虹、池建伟，但当局每抓一次，每
判一次，民运和维权的力量就得到一次壮大的机会。记得湖南贺伟华
先生曾说过，湖南的地方当局对他说：“我们不会制造政治明星”。
但浙江当局却恰恰相反，他们就是喜欢制造政治明星，以致浙江群星
灿烂，民运和维权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局面。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
要谢谢谭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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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曾慧燕：高耀洁
“生命之音”最耀眼的星 ┌────────────────────────────┐
│ 编 者 按 │
│ │
│ 有“中国民间防艾滋第一人”的河南高耀洁医生今年获得美 │
│ 国“生命之音”奖。在走上领奖台的路上，高医生历经曲 │
│ 折，而通过追述高医生为中国民间防艾滋的艰辛努力与挫 │
│ 折，展示了中国民间防艾滋人士的艰难历程，使我们看到一 │
│ 颗为中国艾滋受害群体权利奉献的赤诚之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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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称为“中国民间防艾滋第一人”的退休妇产科医生高耀洁，是给中
国无数艾滋病患者带来希望的德兰修女，也是自称“误入歧途”的唐
吉诃德。这位传统典型、曾经缠过足的中国老太太，11年来步履蹒跚
地在抗艾滋的道路上踽踽而行，纵使一路风刀霜剑，却万难不屈。
3月14日，高耀洁冲破重重阻力，从河南农村走向国际瞩目的美国首
都华盛顿肯尼迪中心的领奖台，成为“生命之音”（Vital Voices
Global Partnership）颁奖典礼上最耀眼的一颗星，但“名人效应”
对她丝毫不起作用，在光环围绕的背后，她不但“快乐不起来”，甚
至有“生不如死”之感。
她讨厌政治，一生却在政治的漩涡中挣扎；她深爱子女，但出于医生
救死扶伤的责任感和对弱者的同情，在大爱与母爱之间，她将大爱放
在第一位，结果被子女怨恨；她希望利用这次来之不易的出国机会，
把真实情况告知世界，没想到来到美国后仍不能畅所欲言，某种压力
如影随形，为了“顾全大局”，有时甚至言不由衷。她觉得非常痛
苦、矛盾及烦恼。
“我这是第一次出国，也是最后一次出国了。”即将满80高龄的高耀
洁在接受《世界周刊》专访时表示。
邻家老奶奶为穷人发声
高耀洁蜚声中外，外表看来跟邻家老奶奶一样朴实慈祥，说话率真，
操一口浓重的山东口音。她是性情中人，说到高兴处哈哈大笑，伤心
处激动落泪。
在纽约接待高耀洁的友人，指着她身上穿着的一件黑底白花的上衣
说：“这件衣服她走到那穿到那，那天出席‘生命之音’颁奖典礼，
还要见该组织的荣誉主席喜莱莉（美国前总统克林顿夫人），一位朋
友拟为她添置新装上台‘露脸’，但她坚持要穿这件衣服，因为这是
代表中国弱势族群的下岗工人为她亲手缝制的衣服，此行她是为了要
替中国最穷的人来说话的！‘我干嘛要穿那么好的衣服？’”
高耀洁掀掀身上的衣服说：“这件衣服不差嘛，这是我的弟妇为我缝
制的，她是下岗工人，一次我们外出逛街，我一眼就看中这块布料，
花了不到两美元扯回家。这次我特意穿出国，一来是为了替中国最穷
的人说话，让大家知道中国艾滋病的情况；二来是为我老伴守孝三
年。”
高耀洁与老伴郭明久鹣鲽情深，相濡以沫。不幸的是郭明久因患晚期
咽喉癌于去年4月去世，他一直默默支持她，老伴的去世令她伤感孤
独，难以承受折翼之痛，不到一年衰老了不少。“自从老伴去世后，
我脑子越来越糊涂了，真希望早点结束生命，老伴百日那天，我看完
骨灰回来，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真想自杀算了。”
她本人也是重病在身，严重的高血压、低血糖、心肌缺血、肺空洞
等，被切除四分之三的胃，还有儿时被裹成三寸金莲的双脚也时常浮
肿，而高耀洁三个字，已经是一块“金字招牌”，各种各样的组织和
各式人等都在“打她的主意”，她心力交瘁，这也是让她活得“生不
如死”的原因之一。
她感觉生命之烛在闪耀最后的光亮，但她是中国民间抗艾滋事业的一
面旗帜，不能轻易倒下。
她目前悲观厌世的情绪，部分原因与她担心家人受连累有关。河南省
当局为了阻挠她出国，曾将她软禁半月，切断与外界的联系，期间她
