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书 2007.6.24a 华梁兴:我们向谁控诉?

我们向谁控诉?
湖北省钟祥市航运公司职工维权纪实

华梁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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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

第一章  纤绳文明                    .

     汉江号子──失落的千古绝唱           .
     入社,把木帆船和未来交给集体          .
     为了壮大集体经济,船民倾其所有         .
     17年后退股,物价涨了十倍            .
     纤夫之歌                    .
     18天的月子淌水背纤               .
     原始积累靠船民省吃俭用             .
     奔腾咆哮的汉江                 .
     历史的回响                   .

第二章  共创辉煌                    .

     消失的帆影                   .
     红红火火开发岸上产业              .
     创业者的足迹                  .
     窝棚里,顶着被褥过夜              .
     高高耸立的升旗旗杆               .
     敬老院,孤寡老人的最后归宿           .
     筑起“社会主义金字搭”             .
     抗洪救灾,哪里最需要哪里就有船民们的影子    .
     一枚保存了半个多世纪的会标           .

第三章  哭泣的汉江                   .

     历史跟毛泽东开了一个大玩笑           .
     政府收走效益好的企业              .
     江河好过,关卡难过,行船难           .
     改革,为什么越改越穷?             .
     为争取退休费堵塞交通要道            .
     腐败,无所不在                 .
     法人没有钱用卖家当               .

第四章  谎言编织的童话                 .

     破产计划出台                  .
     副市长大笔一挥:依法破产            .
     一面是水上货运繁忙,一面是破产“倒计时”    .
     “杨白劳按手印卖喜儿,我们签字卖自己”     .
     “资不抵债”之秘                .
第五章  妖风阵阵                    .

     建胡县航运公司破产的“启示”          .

     船民们请愿                   .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
     “九州航务公司”胎死腹中            .
     委托经营的“尚方宝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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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扛生活的苦难
           命运的坎坷
           生命的责任
           拉动沉重的船
           逆流而上
           一路号子一路血
           生命的音符 足迹
           演奏出最悲壮的歌
           生命的风采 汗水
           绘描出最催人泪下的画
           深山峡谷 响起
           震撼天地的号子
           那是生命的呐喊
           急流险滩 踏出
           刀刻一样的脚印
           那是生命的宣言
           苦命的人 铸就
           顽强的生命 谱写出
           最辉煌的生命赞歌
           纤夫
           拉动的是生命之船
           在艰难中 求生
           自强不息 百折不挠
           在拼搏中 闪耀
           最壮美的生命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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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纤绳文明


汉江号子

失落的千古绝唱

与所有的大江大河一样,汉江,它流淌了千万年,它演绎着历史的变
迁,文明的兴衰,它把好多秘密渗透在两岸的泥土里……

河道弯弯,波涛滚滚,山高水险。但是,再曲折的河道也被船工们的
纤绳拉直了,再汹涌的波涛也不如船工的号子响亮,再陡峭的山崖也
被船工们赤裸的脚板踏平了。

在很早以前,汉江两岸流传着这样一个神话传说:河神对艄公说:你
从我的面前经过,就要烧香磕头,我才会给你财富。艄公依照做了:
背着纤绳,一步一叩首。河神发出狞笑声,并没有给艄公财富。

艄公愤怒了,甩掉了破木船,换成了机械船。河神大怒:你连头都不
磕了?大逆不道!那就留下买路钱吧!艄公无可奈何,每次行船都交
“买路钱”。后来,河神的胃口越来越大,买路钱越收越多,艄公入
不敷出,只好放弃行船,垂头丧气地爬上岸去……

不是说,汉江水是条明亮清澈的大河吗?──清澈的有如少女的眼
睛!但是,如今她为何如此地浑浊?

不是说,汉江是温顺的河流吗?如今,她为何如此地暴躁?狂风袭
来,发出阵阵怒吼声!

不是说,汉江流淌着财富吗?如今,她那苍凉的胸膛上为何如此贫
瘠?──灰白的沙滩、赤裸的河谷、一年接一年崩塌流失的河岸!

不是说,汉江与长江是兄弟河,它们一同孕育了中原文明吗?如今,
那行船半辈子的老船工,为何仍然穿着褴褛的衣服,坐在河岸上唉声
叹气?

天、人、江河、船,四者合一是人类最古老、也是最沉重的话题,说
也说不完啦……

2006年12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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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社,把木帆船和未来交给集体


  汉江号子
  ──失落的千古绝唱

  哎嗬嗨、哎嗬嗨……
  汉江水,美如画,
  我在江边纤绳拉,
  上襄凡、下汉口
  木船就是我的家;

  踏波涛、顶风沙,
  数九寒天赤脚丫
  闯过险滩还有弯呀,
  风里雨里飘天涯。

这是流传于汉江中游的一首惊心动魄、荡气回肠的船家民谣。随着历
史的变迁,已近失传的民谣将成为千古绝唱。

汉江起源于陕西汉中的宁强县,流入丹江口水库,又经襄樊、钟祥、
汉川,从武汉市龙王庙注入长江。

汉江穿越钟祥市腹地(1992年以前为钟祥县),全程114公里,流域
面积263平方公里。钟祥最早叫郢县(府州郡、安陆府),据传说是
莫愁女的故乡,至今,还保存着白雪楼与阳春台,以纪念莫愁女在诗
人屈原、文学家宋玉的指导下传唱《阳春白雪》的绝世吟唱。

钟祥又是明朝最腐败、最残暴皇帝之一的朱厚璁(嘉靖)的出生地,
历史上臭名昭著的“大礼议事件”被追认为“兴献帝”、“兴献后”
的墓址就修建在汉江河边不远处松林山崖,名为显陵。这座陵墓是朱
厚璁专门南巡亲自选定的地方,断断续续修了38年,占地2,047亩,
宫殿200多间、卫房1,500多间,民末被李自成的反政府军烧得面目全
非。只有那些石人、石马依稀记载着帝王的荒淫与残暴。

(插图:位于钟祥市东测三公里的明显陵)

钟祥地区物产丰富,河流纵横,水运条件优越,故是众多船家谋生之
地,20世纪以来,在汉江中游活跃着一只只白鹤般飞翔的白帆船,祖
祖辈辈唱着号子,背纤、摇橹水上谋生存。帆船货运上下如梭,一派
繁忙景象。

20世纪50年代初,毛泽东亲自倡导的大办农业合作化运动推广到钟祥
地区。汉江沿岸的木帆船自然也是改选的对象,钟祥县政府工作组进
驻船民家里,对隶属于钟祥境内的木帆船船主进行动员,号召船主交
船入社,反对单干,强制入合作化。由此,隶属于钟祥境内的700多
条木帆船都交给了集体,成立了钟祥木帆船运输合作社,最初叫“钟
祥县木帆船社。”这个木帆船社是汉江流域最庞大的运输力量之一。
在长达20多年的时期里,靠船工一家人背纤摇橹将内陆的棉花、粮
食、油料、木材等资源源源不断地运往水陆运输集散地武汉,再从武
汉将食盐、桐油、煤炭、日用小商品和农用物资运回汉江内陆各地。

(插图:纤夫拉动纤绳留下的石槽,已成为永远的历史记忆)

木帆船在跑运输的过程中,由于汉江河道弯曲,水涨水落变化无常,
为了战胜这恶劣的自然条件,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号子文化”。汉江
船工号子配合着拉纤、推桡、摇橹、拖杠和扳梢的不同劳作,分为多
种不同类型。“一根纤绳九丈三,父子代代肩上栓;踏穿岩石无人
问,谁知纤夫心里寒。”一位船工给自己的女儿取名叫冷寒冰,就是
真实的写照,一根柔韧的纤绳,从祖父辈开始至70年代中叶,一直勒
在船工们隆起的肩上。迈动艰辛的步履,带血的足迹书写着沧桑与辉
煌。在钟祥市皇庄对岸沿山头山体上,至今残留着被纤绳勒刻的一条
条深槽,就是历史的见证。

领唱:喔─咿一嗬……闹起来呀!众唱:噎一嗬一噎一嗬……
领唱:沿山头呀        众唱:──嗨!
领唱:将军滩呀        众唱:──嗨!
领唱:匍倒地啦        众唱:──嗨!
领唱:用力蹬啦        众唱:──嗨!
领唱:脚步千万别放慢啦    众唱:──嗨!
领唱:拼命闯过这一关     众唱:──嗨!
领唱:众兄弟呀        众唱:──嗨呀嗬!
领唱:雄威显呀        众唱:──嗨呀嗬!
领唱:拉过急流        众唱:──嗨呀嗬!
领唱:心才欢呀        众唱:──嗨呀嗬!
领唱:要将虎牙来扳掉     众唱:──嗨呀嗬!
领唱:要将龙角来扳弯     众唱:──嗨呀嗬!
领唱:上了滩呀        众唱:──嗨呀嗬!
领唱:酒碗端啦        众唱:──嗨呀嗬!
领唱:老婆孩子合家欢啦    众唱:──嗨呀嗬……嗨呀嗬……
                    嗨呀嗬……

随着欢快的号子尾声落下,木船象离弦的箭,轻快平稳地驶进缓水
带。险滩急流还不服气地咆哮着发出阵阵吼声。

汉水号子又分《摇橹号子》、《上水号子》、《平水号子》、《逆水
数板号子》、《交夹号子》,《过街号子》、《过滩号子》,多为简
洁而长长地“吼”和“喊”。

《逆水数板号子》。一领众合,用于船在主流中逆行时,统一纤夫的
步伐与用力。大多是在拉“三脚纤”时。其喊号形式为大小号子轮流
领喊,众人应尾声回答。其唱词一般都用戏曲中的原词。领喊人音词
清脆吭长,众人回应声比较沉闷。《交夹号子》也是一领众合,用于
船夫在长平的水里推棹之时,因此时易困乏,喊号子振作其精神。在
过滩之后亦喊此号子以表喜悦之情。其唱词短小,活泼无拘束,见什
么喊什么,号子明快而喜悦,为汉江号子中音乐性最强的。其喊答声
可以相互交织超拍,并时而伴以口哨声。

(插图:汉江水深流急,纤夫们喊着号子,齐心协力才能闯过险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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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壮大集体经济,船民倾其所有