体验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其中有四天，我觉得好象就此从人间蒸
发，外界也未必知道，所以我一度非常恐惧。”后来由于喜莱莉写信
给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胡对此作了专门批示，高耀洁才得以成行。
慈母泪千行儿是心头痛
她说，出国前夕，2月18日，备受压力的儿子跪求她改变主意，以对
外界称病的理由取消美国之行，但她不为所动，决心排除万难亲自来
美领奖。她表示，自己快满80岁了，已经是年龄倒数计时，她是为了
关心艾滋病疫情，为了中国人民才去领奖的。但作为一位母亲，她一
直觉得对不起子女，内心非常自责难过，尤其儿子更是她一辈子的心
头之痛。
她说，由于出身“黑五类”的关系，文革时她遭批斗，胃被打伤，导
致切除了四分之三；她曾喝药自杀，人没死，但毒药导致了她的肝硬
化。1968年文革期间，13岁的儿子因为画了一幅画，被无限上纲上
线，因受她所累，被定为“现行反革命”。为了把他投入监狱，儿子
的年龄被改为19岁，最后服刑三年零两天才刑满释放。“儿子其实是
受我牵连，我对不起儿子啊！”讲到伤心处，高耀洁忍不住失声痛
哭，老泪纵横。
她的两个女儿也受牵连。1998年高耀洁上书河南省委，呼吁整治那些
只看重商业利益而忽视职业道德的游医们。承包她女儿所在科室的游
医被赶走后，女儿被报复下岗，以致回到家中闹着要自杀。
她的艾滋事业没有得到子女的支持，三个子女一度怨恨母亲，认为
“她和这个社会太格格不入了”。身为某大学系主任的儿子哭着对她
说：“我这一生中从你这里得到的只有灾难。”他并对媒体说“她不
是合格的妈妈”。她本人自觉带给儿女们的，也是苦难多于幸福。
高耀洁说：“他们还给我的子女施加压力，叫我说有病不能去，我说
我不能欺骗全世界人，我没病嘛。我儿子跪在我面前两天，因为他的
压力太大，要我放弃出国，但我不能说假话。”在中国，说真话总要
付出代价。对于未来，她感到惘然，“我现在进退两难哪。”她对小
女儿也感到愧疚，小女儿因为她失去在卫生系统的工作，一气之下，
一度与她断绝母女关系，随丈夫远走加拿大。不过，如今已裂痕弥
合，小女儿还专程从加拿大来美参加母亲的颁奖礼。
高龄厚德为民族承担苦难
当高耀洁终于站到“生命之音”的颁奖台，接受颁发本年度“全球女
性领袖”奖时，她成为整个会场最耀眼的一颗星和媒体争相采访的亮
点。由美国前总统克林顿夫人、参议员喜莱莉1997年建立的“生命之
音”奖项，是为了表彰在经济扶贫、维护妇女权益和捍卫人权等方面
做出杰出贡献的女权活动人士，本年度得奖人包括印度、孟加拉国、
中国、苏丹和危地马拉（危地马拉）的八名女权活动人士，高龄厚德
的高耀洁因揭露中国艾滋病实情而受到当局软禁和骚扰，最受瞩目，
全场人士起立鼓掌向她欢呼致敬。
由于心系在大陆的儿子安危，同时由于她带了一大批揭露河南艾滋病
情况严重的照片，以及自己在美国期间的言论，她担心“河南回不去
了”，她不讳言现在对回国有“恐惧感”。防艾滋的工作虽然让她获
得各种各样的荣誉，但改变目前局面非常艰难，回国后不知道是什么
样的命运等待自己，所以她领奖时表情呆滞，“快乐不起来”。即使
是在接受《世界周刊》访问时，她仍坦承“心情很乱”。
“此行我是非常矛盾的，讲假话我做不到，讲真话又怕他们报复我儿
子，我觉得非常痛苦。”
在北京的艾滋病堡作者曾金燕指出，高耀洁医生为民族承担苦难，如
今她处于困守之境，几乎独自抗争。“不能不说是我们艾滋病堡作者
的悲哀”。一位作家也指出，“一个民族防艾滋工作的万里长城，多
年来竟然只能仰仗一个病弱交加的老太太。救千万人于水火的大业，
居然那么长时间不能成为一个正式的事业，而仅仅是一种半地下的个
人行为，这不仅是高耀洁的悲哀，更是我们整个中华民族的悲哀。”
直到现在，高耀洁深恶痛绝的卖血感染艾滋病的问题还未获得解决。
她举例，买卖血利润大，农民被抽500毫升的血，仅获50元人民币报
酬；有的地方800毫升的血，穷人只能卖五元，而医院卖血给病人，
100毫升收费100元。一买一卖之间，从中赚取十倍利润。
她指出，在中国血源极度缺乏的状况下，怎么可能制止非法采血？这
么高的利润，血头怎么可能放手？她警告，如果政府不正视这个问
题，就会象当初不肯正视中国存在艾滋病的威胁一样，将犯下难以弥
补的过错。
高耀洁1954年从河南大学医学院毕业后，长期从事妇科肿瘤、不孕不
育症的治疗和研究工作，是河南省最好的妇产科医生之一。也因此，
1996年4月17日她应邀参加一名叫巴秀英的病人的会诊后，发现中国
艾滋病传染的源头是输血，而非象一般西方国家经由性交或吸毒传
染。自此开始长达11年的宣传预防艾滋病和救助艾滋病患者的艰难历
程，“打黑洞”（对各地艾滋病患者的情况进行摸底）成了她日常的
工作。
高耀洁与政府的矛盾，主要是在对中国艾滋病传播途径的看法上有很
大分歧。她认为输血是艾滋病在中国感染和蔓延的主因，而政府则认
为性传播和毒品是主因，“原因是有人想推卸政府在血站管理上的严
重失职”。
她反复强调，不要说瞎话；不要做假事；不要做假货。有人跟中国国
务院副总理吴仪说，中国艾滋病传播的主要途径是吸毒传播和性传
播。高耀洁认为这是蓄意掩盖血传播的事实，她直截了当跟吴仪说：
“他们在骗你。”
高耀洁收集大量第一手资料，揭露艾滋病在中国主要透过血液传播快
速蔓延的严峻事实。她曾披露说中国的艾滋病90%都跟有偿献血和输
血有关，起因在于河南省在90年代大搞“血浆经济”，透过鼓励农民
卖血的方式来致富，结果采集血液失控，献血者交叉传染，很大比例
的人感染了艾滋病。这些携带艾滋病毒的脏血又经由输血方式感染更
多的人，从而使艾滋病在全国多个省份迅速蔓延。河南省政府成了这
场灾难的始作俑者。
“误入歧途”要留清白在人间
她长达11年被河南地方当局打压排挤，她说自己搞艾滋防治，不是因
为她多么勇敢，而是“误入歧途”。“我是不小心陷进去的，看见死
的人太多，就再也拔不出来了。”
她又说：“我不知道这么复杂，这么多黑幕。我感到悲观，许多人还
在说假话，这是中华民族的悲哀、国家的灾难。我是医生，不能说假
话。要留清白在人间，因为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自2001年第一次获得国际大奖以来，她成了“获奖专业户”，奖金和
荣誉纷至沓来。11年来，她用于防艾滋宣传上费用，至少100万人民
币，包括她先后三次得奖的八万美元奖金、几本书的稿费及大部分退
休金，国内一家电视台给的5.7万元，还有“华语传媒图书奖”等奖
金。“这些奖金，我自己一分钱没花，花了会觉得罪过。渴了连矿泉
水都没舍得买一瓶，全部投在了防艾滋宣传和防治上。”
她曾救助164名艾滋孤儿，免费赠送24万册艾滋病防治宣传资料；冒
着被抓被打的危险，一次又一次的来到河南艾滋村，给村民们送药送
钱送食物（乡政府曾发告示，谁举报高耀洁来访，谁就可得到500元
的奖励，但她从来没被举报过）；她曾迈着蹒跚的步子，用自行车拉
着免费送人的书籍，一次又一次的到邮局寄发；她曾把近万名读者的
来信汇编成书《一万封信》，让全世界听到中国这些最弱者发出的声
音……。
由于她的杰出贡献，2001年她荣获联合国全球健康理事会颁发的“乔
纳森．曼恩世界健康与人权奖”，2002年被美国《时代周刊》评为
“亚洲英雄”；2003年获得有“亚洲诺贝尔奖”之称的“拉蒙．麦格
塞塞”公共服务奖。这几次获奖，高耀洁都被河南当局利用各种借口
阻拦，无法亲自前往领奖。
高耀洁澄清，有媒体报导她这次来美接受“生命之音”颁奖，奖金两
万美元，与事实不符，这只是一个荣誉奖。
2003年，在领取“拉蒙．麦格塞塞”公共服务奖的五万美元奖金后，
高耀洁拿出一部分钱，请了15个高校学生和志愿者，与他们“签了生
死合同，到死都不能说出他们的名字”。她安排他们分别去了贵州、
云南、四川、广西等省分的十多个地市，调查了各地因卖血、输血感
染艾滋病的情况，调查最后集中到她手中，结果印证了她以前的猜
测。
高耀洁对中国未来防艾滋工作的前景感到悲观。她说：“我巴不得早
点死掉，我太累了。”疾病缠身固然影响她的心境，最重要的是形形
色色的骗子使她愤怒焦虑，那些“吃艾滋饭、发艾滋财的骗子”，是
她最大的心理创伤，她是“心累”。
高耀洁喜欢引用在河南流传颇广的打油诗：“乡骗镇，镇骗县，一骗
骗到国务院。”
她并引用“木秀于林，岂止风必摧之”之句，纵然没有风的摧折，那
么多的寄生虫，咬也要把大树活活咬死呀。
悲天悯人知我者谓我心忧
高耀洁自觉“来日无多”，有一种紧迫感。此行她被问得最多的一个
问题是，“你需要什么帮助？”“我们能为您做什么？”她最后两件
未了心愿是要再出版两本书《艾滋殇》及《十年防艾路》，本来这是
2004年以前大陆某出版社承诺出版的，但迟至现在仍未出版。她说，
因这两本书对防治艾滋病有一定帮助，她不是为了个人出书。她希望
以出书的形式，呼吁大众关注艾滋病人的生存问题。
此前，她曾出版《一万封信》，她从自己收到的一万封信中选出200
多封出版成书，并附加几十张人物照片，把一个真实、残酷的中国艾
滋病人的生存景象呈现在读者面前，相当令人震撼。
她说正在为自己料理后事，从去年开始，她陆续将自己的出版物整理
出来，分别送往各地的图书馆，她已经写好了遗书。
前不久，她透过自己的博客（http://blog.sina.com.cn/gaoyao
jie），公开了遗嘱：“高耀洁死后，任何人、组织、机构不得以高
耀洁的名义开设基金会和类似机构。……”她说，她从小深受儒家思
想影响，重视名节，“多少年的名节都守住了，活到最后，更要纯粹
一些。”
问高耀洁悲天悯人、乐于助人的情怀是如何形成的？这就要追溯到她
的出身。
1927年，高耀洁出生于山东曹县一个祖上13代都是地主的大户人家，