由于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新成立的木帆船社一穷二白,合作社连固
定的办公地点都没有。船民们入社后,集体经济十分困难,运输力量
十分薄弱,1958年大跃进时期,水运公司的领导就大力做船民们的工
作,动员船民们捐献金、银、铜、铁,朴实善良的船民们积极响应,
将收藏的金银财宝都拿了出来,铜锅铜壶都捐了出来,妇女摘掉金、
银戒指和耳环,都捐献给合作社了。

关于船民们捐献财物,倾其所有发展扩大运输能力的历史,在《简
史》中并没有认真地记录,而是轻描淡写地提到了“1958年高级合作
社白手起家,共同自筹资金”的说法。在第三章中有这样一段记录:
“1966年文化大革命运动开始后,水运管理虽然松懈,但各木帆船合
作社排除干扰,根据具体情况进行生产,扩大建设,通过自筹资金,
大力发展机动船,更新驳船。此期间是水运工具更新改造的飞跃时
期,自1966年至1970年航运公司成立前夕,船只由五艘,机驳一只,
木驳船32只,发展到15艘,机驳船一只,木驳船126只。”

对于船民们捐金捐银发展壮大集体经济的过程,76岁的老船工马顺喜
说:“我们那个时候,思想都很单纯。大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期盼
集体经济壮大,认为集体办好了,我们就有了依靠。党和政府要求我
们把收藏的金银财宝捐出来发展集体经济,我们二话不说,有啥捐
啥,在船舱里翻箱倒柜都找了出来,值钱的东西都捐给了集体。没想
到我们当初的想法太幼稚了,现在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据老经理柏富银介绍,吴忠良是捐献最多的船民之一,在1958年那场
声势浩大的捐献运动中,吴忠良将家里的四根金条、200块银元都捐
了出来。船民们捐献的金、银都折价卖钱,水运公司用于改造船只、
更新设备;捐献的铜、铁、锡用于制造机帆船螺旋桨、操作杆等零部
件。

船民们捐赠手里的金银财定,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也可以被认为是
“闲置”或“市场失效”的资源,从而减少的福利损失使整个集体
“受益”,但是,最后的受益者,并不是广大的船民们,而是极个别
的“体制内受益者。”据说,捐献最多的吴忠良老人,90年代末去世
时,钟航公司连花圈都没有送一个;送葬的队伍里,除了其亲友外,
钟航公司没有一个领导参加。

著名的经济学家郎咸平对中国改革的主导思路曾提出质疑,郎咸平告
诉我们,政府需要慎重反思“效率优先,兼顾公平”的政策策略。郎
咸平的支持者们批评改革过程造成了极大的不公平,而他的反对者们
则认为这种不公平的产生是中国改革开放、提高经济效率进程中不可
避免的现象。这“不可避免”到什么程度?没有权威人士进行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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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年后退股,物价涨了十倍


当时入社时,很多船主不同意加入,担心吃大锅饭没有出路,但是,
“木帆船整顿小组”明确规定,不入社不行,每条船只必须入社。最
重要的是,“木帆船整顿小组”进行船只估价时,几乎全部压价入
股。

《简史》记载:“1957年7月9日,遵照中共钟祥县委员会部字〔57〕
22号文件《关于成立木帆船领导小组的通知》,于8月16日成立以刘
彬、郭世洪、张光正、宗应芳、胡义清、蒋松筠、阮庆禄七人组成的
《木帆船整顿小组》,副县长彭栋才亲自抓该项工作。通过整顿将20
个初级社分两批转为高级社。并打破私有制观念,实行劳力、船只
‘一平二调’……”

这里所说的“由县民船管理站、皇庄水陆派出所、水上居委会共同组
织人员随船工作,进行宣传发动。……组成了水上社会主义改造工作
组……”就带有一些强迫性质。据一些老船民回亿,当初,有许多船
民不愿意将出自己的船只交出来,不愿意走集体化道。派驻的工作组
就进行软硬兼施,恐吓威胁。在这种情况下,船民们才忍气吞声交出
船只,入了社。陈友发回忆说:“我们那个时候,有的船民并不是主
动入社的,不主动入社的原因是担心政策会变,当时的地方组织就千
方百计地向我们宣传,入社后如何如何好,将来如何如何好,即使是
这样,还有一些船民仍然不相信,当时的公安、民政部门的干部就扣
留船只逼着这些不愿意入社的人入社,是在这种情况下才入了社。”

“入社后的政策就这样变一下,那样变一下,入初级社时说的是船只
折价,按股分红,每个劳动力每股30元分摊,由社分期还款付息,入
了高级社后又推翻了这些政策,实行所谓的按劳取酬,多劳多得的社
会主义分配原则,但这些政策从来都没有兑现过,没有兑现的原因,
是将应该给我们的利息与红利都归于集体所有,壮大了集体经济。他
们就这样变来变去,把我们个人的家当变没了,都成了集体的了。”

第一个“思想开窍”并主动将木帆船入社的是现年78岁的汤学协。他
的木帆船是1953年下半年花了1,880元购买的,载重量33吨,是全社
最好的木帆船之一。打价时将他的船只估价为800元股份。

回忆半个世纪前的那一幕,汤学协老人一脸的苦笑。笔者在他那祝厮
40多年的窝棚里见到他时,他说:“我父辈跑了一辈子的船,积攒了
1,800元,我又找别人借了80元钱,才买下那只脚划子(木帆船)。
1956年入社时,打价800元。但是,当时的大米只有六分钱一斤,到
了1973年退给我们股金时,大米已上涨到每斤五角八分钱,17年后股
金还是800元,物价确涨了近十倍。”

(插图:第一个将木帆船交给集体的汤学协,现居住在钟航公司皇庄
大堤外船民贫民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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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夫之歌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
  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小妹妹我坐船头,哥哥你在岸上走
  我俩的情我俩的爱,
  在纤绳上荡悠悠荡悠悠……
  你一步一叩首啊没有别的乞求
  只盼拉着我妹妹的手哇
  跟你并肩走,噢…噢…噢……”

由尹相杰、于文华演唱的这首《纤夫的歌》,曾经红遍大江南北。当
笔者询问钟祥航运公司的老船民对这首歌的感受时,他们一脸的苦
笑:“我们那个时候脸朝黄土背朝天地背纤,没日没夜地行船,哪里
还有‘荡悠悠’的情调哟……”

今天的汉江上,木帆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行走在岸边上的纤夫
们不见了,那沉闷的船号子听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机声隆隆的钢铁
驳船。

现年63岁的船民徐冬莲与丈夫居住在磷矿镇一间平房里,提起当年驾
船的历史,她感慨万千:“我14岁就开始背纤──象我这个年龄的人
都是这样,那个时候只是给父母打个帮手,父母驾船那么辛苦,我们
从小也就得扛起生活的重担。”

“那个时候的船民思想都很单纯,都只有一个想法:努力往前赶!尽
快到达目的地,支援社会主义建设。”

“不管是数九寒冬,还是酷暑夏天,我们都是一双赤脚行走在汉江边
上,是悬崖绝壁要爬过去,是长满荆棘的丛林也要踩过去;夏天走在
滚烫的沙滩上,脚板烫出一个个血泡,冬天走在冰窿窟里,冻掉一块
一块的肉,──为什么不穿鞋子?那个时候穷呵,行船背纤几天就要
穿烂一双鞋子,所以,我们都没有穿鞋子的习惯。”

“1967年我怀第一个娃儿,都五、六个月了还照常背纤。当时我和丈
夫与张西州一家合驾一条木帆船,我们俩口子与张西州两口子背纤,
当时涨洪水,洪水退后,我们背纤逆水行走到丰乐河河滩上。他们三
人走在前面,我走在最后面,一不小心陷进了涨水留下的深泥里,并
且越陷越深,走在前面的丈夫与张家夫妇都没注意,我忙大声呼叫,
他们一看也呆了,这时候已陷齐腰深了,丈夫第一个冲过来,但脚下
都是稀泥巴,他无法救我,沙泥滩上又没有施救的工具,他忙解开身
上的褡袍子(纤夫身上的背绳)扔给我,三个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
我从稀泥里拖了出来。”

“我们船上的妇女既没有‘例假’,更没有‘怀孕假’,‘好事’来
了照样泥里水里行走,娃儿怀上六、七个月了还得背纤撑篙,娃儿一
生下来就得驾船掌舵、洗衣做饭,不背纤就是最轻松的活儿了。不是
我一个没有例假,而是都没有。为什么我们水上的妇女现在妇科病
多?就是当年驾船留下的后遗症,现在连企业都不存在了,吃饭的饭
碗都没有了,自然没有人管我们妇科病有多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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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天的月子淌水背纤


几乎每一个老船民都有一段辛酸的历史,他们战天斗地的精神成为20
世纪的绝唱。

73岁的胡家凤回忆过去背纤摇橹的历史,泪水潸然而下。

她家里的木帆船作价290入股,驾了一段时间后,合作组安排她家与
另一家船民柳忠林“合家”驾一条船。那个时候,她是20多岁的青年
女子,再寒冷也得赤着脚拉船,再酷热也要赤着脚拉船,走到钢柴林
子(芦苇丛),脚板扎的血水直冒,咬着牙还得往前走。她的大女儿
1959年出生,她常常是一面背纤行船,一面抱着女儿喂奶;1963年10
月生第二个女儿只有18天,船行至天门市多宝湾,多宝湾上南风旺,
所谓南风旺,就是河道改变方向顺风变成了逆风,非得拉纤将船只拖
过这段险地,抢顺风前行。河道里风急浪吼,她的丈夫等人走在岸上
拉纤遇到了重重阻力,船舶在浪涛里摇摇欲坠,几近失控。她一看着
急了。那个时候没有卫生巾,她将一条旧裤子往下身一扎就下水了,
顾不得坐月子只有18天的身子,淌齐腰身的水奋力背纤,将第一个
“南风旺”背了过去。

她刚爬上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第二个“南风旺”又迎面而来,并且
更加凶险,她又下船背纤,背了一段时间,水越趟越深。趟齐腰深的
时候,她还与男人们一样挻住,坚持着往前行走,但越往前趟河水越
深,后来河水淹住她的颈项了,她的丈夫催她上岸去,风力已经减小
了,她才顺着绳子爬上岸。岸上一个老大爷看到此情此景,心疼地
说:“姑娘呀,你在船上撑篙不好吗?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下水呵!”
老大爷一说完,胡家凤就哭了起来,她对老大爷说:“大爷呵,不瞒
您说,我坐月子才18天。”老大爷惊奇不已地看着她,感叹道:“唉
呀,你们水上人太苦了,这身子骨受得了吗?今后还有大半辈子
呵!”