小时一度被缠足。她的世界观、人生观的形成，与两件事不无关系。
一是她从小目睹家中富有，家人乐施好善，每当天灾为祸、农民颗粒
无收时，高家都会开粮仓赈灾。直到现在，当地老一辈的人对此仍印
象深刻。
抗日战争爆发，高耀洁随家人逃难到河南，家道中落。做过翰林大学
士的外祖父忧国忧民，时常吟诵《诗经．王风》中的“……知我者，
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高耀
洁自幼受外祖父影响，这段“诗经”对她的人生观影响深远。
另一件事是因自己的儿子13岁就成了“现行反革命”，那时陷于叫天
不应、叫地不灵的绝望境地。高耀洁爱子心切，曾为之奔走呼号三
年，最后自己也成了反革命。由此奠定她同情、帮助弱者的世界观。
高耀洁自从老伴去世后，心情陷于低潮，很想就此撒手不干，但却欲
罢不能，当初她下乡到处找艾滋病人，现在是艾滋病人主动找上门
来。“我要不管吧，艾滋病人哭着找我托孤，好象找到救星，要我在
他们身后照顾遗孤。我怎么管啊，实在无能为力。我是80岁、一身病
的老人，如何照顾七、八岁的小孩子？”
问她是否后悔过这些年来的付出，她斩钉截铁表示，“我是义无反
顾，没有后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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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耀洁小档案》
◆高耀洁，妇产科医生，1927年生于山东曹县。
◇1954年毕业于河南大学医学院。
◇曾任河南中医学院妇科教授及主任医师。
◇河南省第七届人大代表。
◇河南省文史研究馆馆员。
◇九三学社社员。
◇1996年，发现因输血感染艾滋病病例，开始意识到血液传播艾滋
病的严重性，多年来共花费超过100万元人民币自费印刷防艾滋
宣传资料、救助艾滋病患者和艾滋孤儿，并突破重重阻力，揭露
中原地区因卖血导致艾滋病大规模蔓延的真相，被誉为“中国民
间防艾滋第一人”。
◆荣誉：
◇1999年被评为“全国关心下一代先进个人”；
◇2001年获联合国全球健康理事会（Global Health Council）颁
发的“乔纳森．曼恩世界健康与人权奖”（Jonathan Mann
Award For Global Health and Human Right），被联合国秘书
长安南称誉为“第一位在中国农村从事艾滋病预防宣传的女性活
动家”；
◇2002年被美国《时代周刊》（Time）评为“亚洲英雄”；
◇被《商业周刊》（Business Week）评为“亚洲之星”；
◇2003年获有“亚洲诺贝尔奖”之称的“拉蒙．麦格塞塞”公共服
务奖（Ramon Magsaysay Award For Public Service）；
◇当选北京中央电视台“感动中国”2003年度人物。
◇2005年获“全球千名妇女争评2005年诺贝尔奖联合会”提名竞逐
诺贝尔和平奖；
◇2007年获美国民权组织“生命之音”颁发年度“全球女性领袖”
奖。
◆著作：
◇《艾滋病、性病防治》、
◇《一万封信：我所见所闻的艾滋病、性病患者生存现状》、
◇《中国艾滋病调查》、
◇《鲜为人知的故事：艾滋病、性病防治大众读本》、
◇《预防艾滋病的知识》等，
◇另有《十年防艾路》和《艾滋殇》待出版中。
◆高耀洁个人博客http://blog.sina.com.cn/gaoyaojie
〔转载自《世界周刊》2007-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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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维权观点
14、刘自立： 共产党的革命和不反共的维权 ┌────────────────────────────┐
│ 编 者 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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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时下维权与政治的关系，刘自立先生从共产党革命与改 │
│ 革中得出发人深思的结论：共产党私有化，正在沆瀣西方对 │
│ 华政策中的利益驱动机制；共产党顺势枉道，利用了这个普 │
│ 世价值的空隙；所有植根于草民的维权抗争运动，在总体 │
│ 上，不会产生任何效果──我们并不排除个别的弱势群体乃 │
│ 至个人，有偶然胜争于强势集团的偶然性。 │
└────────────────────────────┘
维权运动在中国兴起。对于这个现象的分析，现在处于模糊和朦胧状
态。许多思想观念展现在此平台上，但是互相矛盾，不能合一。这个
现象本身，究竟说明一种民主事态发生，还是体现一种生存危机迫近
──新兴权贵逼迫草根阶层产生生存危机？
随着这个危机的出现，我们能不能做出维权形势形势大好、民主意识
觉醒这个判断？
抑或，这个现实，是老百姓难于从最低生存线以下讨生活的写照，于
民主意识无涉？
维权运动，其性质，其发展，是要统合在一些人所谓渐进民主和党内
改革之变化上，还是随着极权私有制的发展，最后被整合在后极权主
义的政治、经济生态中，一如产生某种化学效应一样，被提取为官僚
资本和亚意识形态的副产品，逐渐式微？（我们可以参考日本明治维
新时期日渐式微的维权运动和社会主义运动。）
此后，极权政府有无能力和意愿，使得这样的维权运动长期存在，而
又使之始终处于非政治化状态──甚至使之苟同党的物权法？
维权人士和一些合作于党文化者，是不是情愿和国家、政权、党的法
律，处于长期打太极拳的朦胧境地，并将这个其实没有政治裁判在场
的伪博弈过程，长期坚持下去；坚持这种“非政治层面”的博弈，又
会产生何种结局？
是乐观，还是悲观？
这样的伪博弈效果，究竟会发展到何种前景？
究竟是走向是民粹还是民主，人们现在看得并不清楚。
在党框定的法律结构中，逐步实现突破党本身享有的特权利益，是否
可能？
抑或，这种“博弈”，是不是随着政治势力的消长，其是、非，最后
会被北京垄断集团最终裁定，人们也并无定见。
一些对于这样那样、框定在党之大法范围内产生的维权运动，如何结
合民主自由的“政治范畴”运作，人们还是处在语焉不详的话语系统
之内。
重复而言，有没有这样一种“去政治化”的维权真理？
那些认为维权运动，如果结合政治诉求，就会败坏他们和党达成默契
的人们，是不是维权运动最好的引导者和参与者？
他们的基本逻辑判断：仰仗党法、党规，在不主张“反党”的框架
中，进行所谓不要裁判的博弈──事情，是不是就真的、最终朝向实
现民主的目标自动演进了？
这架民主机车是不是这样被发动起来的？
其发动者，其实就是党阀、党法？
我们对于这样的说法，不表苟同。
维权运动的前提，实际上，是社会不公，在政治、社会、经济，尤其
是在经济层面上的“阶级斗争”。这个阶级斗争，今天，并未消失。
虽然，在我们的话语系统、自由派的话语系统中，阶级斗争，早被边
缘化了。人们认为，只有毛，才提倡阶级斗争。但是，除去用阶级斗
争，这样浅显易懂的政治词汇，说明今天中国维权运动的实质，还有
什么其他政治词汇，可以更好概括这个运动的本质呢？
一些人、一些阶层，其历史和现实的经济权益、经济利益，被权贵阶
层所剥夺，所侵害，所占有──这个定义之内容难道不清楚吗？
一般而言，世界上，所有阶级之间的斗争，一天也未停息。欧美通
则，是要让各阶级各得其所。
共党，则要消灭剥削阶级；他们成为剥削主。这是其间不同。
新阶级，在1949年以后产生的阶层剥夺，阶级剥夺，难道不是中国现
代史的明证吗？
而“阶级斗争”这个词汇，让人们很容易想起共产党的阶级斗争学
说。他们的这个学说，其实也囊括他们的“维权运动”之始末。
他们的维权运动的实质，又是什么呢？可以概括以下几点。
一、他们首先不承认“维权”这个概念。
他们否认在蒋介石或者克伦斯基治下，可以依照当朝法律，来实行民
粹或者民主运动，反剥削、反压迫运动。他们“维护”工人和农民的
权益之革命、之运动，不是维权，而是打倒资产阶级的任何政权和法
权。
这一点是显而易见的。
刘少奇在安源煤矿，毛在井冈山，在江西，都实行这种“打土豪、分
田地”的革命和“维权”。
军事斗争之外，大规模的工潮、农民起义和学生运动，都是打着维护
人民和草根阶层之利益展开的。这方面的史料很多。
在这个意义上，他们搅起的“维权意识”，中国人民接受的公有制
“觉醒”运动，并不始于今天──就象公私合营运动时期，人们失去
他们的财产而暗中嚎啕那样，不是因为他们没有觉悟，而是迫于暴
力。
正象人们所云，现在的任何中国人，不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的东
西是自己的”──这样一种天赋产权之意识，而是他们如果不进行抗
争，就没有生计。这几乎和思想觉悟毫无关系。
这个觉悟，是生命的呐喊。（连牲畜，也会因为你要消灭他的存在而
反抗──当然，牲畜们不会，也不知道，要跪在他们的警察面前。）
二、共党所谓维护农工利益的运动，有着极其强烈
的政治色彩，政治策略和政治目标。
这样的马克思主义ＡＢＣ，遍布当时的工人夜校，农民讲习所和大学
团契、协会。他们紧紧联系着维权和革命之间的关系──而我们现在
要杜绝之！
他们主张的利益争夺，当然是以人民的名义进行的。马克思所谓工人
阶级本身，只能产生无政府工团主义之说法，明确了，他们作为马克