胡家凤背纤驾船留下了一身的疾病,但是,她现在仅每月400多元养
老金外。2004年患病做手术花费了18,000多万元,主要是孝顺的儿女
打工挣钱给她治病。

勤劳、善良的水上船民用他们战天斗地的拼搏精神创造了昨天的辉
煌,汉江两岸留下了他们带血的足迹。酷日当头,烈日炎炎,汉江沿
岸是他们被晒得黝黑的背影;朔风如刀,寒风彻骨,河道泥泞里是他
们光着脚丫的足迹。

回亿是沉甸甸的。现年70岁的刘秀荣老人描述当年驾驶木帆船的情景
说:“我们那个时候的人呵,社会主义觉悟都很高,宁可自己挨冻受
饿,也要保护好集体的财产,运输的物资生怕受了损失。”

“1970年寒冬,我们一家运粮食走到唐港,那天狂风大作,雨夹雪下
的人睁不开眼睛,当天夜里河水都结冰了,地面上都是牛皮凌,第二
天还是雨雪不断,我丈夫刘正强担心粮食被雨雪淋湿,坚持要赶路。
他一个人到冰水里去起锚,由于冰雪把锚冻住了,又没有一个帮手,
费了很大的劲才启动锚,等他上岸时,我发现他脚板上在流血,原来
是脚板粘在冰块上,时间长了被冰块撕掉了一块肉,就是这样,仍然
不顾疼痛地继续赶路程……”

努力往前赶,是船工们唯一的目的,但是,在“往前赶”的路上是万
重高山,惊涛骇浪,是沉重的号子声,是流血的脚板,是刀尖上玩命
地滚爬的人生之路。他们“往前赶”的结果是丰硕的成果──集体经
济不断地壮大。

现年76岁的老船工马顺喜说:“我们把船只交给集体后,并没有得到
县里领导当初允诺的分红分利息,我们一直只是拿基本的工资,从
1956年到1976年,我每月拿17.5元的工资拿了11年,从1976年到1988
年,我拿45元的工资拿了近十年,我们水上的船民都是这样,包括公
司当时的领导在内,都是这样多的工资,我们就是靠省吃俭用打造了
数十条铁船。”这就是钟祥市航运公司的发展史,就是这样完成了原
始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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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积累靠船民省吃俭用


《简史》第四章:“水上运输在机械化尚未发展之前,依靠风力和人
力行驶的木帆船为主要运输工具,以舫子、鸦艄、小驳为多,随着国
民经济建设的发展,水上运输日趋繁忙,其运输条件远远不能满足运
量的需要,尽管挖掘劳动潜力,昼夜航行,其能力毕竟有限,仍然不
能弥补之。据此,改善劳动条件,想方设法提高运输效率刻不容
缓。”

在发展壮大集体经济的同时,船民们不忘技术革新。《简史》记载:
“遵照上级有关指示精神,以改造生产工具为目的的群众性技术革新
广泛展开。1959年12月,公司一大队第一批革新脚踏翻水板29只,次
年初又革新30只,先后发明制造了摇橹机、脚踏翻水板、木顶推、鼓
风机、滚珠轴承等……”尽管这些革新发明没有成功,但这预示着为
提高生产力必须走科技之路,在这一点上,水上人民是先知先觉的。

《简史》第三章记载:1966年文化大革命运动开始后,水运管理虽然
松懈,但各木帆船合作社排除干扰,根据具体情况进行生产,扩建船
只,通过自筹资金,大力发展机动船,更新驳船。此期间是水运工具
更新改造的飞跃时期,自1966年至1970年,增加固定资产202多元。

对钟航公司原始积累过程,《荆州地区水运志》(1989年12月广西人
民出版社出版)做了如下描述:1956年,钟祥水运公司合作社船只
664只,吨位840吨,人口四4,325人;到了1985年,固定资产874万
元,机动船24艘,驳船81艘,达到16,000多吨。

丹尼尔.布尔期廷在《美国人建国历程》一书中描述美国人的创
业历程时写道:“美国人伸出手去,彼此接触,一种新的文明找到了
把人们结合在一起的新途径──它越来越少地凭借教义或信仰、凭借
传统或地域,而越来越多地凭借共同的努力和共同的经验、凭借与日
常生活有关的组织、凭借人们认识自身的方式。”

20世纪50年代,钟航公司的船民们被一种秩序组合到一起。彼此“伸
出手来,”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创造了具有中国特色的“纤绳
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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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咆哮的汉江


滚滚汉江水,流淌着财富,但同时,它又流淌着灾难。它又似一匹桀
骜不驯的野马,残暴而冷酷。

钟祥原航运公司书记白富银动情地说:“从50年代末到70年代末的20
多年时间里,是我们航运公司船民艰苦创业的年代,在那个年代里,
我们几代人作出了艰难的付出,船民们在与风浪、与洪水、与大自然
灾害斗争中做出了巨大的牺牲,有的船民甚至葬送了性命,这些人在
水上生,在水上死,现在很少人知道他们的名字,也许,只有涛涛的
汉江还记得他们曾经来到过这个世上……”

古人曰:行船、跑马三分忧。毋庸置疑,驾驶三面朝水一面朝天的木
帆船是当时最危险的行业。汉江河道象孩子脸、6月的天,变化无
常,时有灾难发生,行船时,吃了早饭,还不知道能否吃晚饭。

老船工马顺喜:“汉江弯多水急,特别是走上水的时候,常常要遇到
许多急流险滩,我们不仅是用尽吃奶的力气背纤,而且是匍匐而行,
双手见物就抓,无物可抓就将双手插进泥土里,以此来增加附着力。
等到走到水流缓和的地方,我们的双手都抓满了血。”

“我们一年365天,就有200天与恶浪、洪水及狂风搏斗。随时都有生
命危险,记得71年夏季,有一天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当时,掌舵的
是个老人,背纤的是我们三个状年人,而我们正好走到一处水急的地
方,欲进不得,欲退不能,但是,前进还有一些希望,于是,我们冒
险往前赶,狂风越来越大,浪涛直往船头冲,掌舵的老人差点扛不住
舵杆,几次被舵杆打倒,这种情况我们水上的行话叫做‘戴帽子’。
我们背纤的几个人一面齐心协力地喊着上水号子,一面拼命用力,用
脚爬行,用手深插泥土里,最后,终于度过了难关。按说,我活到现
在的70多岁,应该说是很幸运了,而比我不幸的人就太多了,他们在
汉江里滚爬,最后死了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汉江上究竟吞噬了钟祥航运公司多少船民的生命?现在老船民们的回
忆是沉甸甸的。据他们说,从1965年到1995年的30年时间里,在行船
中不幸牺牲的船民达100多人。

《钟祥市航运公司简史》第十章《编年大事记》上面有部分记载,这
些记载对水运事故的死亡情况没有进行详细地说明,只有冷冰冰地情
况介绍,现转录如下:

1959年4月21日,陈正发驾船至汉江蒋家滩,船被风暴刮翻,淹死小
孩两人;1959年5月20日,曾庆忠等人驾驶八只船一千多吨,其中一
只在汉江包家咀被突起九级大风全部打沉,淹死九人。1964年10月3
日,利河三社董国富驾船至直河翻船沉没,淹死母子两人;1970年9
月19日,向忠贵的船行驶汉江关山处,被暴风刮沉,淹死四人……

很少有人知道这些牺牲者的名字。据老船民们讲,钟祥航运公司存在
时,公司的办公室里挂满了各式各样奖状与锦旗,唯独没有记录他们
名字的地方,单位上从来也没有任何的纪念活动。现在,航运公司破
产了,连办公楼也早就抵押给保险公司,更不会有人记住他们的名
字。这些人象汉江边上的浮萍,悄悄地生长,一个恶浪打来,就悄悄
地去了……

有多少沧桑往事被黄沙淹埋,有多少希望和旭日一同升起。绵延千里
的汉江水,不会忘记那长长的、沉沉的纤绳,不会忘记那长长的、沉
沉地纤绳下的纤夫们,不会忘记那悠长的、洪亮的号子声,那是蕴藏
在中华民族血液里的生命之歌。

──嘿哟!嘿哟!迈大步哟!嘿哟!嘿哟!齐向前哟!

头顶一片天,脚踏一方土。纤夫的爱,纤夫的情;纤夫的汗,纤夫的
泪。纤夫的一切一切都奉献给了这艘远航不息、击风斩浪的船。

(插图:纤夫,一个不老的传说,他们的身影将成为历史的回响)历史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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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回响


  扛生活的苦难
  命运的坎坷
  生命的责任
  拉动沉重的船
  逆流而上
  一路号子一路血
  生命的音符 足迹
  演奏出最悲壮的歌
  生命的风采 汗水
  绘描出最催人泪下的画
  深山峡谷 响起
  震撼天地的号子
  那是生命的呐喊
  急流险滩 踏出
  刀刻一样的脚印
  那是生命的宣言
  苦命的人 铸就
  顽强的生命 谱写出
  最辉煌的生命赞歌
  纤夫
  拉动的是生命之船
  在艰难中 求生
  自强不息 百折不挠
  在拼搏中 闪耀
  最壮美的生命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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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共创辉煌


消失的帆影


早在50年代末,船民们及公司决策者深深意识到:笨重、运载量小的
木帆船不适应社会发展的需要,只有进行机械化改造才有出路。由
此,勤劳、善良的船民们日夜走船,努力多创造一些积累;由此,他
们省吃俭用,不计得失,他们知道:只要集体壮大了,集体富裕了,
个人才有依靠,子孙后代才有希望。

(插图:汉江纤夫小憩。烧一锅野草充充饥吧,前面的路还长呢。负
根根纤绳,勒道道纤痕,绷起不堪负载的沉重,在数不清的汉江上石
上雕刻着自己的“文字”。如今,这消失的帆影能否震颤后人失落的
信念与疲惫的灵魂呢?)

《简史》第四章中对船舶机械化改造进行了下列描述:“1958年高级
合作社白手起家,共同筹集资金,选派工人因陋就简办起水上第一个
船厂。在短期内从小到大,从无到有。据统计,1981年全公司共有造
船工人526名。公司船厂坚持走自力更生的道路,发扬艰苦创业的精
神,采取土洋结合的办法,大搞技术革新,组织攻关小组,先后采取
‘走出去、请进来’的措施,自制出压床、木刨床、木带锯、冲床、
剪板机、卷板机、凿眼机、弯管机、皮带锤、钻床和龙门刨床等机械
设备。”

这个船厂在90年代被省交通厅、省工商局确定为“等级船厂”,这个
“等级船厂”是一个无形资产,有了这块“牌子”,就有了经营权。
2001年“拍卖”给周志明个人后,周志明又在完全第二次“原始积
累”后,解体了刚成立不到三年的友邦船务公司,以76万元将船厂转
手卖给了杨某等人,杨某等人有了船厂过去成套的设备及无形资产
──牌子,现在干得热火朝天,仅2004年到2005年两年时间,打造及
维修船舶近40只。其中,打造及更新改造700吨以上的船舶十只以
上。

提起当年艰苦创业的岁月,80多岁的陈友发老人说:“我们那个时候
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公司领导指向哪里,我们就冲向哪里,从
不计较个人得失。”

“我从16岁开始,驾了近30年的船,后来船厂需要我,我就上岸了,
在船厂搞锯工;1980年,我在操作刨床时出现了安全事故,刨床把我
的大拇指锯掉了,医院核准我是乙级二等残废,我也没有找公司要补
贴,也没办残疾证。我当时想,锯掉了我一只大拇指,我还有九个指
头,仍然可以干活。……唉,没想到我的想法太傻了,我们都是白白
的付出了……”

(插图:82岁的老船工陈友发站在自己祝厮40多年的破平房前接受采
访)

船厂建成后,为公司的木帆船更新改造及迈向机械化作业做出了卓越
的贡献。据《简史》第四章记载:“1960年底,机动船增至五艘300
马力,木驳13只1,004吨。公司船厂自行设计木质拖轮一艘,定名为
1149轮,它吃水量小,操作方便。同年并首次新建一艘百吨尖头浅水
木驳;1962年又新建一只120吨宽头宽艄的浅水木驳;1969年由公司
船厂邓禹清设计,在武汉长虹船厂首建一艘6160型135马力的钢质拖
轮;1976年,由公司船厂自行设计,制造了第一艘200吨级钢质干液
两用甲板驳;1978年,公司船厂自行设计建造两只载重180吨的水泥
甲板驳;1979年,公司船厂刘长保设计,船厂工人首造一只主机为
6135型双机,240马力钢质拖轮,经检验,该轮拖带量大,航速快,
船行优良,被地区定为标准化船型;1980年,由全县物资部门集资,
以公司船厂助理工程师邓清为首的设计、制造一艘三层楼的410吨水
泥趸船,经检验,结构、性能、强度均符合船舶规范,交由县驻汉办
事处使用。……”

不言而喻,钟祥航运公司的发展壮大,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都是船民
们学习创新的结晶,是老一辈的船民们辛辛苦苦挣来的财富,艰辛创
造的结果。

截止1999年12月,公司决策者要求“破产”之前,该公司已拥有钢质
驳船近60艘,14个船队,在汉水流域是首屈一指的优质船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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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红火火开发岸上产业


航运公司原书记白富银:“航运公司的发展壮大,是我们船民将个人
船只入社发展起来的,是全体船民及过去的公司决策者们齐心努力的
结果。我们积累了一些资金后,就考虑多治一些家当。治家当的目的
是考虑到船运逐步机械化后,剩余劳动力越来越多,为了不给政府部
门增添负担,从内部消化老弱病残及妇女的就业问题。于是,我们大
力开发陆地上的产业,先后办起了船厂、四个农场、搬运队、麻纺
厂、蓄电池厂、综合厂,这综合厂设有缝纫、压面、经销店、电机修
理、粉房、家具加工、油布修理、旅馆等。”

“从60年代到80年代,我们航运公司的发展完全可以用‘欣欣向荣’
来形容。办了这些产业,我们又考虑解决船民们的后顾之忧。老一代
船民占70%以上的是文盲,但我们不能让子女们也是文盲。因为船民
们一年365天在水上跑,无暇照顾子女读书的问题,于是,我们兴办
了自己的子弟学校,从公司里挑眩厮一批文化素质高、能力强的人才
进行培训后担任教师。”

“我们还办了自己的医院,设立专门的医疗所,聘请专职医生进来,
从1960年到1997年的28年时间里,我们职工的小病小灾都不上大医
院,都在医疗所救治。”

“不仅如此,我们又考虑到一些孤寡船民老有所养的问题。于是,我
们从60年代初就办了自己的敬老院,在洋梓镇开发了一大片荒地,建
起了数十间房舍,组织了专门的服务班子,妥善安置退休职工的晚年
生活,孤寡老人都到敬老院安度晚年。我们基本上做到了老有所养,
老有所乐,从子女到老人,都有一定的依靠。”

“我们把船民们跑运输辛辛苦苦挣来的钱都用在刀刃上,将企业办成
了‘小企业大社会’,我们是想通过这种方法,让我们的船民们有所
依靠和寄托,解决船民们的后顾之忧。”

“但是,从开始入股到现在,我们都没有给船民们分红分利,连利息
都没有分过。实际上,我们当时几乎很少找银行贷款,基本上靠自筹
资金──船民们的红利及利润发展壮大企业了。到了71年左右,按政
策将几百个船民们入股的‘本金’退给了他们,而这些红利和利息,
就是现在航运公司壮大后的全部资产……”

在调查采访中,不管是老船民也好,还是过去的决策者也好,对笔者
说过一句朴实的话语:“我们过去不索要红利,并不是我们不想要,
而是认为集体企业壮大了,我们子女的出路解决了,我们老有所养,
老有所乐,心里就踏实了。没想到都成了泡影……”

在半个世纪里,钟祥航运公司的发展过程可以用这样一个视线图来表
示:

  船只入股─→往前赶─→积累财富─→治家当
      ─→船只改造─→陆地开垦─→创业办企业。

对于这个企业的创业史,《简史》“第五章”上是这样记载的:

1961年国民经济处于调整时期,为改善职工生活,抽调部分职工上坡
垦荒种地,先后建起九里、洋梓、俐河三个农牧场,共开垦农田243
亩,从事农牧生产的职工112人,并兼承待业青年招工前的轮训基
地。1981年底,粮食产量62,000多斤,棉花1,800多斤,油料二千多
斤,牧副业收入四千多元。

1963年定港利河口的三个合作社的多余职工家属,建起了搬运队,
1967年后机械化发展较快,为安置多余劳动力,正式成立了搬运队,
职工110人,1972年设大裕口搬运站,负责磷矿石装车,最多达150
人;皇庄、旧口船队安置搬运职工多达150多人。

1968年开始,投入100多万元兴建麻纺厂,安置职工110余人,建厂投
产后,产销情况较好,发展前锦有望。据此,县轻工业局以行业归口
为由,要求“收编”──移交轻工业局管理,据此,航运公司与县政
府有关职能部门打起了官司,在长达一年多的官司拉锯战中,航运公
司“败”下阵来,拱手将辛辛苦苦创建的企业交了出去,“收编”主
管单位不仅没有如数退还资金,而且还欠下100多万元的资金,使航
运公司在经济上存受了很大的压力和多达150多万元的损失。

1972年,投资五万元建成蓄电池厂,安置职工80余人;1983年分家独
立。发展到1986年,蓄电池厂已拥有资产达400多万元,职工200余
人。

1965年,成立综合厂,设缝纫、压面、经销店、电机修理、粉房、家
具加工、油布修理、旅社等,这些企业大部分是女职工,职员达100
多人,因人多事少及管理不善,入不敷出,公司补贴工资40%,但还
是损失,于1981年交皇庄船队领导。

钟航公司并没有闲置的资金,他们靠借贷把企业办成“小企业、大社
会”,无疑是行不通的,结果损失惨重。但在这里,政府的角度意识
是否正常发挥了出来?为什么对钟航公司只有索取,而没有回报呢?
现在没有人能够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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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业者的足迹


西方史学界有一个著名观点:环境越困难,刺激文明生长的积极力量
越强烈。

要说行船、摇橹、背纤是船民们积累财富的第一步的话,那么,陆地
上开荒种地、建企业办工厂是船民们艰难创业的第二步。1968年以
后,船运机械化逐渐发展,一些船质差、吨位低、载运量小的木帆船
一年一年被淘汰。新型的木质机帆船以其灵活、快捷、人员少、载重
量大而被当时的水运公司推崇。神奇的机械化作业大大减少了船民们
的劳动量。

岁月,早已抹去了开垦者的足迹;风雨,早已冲洗了掘荒者肩上的汗
水,但是,船民们的记忆是清晰的:满目荒草,狐兔出没,盈野炉
渣,乱石纵横,一间窝棚,几颗柳树。竹子苇席搭成的简易工棚,夏
天漏雨,冬天透风;风沙扑面,铅丝勒破了手,汗水湿透了衣衫,人
拉肩扛,突击会战,常常从晨光初露直到星满夜空,意志在艰苦中磨
炼,生活在创造中永恒。

从60年代到70年代末,现年50岁左右的壮年船民们,几乎都是当时青
年突击队的一员,都是“拓荒者”。在那个年代里,用青春谱写了爱
的忠诚。

维权五壮士之一的杨良明:“我们船民过去也好,还是现在也好,都
很听党的话,听政府领导的话。过去,我们船民就象一块砖,党和政
府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60年代,党和政府提倡我们开荒,我们这些只会跑船,没有务过农
的船民从头学起,扛着镢头,卷着铺盖上山了。那个时候没有机械,
都是我们用镢头、用铁锹一点一点地开垦。

“我们住的是搭起的窝棚,吃的是糙米饭和没有油水的大白菜,我们
很多人不会农活,手上打了血泡,仍然坚持挖田,脚腕子扭伤了,休
息几天后再上工地,再艰苦再困难,我们都煎熬了下来,我们就是这
样一点一点地开垦出数百亩良田。”

“可是,我们开垦了良田还没有收获,政策突然变了,当地人民公社
(现在叫乡镇政府)的头头们手持上级文件向我们施压,认为我们开
垦了他们的农田,强行要把田收回去。就这些,我们开垦九里、转
斗、朱堡、洋梓青山头的300多亩良田,多数被当地政府先后收了回
去。仅剩下俐河口船厂十多亩地、洋梓青山头养老院一片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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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棚里,顶着被褥过夜