思主义知识分子（──其身分定位为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对工人进
行马克思主义之灌输之使命。他们的做法很明确，理论，也很明确─
─虽然，他们背离了西方社会的人权和财产公则。
社会主义思潮，就是基于这个大公无私的共产主义理论势道而行。
这是不争的历史。
我们的含义是，列宁主义维权运动──其实是推倒一切法律、政权和
民主之运动，包含了他们明确的政治原则。共产党人从来主张旗帜鲜
明地亮出自己的观点。凡是不明确和不公开的主张，被其讥讽为机会
主义──“目的是没有的，运动就是一切”。这个鲜明的政治观点，
是其工农运动的特色。
固此，他们可以明火执仗，巧取豪夺，因为目的是正确、光荣、伟大
的。
问题何在？我们的提问是，现在，我们大陆上维权运动的出现，一开
始，就和共产党旗帜鲜明之政治特色不同。前此说过，我们的维权运
动，一说，要制定民主自由、普世价值之前提；二说，我们要自动停
留在党国的法律框架中，不问政治，不设“非法”领域；三说，我们
要把所有被逼迫者的生存抗争，说成是政治形势大好，而且越来越
好；而基本忽视，新阶级正在完成他们的资本积累，这个基本事实。
这是值得和党的“维权”、革命做一比较的地方。
三、共产党直接以暴力“维权”。
他们除去夺得政权，让“人民当家作主”以外，在切实实行土改和工
商业改造的时候，以暴力作为其最后根据。不管是地主还是资本家，
其暴力引导下的公私合营，土地公有化，使得维护资本家和地主权
益，变成一句空话。
现在的维权人士，处在暴力和合法性双重夹攻之下，不要说他们没有
几百万军队，连自己的肉身和脸面不受攻击，都难以做到──请问，
这样的“消极自由”，究竟如何抵御武装到牙齿的政权机器呢？
面对强权，我们只能做到精神战胜法，或者期望类似君士坦丁大帝那
样的宗教自由主义者，来制定一部自由大法吗？
共党容忍“异教徒”的雅量究竟有多大呢？他们有无大帝容
忍基督徒和异教徒的雅量呢？
四、也就是说，中国人民在“选择”暴力革命
和暴力剥夺的政治事态上，几乎完全接受了共产党的公有主张。
人民接受了打土豪，分田地和对于私有制的工商业改造。这个接受，
并非完全是空穴来风，也不是缘于一种单纯的利益博弈，而是为了一
种理想，大公无私的理想。
这个理想，现在完全破产了。
这个破产，同样逼迫党们，来一个180度大转弯──从共产转向私
产。于是，共产党/私产党，现在，处于政治学话语系统一塌糊涂的
境地。正象上述所言，他们的剥夺剥夺者的革命，现在成为了保护剥
夺者──他们的草根煽动、农工“维权”，变成了反维权──他们的
共产主义，变成了官僚集团的私有制。于是，历史开了中国人一个大
玩笑。一切，都颠倒了。
可惜，现在，当共产党特殊利益集团，转变为历史上革命对象之地位
的时候，他们面对的，却不是新一轮新共产党人、暴民和毛──他们
幸运地、面对了并不反对他们之物权法、民法，他们之“政治层面”
的、一些“不反共”者──我们只是说，这些“合法主义者”，他们
在维权运动的话语权利中，占有极大分额，产生不小影响；但是，当
然，他们不是全部！
醒悟者，应该发现什么问题呢？
前此，我们已经多少言及──固然，我们坦诚，我们对此中课题，并
未完全获解，也需要和朋友们商讨。
这些问题就是，和共产党维权时期的作为比较，我们的维权运动，究
竟应该如何制定走向，观念，策略和理论。
我们还是比较而言，从而证明之。
众所周知，共产党协同世界社会主义思潮，赖以存活，赖以消灭私有
制，并且，至今并不忏悔、不正视他们在公有制时期实行的私产剥
夺。已经有作者写文章，揭露了他们的某某号文件，坚持土改和公私
合营之合法性──这个合法性和物权法私产合法性，并轨为一，乃是
党文化“同一律”之典型表达！
现在，他们处在维护秩序和财产的、马克思批判的统治者之地位。维
权人士们，维权思想家们，又当如何定位，这样一个来自公有制革命
者集团的、私有制法制制定者的合法性和合理性呢？
我们是不是可以借鉴其早期行为、早期理论，对其自相矛盾的理论和
所谓实践，做出应有的、类似他们批判资产阶级法权的理论判断呢？
抑或，却是跟在他们的前公有制合法、后私有制也合法的旗帜下，来
一个公婆、儿媳合一的维权主义呢？
他们引导农工打倒剥削阶级的合理、合法煽动，我们当代维权人士、
维权思想家，又该如何估量呢？
我们如何象他们区隔草民和蒋宋孔陈集团一样，来一个对于草民和权
贵集团的基本区隔，抑或，不进行任何区隔呢？
不进行有效的区隔，不打出类似他们那样旗帜鲜明的口号，我们的
“非政治层面”的维权、依附于党权、党法的维权，难道真的可以统
一小绵羊和大灰狼（他占据所有的政治文化经济资源──小绵羊，什
么也不占据）的共同利益吗？
我们当然不主张实行暴力起义，或者其他什么武装革命，但是，批判
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我们武器的批判，究竟要义何在呢？