减少笨重的木帆船,繁重体力劳动的人员也相应减少后,他们靠背纤
摇橹的积累购买或打造更多的机帆船。

成批成批年迈体弱的船民们告别木帆船先后“退役”上岸了,他们干
了大半辈子,从机驳船上淘汰了下来──因为机驳船上不需要太多的
人手。

1963年第一批上岸50多户船民定港俐河口。这些体弱多病的职工家属
成立了搬运队。搬运队主要从事挑磷石装船的工作。

从1963年至1976年十多年间,从木帆船上“退役”下来的船民达110
多人在磷矿俐河口从事第二职业──挑磷矿石卸船。《简史》这样记
载了当时的情况:“1967年后机械化发展较快,为安排多余劳动力,
正式成立了俐河口搬运队,职工110多人;1972年至1974年,又成立
大裕口搬运队,负责磷矿石装车,最少70人,最多150人。人月平产
值80元;1974年,为安排皇庄、旧口船队多余劳动力和待业青年,又
成立了俐河口搬运二队。”

俐河口是全国磷矿石矿产资源基地之一,从60年代开始,这里的磷矿
石资源,源源不断地通过水上运输销售到江南数十个县市磷肥厂家。

1963年,船民们刚上岸时,上无片瓦遮身,下无插针之地。他们自已
动手搭起窝棚,捡来废弃的木帆船烂板子搭架子,从数十里外的山上
砍来茅草铺在架子上;没有灶台,他们用泥土夹稻草制作灶台;没有
粮食,他们到山里挖野菜充饥。

当时的历史条件是,人平每月25斤粮食指标。这对从事体力劳动者来
说远远不够吃。为了照顾孩子,他们就将米饭用布袋装着放在野菜里
烹煮。饭熟了,孩子吃布袋里的米饭,而大人吃布袋外面的野菜……

住在窝棚里,冬天寒冷夏天潮湿,到了3、4月的雨季,是船民们最难
熬的日子。现年73岁的胡家凤老人这样描述当时的情景:

“我们刚上岸时,窝棚都搭在河边上,搭窝棚的时候,为了避风,就
将窝棚搭建在低凹处,下雨的时候,雨水直往低凹处流,稻草下都是
水,为了不把被褥流湿,我们就蹲在稻草上顶着被子过夜。等到天晴
雨不下了,把稻草晒干后,才能睡一个囫囵觉。一年12个月,有两、
三个月都是这样过来的。”

河边上风特别大,刚上岸时,搭建的窝棚常常被狂风吹跑了,衣物被
大风吹个七零八落,有的飘到了河水里,有的吹到了山崖,等劳累了
一天的船民们拖着沉重的脚步回来,发现“家”没有了,无奈地望着
河水抱头痛哭。少数船民的窝棚没被风刮跑,只好接纳这些失去窝棚
的船民……

搬运队主要工作是挑磷矿石装船,但这个活儿不是想干就有干的,而
是僧多粥少不够分,在分配时,水上搬运队是排在最后的“小媳
妇”。

原搬运队队长杨能远回忆说:“我们搬运队的职工都是老弱病残者,
不是年纪大,就是身体有病,我当时上岸时40多岁,算是最年轻的
了。我当了十多年的搬运队队长,每天晚上8、9点钟,我就到河滩上
等待分配装卸任务,而统一调配的磷化公司对当地的搬运队不敢得
罪,把靠船近、路好走的装卸任务分给了当地的搬运队,将路途远、
淌齐腿弯子深水的装卸任务分给我们一些。有时候,这样的任务都没
有干的。

“当时没有电话联系。分到任务,我再挨家挨户跑去通知职工第二天
上工干活,回到家已是在深夜十一、二点钟;第二天,再与职工们一
样挑矿石,我这个队长没有任何特殊待遇。”

原搬运队支部书记、67岁的曾庆忠介绍说:“当时,有四、五个搬运
队装矿石,公社搬运队、生产队搬运队都有优势,是‘正规军’,而
我们和其他外地来的搬运队只能是‘游击队’。分配任务时,首先优
先磷矿公社搬运队,其次是当地生产队搬运队,剩下路程远、淌水淌
泥、夜间上船的累活儿才分配给我们干一些,要不,就守在河滩上,
等到‘正规军’干累了,再让给我们干一些。”

“我们水上搬运队,与水运公司实行提成制,四、六分成,水运公司
得六成,我们搬运队得四成,这四成的收入,我们只拿出二成出来发
工资,还有二成用来积累──攒钱盖房子,从68年到76年,我们实行
多劳多得,人平每月创产值80元至120元,而最高工资仅30多元,最
低工资只有几元钱,不劳动不得工资。”

“就这样,公司没有给一分钱,我们完全靠劳动创造,将二成左右的
积累用来买砖买瓦买木料,又在挑矿石的劳动之余盖房子,全是自己
动手,先后七、八年时间里,盖了50多套平房,我们告别了窝棚,住
进了属于我们的房子,我们这才有了‘自己的家园’。”

他们在这些简陋的房舍里一住就象是生根了,占半数以上的船民,至
今都还住在这些60年代修建的平房里,又破又烂的平房无法遮风挡
雨,下雨积涝成灾,夏天蚊蝇遍地。航运公司60年代修建的近十处依
山
傍水的定居点(皇庄三块地段、朱堡三块地段、转斗镇两块地
段),居住着数百户老船民,现在全部成为全市的贫民窟之一,有些
居民区不仅水不通,下水道不通,而且路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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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耸立的升旗旗杆


金秋10月,在皇庄那条幽深的小巷,两座长满青苔的石墩静静地立在
那里,院落的西边是一栋四层的楼房,每层十个房间。楼房上晾晒着
红的、绿的、黄的、白的衣物,风一吹,迎风招展,象联合国的彩旗
一样。

院子里早已没有了孩子们的喧哗,过去的大操场变成了豆腐块似的小
菜田,田园里种着各式各样的蔬菜,要是没有那根耸立的旗杆的话,
怎么也想象不出这儿曾经是一所小学校。

(插图:航运公司原子弟学校校址,只有静静地、高高耸立的旗杆记
载着曾经的喧哗与繁荣)

据《简史》记载,航运公司从1958年就开始兴办子弟小学,1960年扩
大到五个班级,学生250人,教师十多人;1976年开设初中班,发展
到1980年共有20个班,学生达1,100人。先后由周忠友、魏军、蒋国
荣担任校长。维权五状士之一的杨良明,在这个学校教书近20年。

当年在这所学校读书的学生,现在有的四、五十岁的年纪了,最小的
都在30岁以上。他们从这所学校出去后,相当一部分成了公司的技术
人员或是船厂的骨干,但是,残酷的现实是:他们现在都“失业”下
岗了,加入到航运公司一千多人的失业大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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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老院,孤寡老人的最后归宿


那是一个“社会主义的大家庭”,大家庭里都是六、七十岁以上的孤
寡老人,公司敬老院最早是1958年建于转斗镇,在院老人70多人,有
子女的老人生活费自理,孤寡老人由港社负担,每月发生活费七元。

1971年,院址迁到洋梓青山头,每人月生活费12元,1981年增加到16
元,医药费和衣物费全由公司负担,去世后由公司安葬。逢年过节
发补贴,公司领导亲临慰问。孤寡老人住在一起,无牵无挂,其乐融
融。

(插图:这张珍贵的照片是白富银先生收藏的,拍摄于80年代。据他
介绍,当时县交通局及公司领导在中秋节前往敬老院,慰问并组织敬
老院孤寡老人谈心。)

现在,敬老院不存在了,敬老院还有唯一的一个老人健在,他叫杨忠
诚,是解放战争时期的功勋,现年82岁,无儿无女,十多年来没有哪
个领导过问过他的生活。

被老人们称为“贴心人”的院长汤洪运,对孤寡老人给予精心护理,
业绩突出,1981年被评为模范共产党员,先进事迹曾刊登到《湖北日
报》。他是最后一任敬老院院长。过去,他管几十个孤寡老人衣食住
行,无微不至,他为90多个老人养老送终。现在,他也成了孤寡老
人,但是,再也没有人管他了──回到伍庙乡农村老家去了。

在洋梓青山头,已找不到当年船民们开垦的痕迹,现在还有一对残疾
夫妇住在原敬老院里,男的叫陈道胜,女的叫余小爱,住在前排房子
里,后面的平房租给当地农民喂猪。

(插图:昔日的敬老院,早已人去屋空,现在成了村民养猪场)

只有这些破烂不堪的房子与收割后的田野,依稀记载着历史的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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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起“社会主义金字搭”


约瑟对百姓说:“这里有种子给你们,你们可以种地。后来打粮食的
时候,你们要把五分之一纳给法老,五分之四归你们作地里的种子,
也作为你们和你们家孩子的食物。”

最初的“种子”是钟祥航运公司船民们自己的,是他们将船只入股入
社组建的船队。他们收获后,照样将收获的一部分交纳给国家。

在半个世纪里,钟祥航运公司向国家和地方职能部门上缴了多少税、
费?现在已无法统计了,这些税费上交的是否合理?也都不重要了。
笔者查看了几个时期的财务报表,基本弄清一个事实:80年代以来,
他们每年都如实地按运输营业额的3%以上交运输营业税,另按营业税
额上交3%的教育费附加,7%的城市维护建设税,2%提防维护费;依照
利润额上交最高达33%的企业所得税,依照房产原值上交1.2%的房产
税,另外还要上交土地使用税、印花税等等达20多种税费。

上交国家税费只是一部分,在取得营业收入的同时,还要向航务管理
部门上交更重的“管理费”:按营业总额上交10%的航养费、运管
费、船港费、停泊费、船代费等。

就拿1994年财务决算情况来说,该年度运输收入1,218万元,上交营
业税金及附加393,000元,上交地方税31,900元;上交港务费及规费
852,800元,上交交通局管理费六千元。合计上交税费1,287,300元。
占总收入的10%。

原总支书记、经理白富银:“我们航运公司的船民感情是朴实、敦厚
的,过去驾驶木帆船也好,还是驾驶机械船也好,我们辛苦挣来的
钱,都要严格兼顾三者关系:国家得大头,集体得中头,个人得小
头。船民们就象春蚕一样,一点一点地编织着国家和集体的这张大
网,一直到吐尽最后一根丝……”

“70年代到90年代,税务部门征收入库税款很困难,很多企业及个体
户实现收入后并不想交税,但我们航运公司从不拖欠一分钱的税款,
税务部门每年都对我们航公司检查几次,可以说颗粒必收。航运公司
在80年代中期到90年代中期形势好的时候,税务部门只要完成任务吃
紧,就到我们公司查帐,拉满了政策收税、费。”

“年底了,是我们最难过日子的时候:一些外欠帐收不回来,职工工
资要发,各式各样的税费要交。税务部门领导就找我做工作,说是税
收任务还有缺口,能不能克服困难先把税交齐了。我们领导班子进行
商量来商量去,这国家是大头呵,再困难也得先国家后个人。于是,
就将职工的工资欠着,也把税给交齐了。但是,对于船民们,我们心
里深表歉意,他们工资本来就低──航运公司职工的工资,从过去到
现在,在该市交通系统是最低的。”

“这一欠,船民们不能象其他厂矿企业的职工一样办年货,不能给孩
子买新衣。尽管这样,多数船民当时是能够理解的。”

现在,老一辈的船民跑船一辈子,奋斗了一辈子,他们深深感到被欺
骗、被愚弄了,他们比喻自己是一袋一袋牙膏,几十年来被一点点地
挤完了智慧与体力,变成了空壳。有的老船民无可奈何地说:“我们
交了那么多的税收,置了那么大的家当,现在全都没有了,我们象是
被挤完了的牙膏袋,被丢弃在一边了,没有人管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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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洪救灾,
哪里最需要哪里就有船民们的影子



汉江河上,每次发生洪涝灾害,当地政府都需要钟航公司的船队,船
民们都要无条件地服从。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冒最大的风险将紧缺物
资运送到目的地。1958年10月,丹江水库建设需要船队的帮助,全公
司组织36只木帆船队,船工148人投入丹江口工程建设,运石料、水
泥达四千余万吨,直到1960年完工后返回。

1959年,漳河水库需要船只援助,公司从当时的卫星社抽调木帆船11
只船只,由郭道金负责赴漳河水库运泥沙,1961年完工后返港;1969
年,钟祥县温峡水库需要船舶运输,航运公司一艘拖轮“钟祥二号”
和驳船五只计200多吨位的船舶参与运输,历时一年返回;1969年修
建汉沙公路,全港所有船只全部投入运输力量运送石料,每小时
1,500吨,“钟祥5号”拖轮完成任务成绩显著,该船船长被汉沙公路
指挥部评为个人先进;1968年,国家建设焦枝铁路,全港派去20多条
船舶运输黄砂、石料,运输各类物资达二万吨;1978年5月,皇庄船
队职工李成顺为打捞抗洪救灾物资,光荣献身。

除此之外,防洪救灾期间随叫随到,义无反顾。1964年汉江涨洪水,
水势汹涌,危及武汉三镇安全。保住旧口的窑干堤就是保住大武汉,
因此,决定炸开马良大堤进行分洪。防洪指挥部一声令下,白富银和
张万炎率领四只船队共百名船工冒着风雨及滚滚洪流急速赶去,大堤
炸开后,只能小船冒险驶入决开的口子里,一只只木帆船闯急流、战
恶浪,在一片汪洋的村落里救出不愿离去的村民数十人。在救助过程
中,船民们一个星期没睡过囫囵觉,没吃过一顿饱饭,出色地完成了
救助任务。

在历时半个世纪里,只要汉江河上洪涝灾害一出现,哪里最艰险,哪
里就有船民们的影子,哪里最需要,哪里就有救援的船队。每次汉江
发洪水,县委抗洪救灾指挥部就设在航运公司的船上。

1975年,钟航公司1162号轮船在襄阳地区防汛抢险战斗中,马套公社
堤段溃口,该轮冲进溃口,激战三昼夜,救出五千多人,襄阳地区授
锦旗一面;80年代中期,钟航公司用一间办公室陈列奖状、奖杯、奖
章及锦旗,这些来自于中央交通部、省政府、市政府及市交通局颁发
的奖状及证书达100多件。2000年,公司破产后,这些荣誉证书及纪
念品被推进了垃圾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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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保存了半个多世纪的会标


在半个多世纪里,勤劳、智慧的钟航公司船民们创造了无数的劳动成
果,这些劳动成果就象汉江奔腾不息的波涛,一浪接着一浪,一浪高
过一浪。

1957年,当时红光运输社主任王崇新被荆州地委评为劳动模范,出席
劳模大会。50年来,王崇新老人一直保存着劳模大会的纪念品──丝
绸制作的“劳动模范”会标。至今还记得原荆州地区航管局党委书记
孙晶的一席话:“我们建国时间不长,国家还不富裕,我们还有很多
困难,希望大家齐心协力,努力工作,一年会比一年好……”

王崇新老人现在怎么也想不通,半个世纪后,他们的日子不仅没有
“一年比一年好,”而且一年比一年差了。从2001年下半年开始,他
是代表老年组的上访代表,长年累月奔波在荆门市及钟祥市,为老年
船民“讨说法”无果。

(插图:王崇新老人保管了49年的一枚会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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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哭泣的汉江


历史跟毛泽东开了一个大玩笑


┌────────────────────────────┐
│ 汉江,它与所有大江大河一样,有着残暴、冷酷与野蛮的个 │
│ 性。它桀骜不驯的性格,永远鲜为人知。         │
│                            │
│ 钟祥航运的船民们无法驾驭它的“个性”,这条河流在半个 │
│ 多世纪里孕育了文明,创造了辉煌,养育了世世代代的船家 │
│ 儿女;船家儿女因它而生,因它而长,最后却又因它而哭  │
│ 泣。                         │
│                            │
│ (插图:汉江上最具代表性的标致──江泽民先生题字的  │
│ “钟祥大桥”,这座耗资5,600多万元、设计使用50年的大  │
│ 桥仅使用了11年就成了危桥,2005年11月22日,作者经过此 │
│ 地,只见工人们正在热火朝天地拆卸大桥)        │
└────────────────────────────┘

1776年,伟大的经济学家──亚当.斯密写了一本巨著《国富论》。
《国富论》坚决反对建立国有(集体)企业,呼吁市场化和民营化,
主张以看不见的手来调整市场的供需,而不需要政府的干涉。1867
年,伟大的经济学家卡尔.马克思在《国富论》出版90年之后写了一
本巨著《资本论》。但《资本论》写成时的历史背景完全不同,当时
的欧洲社会,是遍地暴动,社会严重动荡不安,马克思究其原因,认
为是社会财富由于自由经济、民营经济发展过速,而造成以大欺小、
以强欺弱的不公平现象。在社会财富分配严重不公的情况下,原始的
资本主义遭到了挑战。因此,马克思认为:“当无产阶级取得政权以
后,一步一步地夺取资产阶级的全部资本,把一切生产工具集中在国
家即组织成为统治阶级的无产阶级手里。”(《共产党宣言》)

20世纪50年代的中国,自然是接受了后者的观点。1953年6月,毛泽
东提出了过渡时期的总路线:“要在十年到15年或者更多一点的时间
内,基本上完成国家工业化和对农业、手工业、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
会主义改造。”1953年9月,毛泽东又作出了《改造资本主义工商业
的必经之路》,并明确了改造的时间:“至于完成整个过渡时期,即
包括基本上完成国家工业化,基本上完成对农业、对手工业和对资本
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则不是三、五年所能办到的,而需要几
个五年计划的时间。”对于活跃于汉江中游、用木帆船跑运输的船民
们来说,自然也是“改造”的对象。

在“改造”的同时,是成立“合作社”与“互助组”。1953年10月,
毛泽东发表了《关于农业互助合作的两次谈话》,在这两次谈话中,
毛泽东认为,小农经济、个体经济是向农民“行小惠。”只有走合作
化的道路才能“纲举目张”。才是搞社会主义。1955年7月,毛泽东
又作了《关于农业合作化问题》,毛泽东认为,全国农村合作化运动
的高潮已经到来,而有些地方的领导步伐不够快。他在文章中写道:
“在全国农村中,新的社会主义群众运动的高潮就要到来。我们的某
些同志却象一个小脚女人,东摇西摆地在那里走路,老是埋怨旁人
说:走快了,走快了。”他肯定地指出;“在我国的条件下,则必须
先有合作社,然后才能使用大机械。”

当时,对农民入社与船民入社的“社会主义改造”是同步进行。钟航
公司的船民最初都是散布在汉江流域的个体船只,本来就是“民营
化”。被一种秩序──政策性运动集中起来,被动地进行“社会主义
改造”、“入初级社。”尔后变为“高级社”,最后演变为“集体企
业”──船民们的资产变为集体所有。

但是,半个多世纪后,钟航公司又回到了“民营化”。经济模式又回
到马克思不遗余力批驳的私有制理论上去了:船民们的原始积累被少
数人游戏般地合法占有──分散成新的私营企业,绝大多数船民们又
成了穷光蛋。经过50多年发展壮大的钟祥市航运公司象泡沫一样,一
夜之间消失掉了。

从后邓时代开始,中国决策者不仅抛弃了马克思的经济理论,而且抛
弃了毛泽东的经济理论,他们推广并普及的经济模式,几乎全部能在
亚当.斯密《国富论》上找到答案。半个世纪后的中国发展现状,跟
马克思与毛泽东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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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收走效益好的企业


应该说,钟航的衰落,一是内部管理混乱,特别是不完善的“承包
制”所引起的;二是企业法人及管理决策层贪污腐败造成的;三是人
口老龄化,退休、失业人员包袱太重。造成包袱太重的原因,是几十
年来社会、地方政府对航运公司职工子女接纳不够,把责任都推给航
运公司“内部消化”,六、七○年代,航运公司为了安置内部职工的
子女及老、弱、病、残者,在经济实力和技术能力很有限的情况下,
办起了船厂、四个农场、搬运队、麻纺厂、蓄电池厂、综合厂,综合
厂设有缝纫、压面、经销店、电机修理、粉房、家具加工、油布修
理、旅馆等。从而把航运公司办成了小公司、大社会。

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内部办的企业确实“消化”了大量的职工子女
及老、弱、病、残者,解决了他们的饭碗问题。但是,这大大地加重
了航运公司的负担。由于市场情况变化莫测,加之很多管理人员都是
外行,人员素质良莠不齐,兴办的十多个企业,大多数在运作几年后
就倒闭了,这对钟航公司管理者来说,是雪上加霜,更进一步增加了
人员负担与债务负担。