是要统一在党法、党权之内，才能选择，才能行动吗？
──这个策略，是不是唯一有效的呢？
……其实，党实行所谓的私有化政策之因，源自其开放于欧美的政治
战略。这个开放的政策，既依靠了欧、美资本家和跨国公司的南桔北
枳效应，为党权贵族带来好处，又为西方国家争得国家利益。这两个
好处，正好是中国弱势群体，陷于时下被逼迫、被压榨和被剥夺处境
的直接因素。
在另一个方面，西方国家遵守的政治法则和道义法则，规定了普世价
值的思维和政治操作层面。在这方面，党阀们，又不得不在和西方接
轨的时候，也大喊民主，法制，私有。这是他们所说的辩证法的时代
表征，是他们的新辩证法。
在这个较量面前，我们维权人士和维权思想家，既得益于来自西方的
政治法则，也因其经济法则而受困，受到这种“开放奴役制度”的侵
害。两种势力，如何消长，正好反射出中国未来的走向。
我们的结论是，共产党私有化，正在沆瀣西方对华政策中的利益驱动
机制；共产党顺势枉道，利用了这个普世价值的空隙；所有植根于草
民的维权抗争运动，在总体上，不会产生任何效果──我们并不排除
个别的弱势群体乃至个人，有偶然胜争于强势集团的偶然性。
〔转载自《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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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公民社会在中国崛起
政府须退出许多管理领域 ┌────────────────────────────┐
│ 编 者 按 │
│ │
│ 俞可平先生从公民社会的成长与政府权力的关系上阐述了一 │
│ 个“群己权界”的命题，从另一个侧面展示出中国维权运动 │
│ 深层的使命，通过公民社会的成长来达成宪政民主的实现。 │
│ 文中对现实社会的把握是准确的，对通向现代民主转型的路 │
│ 径也很清晰，值得关注中国命运人士研读。 │
└────────────────────────────┘
社会生活需要规范，社会事务需要管理，大概没有人对此会有异议。
然而，当工商管理和行政管理已经成为一门独立学科时，社会管理却
只是在最近几年才受到重视，社会管理体制这一概念也只是在近几年
才被人关注。究其原因，是因为我们的传统社会体制，是一种高度一
元化的体制。党政不分、政企不分、国家与社会不分、政治生活与经
济生活不分，是传统体制的特征。改革开放后，我们引入了社会主义
市场经济体制，绝对一元化的社会体制开始发生根本性的变化。党和
政府之间开始逐渐分开，于是行政管理便应运而生；政府和企业也开
始逐渐分开，于是工商管理便随之兴起。现在，以民间组织、中介组
织、行业组织和社区组织等社会组织为主要载体的公民社会，也终于
开始相对独立于国家和政府，大量新的社会事务开始产生，于是，社
会管理便成为继行政管理和工商管理之后的又一个重要管理领域。
社会管理就是规范和协调社会组织、社会事务和社会生活的活动。随
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和民主政治的向前推进，社会管理变得越来越重
要。
第一，政府职能发生重大转变。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和民主政治的推
行，促使政府转变职能，从许多管理领域中退出来，如从许多经济领
域和基层乡村领域退出。但政府退出后，不能留下管理的真空，这些
领域也必须有公共秩序，必须有必要的治理。但很可能不再是政府的
直接治理，而是社会的治理。
第二，公民社会开始形成。一个相对独立的公民社会在中国的迅速崛
起，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发生的重大变化之一。据民政部的最新
统计，截止2006年12月底，全国各类民间组织约32万多个。然而，学
者的估计大大超过这个数量，不少学者估计各类民间组织已多达300
万个左右。随着公民社会的兴起，如何规范公民社会的生活便成为政
府新的重要职能。在这里政府的社会管理职能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一是规范社会组织本身的生活；二是与社会组织一起共同管理社会事
务；三是为公民社会的自治提供制度环境。
第三，传统的单位制发生重大变化。单位管理是传统社会管理的基
础。随着人民公社体制和公有制企业的改制，传统的单位体制发生实
质性变化。一是单位不再高度行政化，而是多元化发展；二是在传统
的单位之外，出现各种各样的“社会人”。因此，政府的管理方式需
要发生变革，从对单位简单的行政管理，转为更加复杂的社会管理。
第四，城市化进程加速。随着城市化进程的急速推进，相应的社会管