原经理白富银对航运公司办成小公司大社会是这样认识的:“在当时
的历史条件下,我们船民们的子女就业十分困难,由于船民们都在跑
船,无暇照顾好自己的子女,大多数孩子读一个初中就待业了,少量
的读一个高中毕业,能够考上大学的很少。”

“这些孩子初、高中毕业后,我们也多次找过钟祥市劳动人事局(90
年代前期才分为劳动局和人事局两家),要求帮助安置本公司的待业
青年,但是,劳动人事局表示,他们的安置也有很多困难,要我们交
通系统内部消化,而主管业务的交通局更是没有能力安置,在这种情
况下,我们那个时代的经理们靠省吃俭用办起了陆地上的企业,从60
年代到70年代近20年里,我们这些企业先后安置了近千名内部职工的
子女。”

“但是,这些企业效益好的又被县政府收回去了,如汽车大修厂、麻
纺厂、蓄电池厂;效益差的留给我们航运公司,企业后来倒闭了,不
仅留下一大堆乱摊子债务不说,还留下了数百名失业人员的包袱,这
些包袱一直让我们背的喘不过气来。”

原钟航公司机关支部书记、办公室主任魏国华感慨地说:“迄今为
止,有些问题让我想不通,我们航运公司是船民们把船只交给集体壮
大起来的,我们没有给社会及地方政府添麻烦。我们每年如实向国家
交税,向地方职能部门如航管站、港监站等部门交费,80年代后期,
每年都是100多万元至200多万元。我们付出了,荆厮义务,但是,我
们为什么享受不到应该享受的权利呢?我们的子女为什么不能与钟祥
市其他社会青年一样得到应有的安置呢?我们的养老问题、医疗保险
问题为什么现在没有人管了呢?我们交的那些税、费都到哪里去
了?”

我们古代的第一思想大师老子,曾这样批评政府行为,他说:“民以
饥,以其上食税之多,是以饥。民之难治,以其上之有为,是以难
治。”“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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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河好过,关卡难过,行船难


从60年代末,那沉重的号子声被浓浓的机械声取代了。应该说,机械
化作业加快了内陆河道的运输速度。然而,船民们说:江河好过,关
卡难过,船难行呵!

因为到处都是关卡。每一处的码头、关卡都将贪婪之手伸向船民们干
瘪的口袋里。

◆要办证?拿钱来!
◆要过关卡?先交管理费!
◆要装货?先交码头费!
◆要卸货?拿钱来!

从20世纪90年代以来,汉江流域跑运输的航线全部被各地地方势力所
控制,一面是职能管理部门吃、拿、卡、要,一面是地方黑恶势力巧
取豪夺,雁过拔毛。钟航船队跑一年的运输,除了按国家政策交纳了
税款外,还要交纳超过12%的各项“管理费、”“办证费、”“码头
费”等名目繁多的费用。

除航务管理部门收取高达营业额10%的“管理费用”外,每办一个证
书都要收钱。1998以后,船员行船在外要揣上六、七个“证书,”没
有这些证书别想出门。而要办一个证书,就要交纳比办证成本高出数
十倍、甚至数百倍的费用:办营业证每船一证,57艘船就是57个营业
证。荆门市航务局收费标准为每本十元,钟祥航管站“代办”每本收
费35元;船舶检验费每证“工本费”200元,57本共计11,400元;最
低配员证书每本25元;船舶登记号牌每块30元。仅这些费用,每年达
十万元。

停船装卸要“先交钱后装货”!主要是装卸货物时被当地黑恶势力强
行收取。80年代以来,钟航主要业务是运输磷矿石,船舶都要停靠于
俐河口码头或转斗湾港口,当地“地霸”强制性按每吨五角收取“码
头费”,不交费不允许装货,且只打白条。每年至少支付20万元“码
头费”。

最后,行船过关卡“宰你没商量”。船舶行驶到外地更要收钱,并且
都是当地的港、航监督部门层层设卡收费、罚款。从汉江到长江数千
里的航线,就有数十道关卡“检查”罚款、收费。湖北内陆线的关卡
最多,主要设卡的地方是:黄石、黄冈、汉川、岳口、仙桃、泽口等
地港、航管理部门。这些关卡“检查”时,什么也不问,只有一句
话:拿钱来。每次多则200元,少则50元,不给钱就扣船扣证。多数
打一张白条,有时候连白条都不给一张。宰你没商量。各地的港航监
督部门你宰我,我宰你,相互宰来宰去。每年仅此一项要交罚款及
“补费”20多万元。

90年代以来,钟航公司要缴税、费不低于营业额13%,形势最好的
话,全年运输业务实现收入1,900万元,就要交纳250万元的税、费,
而这些费用,几乎占60%是不合理、不合法的。但船民们到哪里说得
通呢?公司决策者更是无可奈何。除去营业成本,辛辛苦苦干一年,
很多船民都拿不到基本工资。

如果说,每年少交一半的税、费,将这笔钱拿来给老职工交医疗保
险、或者从90年代初就交纳养老保险企业年金,老船民们就不会仅拿
400多元“退休养老金,”更不会没有医保、陷入有病无钱上医院的
窘境。

如果说,地方职能部门为船民们“着想”,将收上去的钱再拿出少量
的用到船民们的身上去,也不会是今天的现状。

(插图:靠收费盖起来的钟祥市航务管理站办公楼)

(插图:磷矿俐河口老船工居住区现状,迎面而来的是拾荒的老船
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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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为什么越改越穷?


历史进入21世纪,二千多船民眼巴巴地盼望变革,盼望当地主管部门
和政府输入新的血液,盼望公司新领导班子以崭新的面貌带领他们奔
向新的目标,但是,他们的想法全错了,他们付出了一辈子心血和汗
水创造的公司正一步一步地走向破产、解体的深渊。

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为什么红红火火的航运公司,连工资都发不出
来了?问题出在哪里?

从1995年以来,历届公司的决策者都努力想走出困境,希望从内部入
手进行改革,使企业再展雄风。他们做了很多尝试,但结果都不理
想。

对于其中的原因,“维权五状士”杨良明认为:一是上级主管部门用
人不当,从1996年以后的三年时间里,频繁更换航运公司负责人;二
是管理层重大决策失误,新班子上任后在市交通局的要求下,各自推
行一套改革方案,一会儿是划小核算单位搞承包,一会儿是收归公司
统管;去年是经营承包权力下放,今年又实行公司法人制,明年又来
一套……,变来变去把企业折腾穷了,把船民们折腾苦了;三是各个
管理部门及行船关卡黑恶势力都向企业伸手,吃拿卡要,名目繁多的
税、费压得企业喘不过气来,船难行,路难过;四是市场疲软造成水
上运输业减少,货款难以回收;五是领导层严重腐败,不顾船民们的
利益,大肆挥霍浪费,他们不仅贪污受贿,吃喝全报销,而且对上大
送礼,截止到2000年,交通局纪委一查就是一窝,一查就是一大串,
但都不公布查处结果,有时候不敢往下深查,因为深查就牵涉到上一
层的人物,牵涉的领导太多。

这种改革,正应了民众中流传的:改!改!改得贪污横行,改得繁荣
娼盛,改得老百姓叫苦连天。

“郎咸平现象”告诉我们,政府需要慎重反思“效率优先,兼顾公
平”的政策策略。我们不要把当今的中国由旧中国的军阀割据社会变
成一个由“经阀”割据的社会,不论哪种割据其本质都是一样的,后
果也都是相同的,如果我们容忍以这种不公正的方式瓜分社会财富,
我们反对另一种达到同样结局的方式的意义何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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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争取退休费堵塞交通要道


1996年5月的一天上午,钟祥市航运公司门前的皇庄大道上人山人
海,这条南北运输主干道被堵的水泄不通,各式各样的车辆停满了道
路两头;道路中央坐着三、四百名六、七十岁以上的老人。他们是来
自于钟祥航运公司的老船民,因为这些老船民没有得到国家养老统筹
照顾──没有养老保险金,每月仅靠航运公司发给200多元的生活费
过日子,就是这每月200多元的生活费,也有好几个月没有发了。

在当时,公司也有难处,遇到前所未有的窘境:资金周转不灵,各式
各样的收费名目繁多,地方管理部门及行船关卡吃、拿、卡、要层出
不穷;企业改革一次次受挫,运输形势萧条。为了解决退休船民养老
保险的问题,公司管理者也曾多次找过劳动保险部门。但是,当劳动
保险部门调查得知钟航公司现有一千多老退休职工,在职职工却只有
700多的现状时,他们打了退堂鼓,显而易见是因为包袱太沉重,推
行劳动保险得不偿失。所以,一直到1996年上半年,1,041个退休职
工都没有被确定为退休养老金的对象。于是,老船民们一气之下集体
行动起来,以违章堵塞交通要道的行为进行抗议。

坐在道路中央的老人们,一张张无奈的脸,一双双暗淡的眼睛。他们
不言不语,双眉紧锁。他们的双手还有昨天摇橹时留下的老茧,他们
的肩上还有背动纤绳勒下的伤痕,他们的脚板还有踏在汉江800里水
路上扎进的荆棘,他们中还有许多在跑船时留下的后遗症没有根治,
而且永远也得不到根治了。

他们想不通呵!想不通!他们将船只交给了集体,辛辛苦苦地驾船、
背纤、摇橹,他们积累财富壮大了集体经济,但现在,他们连最基本
的养老退休金都没有。

他们想不通呵!想不通!他们劳累一辈子,他们出资、出力办了汽车
大修厂、造船厂、蓄电池厂、麻纺厂等陆地上的产业,但是,他们退
休上岸后,占半数以上的船民还住在摇摇欲坠的矮平房里。

他们想不通呵!想不通!他们创造财富,每年向国家、向地方管理部
门缴纳数十种、达一、二百万元以上的税、费,筑起了一座座社会主
义“金字塔”,到现在,他们连每月200多元的最低生活费都没有保
障。

从1996年5月至1996年10月,退休老职工进行数次抗争后有了结果。
在钟祥市政府有关领导的干预下,劳动保险部门开始对钟航公司退休
职工纳入养老保险,养老保险时间从1990年计算。参保时,市政府拿
出100万元,交通局拿出50万元,钟航公司由于资金周转不灵,只拿
出十多万元,另外,将钟航公司办公楼作价70多万元抵给劳动保险部
门。但是,既往不咎,超期不补,由于参保时间只从90年代计算,一
千多退休职工从1997年开始,每人每月只能拿到400元左右的退休
金。与全市行政事业单位退休干部相比,少拿600元以上。