理方式也必须随之改变，否则就会导致社会危机的产生。如就业体
制、救助体制、保障体制、教育体制、福利体制等。
第五，户籍制度开始变动。传统的户籍制度已经难以适应城市化和现
代化的需要，改革户籍制度已是势所必然。“人户分离”、“一城两
制”、“一村两制”等现象的出现，既表明传统户籍制度实际上已经
开始解体，也表明相应的社会管理制度必须尽快建立和健全。
第六，流动人口迅速增加。伴随城市化和现代化过程，流动人口急速
增加。在经济比较发达的城镇，流动人口与户籍人口的比例不断增
大，在个别南方沿海城市，非户籍人口甚至大大高于户籍人口。保护
非户籍人口的正当权益，加强对流动人口的管理，已是不少城市的急
迫任务。
第七，新的社会事务大量产生。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推行和民主政治
的发展，导致了大量新的社会事务，如行业管理、社会组织管理、社
区管理、物业管理，等等。这些新的社会事务，需要有新的社会管理
办法。
第八，新的社会问题开始出现。社会大转型引发了众多的社会问题，
如信访问题、“三无”农民、房屋拆迁、土地征用、城市地摊、环境
污染、物业纠纷，等等。原来的管理制度已经难以有效解决这些新的
社会问题，需要新的解决办法。
政府要加强社会管理和改善社会服务，就需要改革和创新社会管理体
制。社会管理体制就是国家为了维护社会秩序而用以规范和协调社会
组织、社会事务和社会生活的一系列制度和机制。社会管理体制的内
容极为丰富，就目前我国的现实情况而言，诸如社团管理体制、社会
保障体制、社会治安体制、社会应急体制、社会服务体制、社区管理
体制和社会工作体制都可列入其范围。改革和完善社会管理体制对于
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现代化事业，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
其一，有利于促进社会的公平正义。社会管理的主要目的，就是调节
利益关系，解决利益冲突，维护社会生活中的公正原则。没有社会领
域的公平正义，政治和经济领域的公平正义就是不完善的。其二，有
利于维护社会稳定。社会管理的直接目标，就是维护社会生活的正常
秩序，没有正常的社会秩序，就没有社会稳定。其三，有利于社会和
谐。没有健全的社会管理，就不能有效解决社会生活的利益矛盾和纠
纷，人与人之间就不能和睦相处。没有和谐的家庭和社区生活，和谐
社会就没有基础。其四，有利于提高执政能力。健全的社会管理是
“小政府大社会”的前提，社会管理能力的强弱直接表征着政府执政
能力的高低。其五，有利于推动基层民主。社会自治是政治民主的重
要内容，社区自治是基层民主的基础，因此，社会管理体制直接关系
到基层民主的发展。
总之，社会管理变得越来越重要了，就迫切需要制订和修正相应的政
策、法规和制度，换言之，就需要建立和健全新的社会管理体制。社
会管理体制问题便顺理成章地受到了党和政府的高度重视。1998年的
《国务院机构改革方案》就明确提出政府的基本职能是：宏观调控、
社会管理和公共服务。党的十六大再次重申了“经济调节、市场监
管、社会管理和公共服务”是政府的基本职能。中共十六届四中全会
的决定和六中全会的决定，都对改革和完善社会管理体制做出了专门
的论述，一致强调要不断加强社会建设和社会管理，努力推进社会管
理体制的改革创新。十六届四中全会和六中全会分别从提高党的执政
能力和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高度，向各级党和政府明确提出了
“深入研究社会管理规律，完善社会管理体系和政策法规，整合社会
管理资源，建立健全党委领导、政府负责、社会协同、公众参与的社
会管理格局”的要求。
社会管理体制的改革和创新，已经成为我国现实生活中一个新的重大
课题，不仅受到党政官员的重视，也引起了专家学者的热切关注。一
方面，一些有开拓和创新精神的地方党政干部开始积极探索加强和改
善社会管理的新办法和新制度，另一方面，一些政治学者和社会学者
日益关注社会管理问题的研究，关于改革和完善我国社会管理体制的
研究也渐渐多起来。然而，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在实践上，社会管理在
我国毕竟还是一个新的课题，实践探索和理论研究都刚刚起步，实践
经验和理论成果相对不足，许多体制急需完善，许多问题急需研究。
故而，这方面的理论研究和实践探索，都特别值得鼓励。
（俞可平：中共中央编译局副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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