(插图:2005年11月21日,为争取医疗费保障的钟航公司职工又一次
将富丽堂皇的市交通局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这些老职工,几乎都是
50年代的老船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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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败,无所不在


2002年2月21日,湖北省《楚天都市报》有这样一则报道:“荆楚在
线消息:只因基建工程中存在漏洞,钟祥市航运公司住宿楼新建不久
便发生倾斜事故。记者19日下午获悉,该公司‘一把手’和有关负责
人因工作失误,被钟祥市纪委监察局严肃查处。”

“钟祥市航运公司宿舍楼为一个半单元,共六层18套住宅,2000年建
设完工。2001年,该宿舍楼发生倾斜,倾斜值达94毫米,造成集体经
济损失六万余元。”

“事故发生后,钟祥市纪委监察局督促有关单位对该宿舍楼进行了纠
偏加固,同时立案调查查明,钟祥市航运公司经理周某和分管基建的
工会主席王某工作失职,未按法定条规办理基建手续,遂给予党纪处
分。钟祥市质检站质检员何某因玩忽职守,同时被停职检查;有关基
建管理部门管理不严,被责令作书面检查。”

文中所指的周某,就是后来在“拍卖”中,一个人竞标买下钟航公司
全部资产的企业法人周志明。

(插图;竣工于2002年的倾斜大楼,后来又投资进行了“矫正”)

象这样受到公开查处的只是极少数,群众反映很强烈的诸多问题,多
数没有得到认真地查处,有的即使查处了,也没有得到公开处理。

2002年1月20日,钟航公司328人联名写给荆门市市委郑书记、许市长
写信,船民们除反映破产不合法、拍卖不合法等内容外,同时也反映
了腐败问题:“国家三令五申禁止公款购手机,2001年4~5月,航运
公司在破产之际购手机17部,目前已超过公款购手机20部,周志明也
趁机搭车。据初步计算,手机及话费已逾4万元之多。当受到广大群
众反对时,周志明解释说,这些手机不是公司的钱,是巴河黄砂老板
送的。这项手机费用没有列入清算资产中。”

“国家明文规定,单位效益不好,工资无法支付的企业单位不准配小
车,公司原有的小车已经于1995年卖掉,当公司破产时,却变相购
车:将抵债收回的轿车花七千元重新过户,美其名曰:为清算组服
务。2001年上半年,他们多次将车开到上海,甚至青岛、北京,不知
收债几何?更不知欠债人是谁?为了个人不可告人的目的,竟将原小
车司机调离,将2000年因贪污搞鬼受到交通局纪委公开处理、罚款四
万多元的孙XX重用。为什么将比较本份的司机换下来,而启用因贪
污行为受处理的人呢?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周志明是将
有劣迹的人安在身边,安全,可靠。”

船民们反映,公司领导上任后还公开地吃“回扣”。钟航公司在俐
河、转斗设立办事处两个,原来规定,按发生业务的3%收取提成,这
两个办事处没有货物定价的权力,本来属于不合理的现象,船民们对
这种现象反响很强烈,新上任的领导接手后,不仅没有废除这一不合
理的现象,反而“发扬光大”──将提成提高到百分之五,仅转斗办
事处一年时间,就收取“提成”达20多万元揣进了个人腰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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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人没有钱用卖家当


郎咸平经济理论,最重要的一个是“信托责任。”他认为:要使得我
国未来更和谐的发展,信托责任本身是一个很重要的责任。他反问:
改革的原则必须以全民利益为基本,也就是改革的利益必须回归到全
国老百姓。这才是改革的至高无上的原则,可是我们中国的改革是这
样吗?

现年76岁的老船民黄永昌说:“过去,我们船民辛辛苦苦地壮大集体
经济,没日没夜地跑运输,泥里来水里去,省吃俭用挣家当,为的就
是将来日子好过一些,没想到一帮龟孙子早有图谋,从2000年开始,
主要靠卖家当过日子,这是我们最不能容忍的。他们将卖的钱一方面
用于吃喝送礼,另一方面用于跑破产挥霍掉了,还有一部分搞船舶维
修。维修船舶和更新设备不是坏事,但这又是一个大阴谋:周志明将
公司自卖自买后都属于自己的了,设备先进,省钱剩卅。我们一辈子
的心血都毁在这些败家子手里了。”

国家有明文规定:平房或简易楼房不在房改政策的范围之内。但是,
钟航公司的决策者从2000年4月份到2000年8月份将六、七○年代建造
的、现在又破又烂的平房进行“房改”。这些平房在建造时,大多是
船民挑磷石自筹自建的房子,每套不超过一千元资金,40多年来,即
使是折旧,也早就折旧完了。但是,2000年“房改”期间,公司决策
者将每套平房“打价”一千元左右卖给船民们。依照这个标准计算,
房产“折旧”后不仅没有降低原值,反而增值了。

(插图:2005年10月6日,江汉又涨大水了,居住在钟航公司皇庄堤
坝外的20多户老船民们长叹吁喘,担心自己狗窝似的家被冲走)

紧接着,是卖船舶。仅2000年11月到2001年元月破产前夕,公司决策
者就卖掉13艘船舶。占船舶资产总量的十分之一。

从2000年11月6日到2001年元月,周志明与副经理黄某代表航运公
司,与江苏省邳州市红旗乡夏冬战等人订售船协议,将钟祥驳2011
号、2012号、2017号三艘驳船出售,三艘驳船合计189,500元;钟祥
驳2-005号出售价63,000元;钟祥驳2-015号出售价63,000元;钟祥驳
2-010号出售63,000元。钟祥驳2-016号出售价62,000元;钟祥驳2007
号出售价63,000元。钟祥驳2009号出售价56,000元;钟祥驳2008号出
售价62,000元;钟祥驳2-003号出售价65,000元;钟祥驳102号出售价
68,000元;钟祥驳3-0014号出售价十万元。

13艘船舶卖了85万多元。卖船舶的目的是昭然若揭的。一是管理者需
要用钱,二是为“资不抵债”之说打下基础。1999年12月至2000年5
月,钟航公司“会计报表”显示,其固定资产原价为21,480,000元,
累计折旧1,288万元,固定资产净值8,596,800元;到了2001年2月召
开职工代表大会的时候,公布的固定资产原值仅1,238万元,减去折
旧876万元。固定资产“净值”只有362万元了。当初的2,148万元原
值,转眼间就变成了1,238万元原值。还有900万元原值象泡沫似的,
不仅是在船民们眼皮底下,更是在交通局等领导的眼皮底下一夜之间
“蒸”发掉了。

汉江流了好多年,它把好多秘密都渗透在两岸的泥土中。质朴、憨厚
的船民们说不清呵。在这些现象背后隐藏着的,是数千船民们的心里
在滴血,在挣扎。它的全部痛苦就在于:文明衰落了──企业被整跨
了。

“2005中国成长企业一百强”在北京人民大会堂揭晓。专门邀请著名
经济学家、香港中文大学教授郎咸平发表主题演讲,新浪财经频道独
家直播。在演讲中,郎咸平将中国企业的破产与美国企业的破产进行
了比较:“美国的克莱斯勒汽车在同样的月份破产,他们请了一个经
理人,他根本不忍心拿钱,因为他对不起中小股东,他一年拿一块
钱,第三年重组完成,重新上市,他的功劳不比任何中国国企老总伟
大吗?结果克莱斯勒成为今天世界的著名品牌。我想请问在座各位这
家公司是谁的呢?你发现全部都是中小股民的,他只拿他该拿的钱走
人,这是他对公民的信托责任,因为美国比我们应清楚,做好是应该
的,做不好不是你的错。”

平凡的河流,平凡的汉江流域。汉江,它该给予钟航船民们的都给予
了,它曾经流淌过财富,孕育过文明,但是,它能够给予的都给予
了,它也和老船工们一样,衰老了,落破了。

汉江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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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谎言编织的童话


破产计划出台


弗里曼(Friedman)和哈耶克(Hayek)两人都是芝加哥大学教授。
他们提出了一个伟大的理念,就是只有自由竞争经济才是最好的。两
位经济学家分别获得了经济学诺贝尔奖。但是前提条件是:进行法制
化建设,自由经济完全处于法治化的约束之下。这些法律不仅规范了
自己的行为,也规范了政府的行为。因此社会的每一个个体,包括政
府的行为都是在一个法制化的游戏规则下进行。这样才能充分的发挥
创造力,创造自己的财富。

而钟航公司的操作过程,都远离了法制化的游戏规则。

公司决策者周志明于2000年4月上任以后所做的最引人注目的两件
事:一是卖资产;二是大力开展宣传鼓动工作,吹嘘破产的好处。从
2000年11月大肆卖船前夕,周多次在中层干部会议及职工会议上毫无
隐讳地表示:破产对钟航有好处,我们申请破产是为水上人民办一件
好事,对外真破对内假破,只要破产了,我们所欠的外债都取消了,
在清算时我们荆乜少报一点,多隐一点,把好处留给水上人民。

班子成员之一的王某,2001年5月份到利河船民区召开老干部管理会
议,宣传破产的好处,当即引起近百名船民们的起哄,王就耐心细致
地做工作,反复向船民们解释:“破产只破债,把欠银行等部门的债
务给抵消了,不影响职工利益。”当老职工提出医药费问题如何解决
时,王说:“老有所医,不是问题,绝对有保障。”当问到下岗职工
如何安置问题时,王说:“公司自有安排。”职工又问水电谁负责
时,王信誓旦旦地说:“我们有专人负责,不安置好不会破产。”但
是,船民们对王某的讲话仍然半信半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又过了一段时间,王某和航运公司的会计到利河口船厂院子里,继续
宣传破产的好处:破产后,职工未发的工资也可以发了。船民们提
出,我们欠银行的可以抹平了,但是,我们还有几百万元的货款没收
回来,还收不收?由谁来收?收了怎么办?王说:人家欠我们的,还
得继续收,收回来发职工的工资。职工们起哄,有的大吼,质问:收
了这些年了,都收到哪去了?收了多少?职工没有得到一分钱的实
惠。王某等人只好草草收场,急匆匆乘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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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市长大笔一挥:依法破产


考察回来后,钟航公司的“破产改革”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当中,周志
明频频出现在市交通局和市政府,寻求有关领导的支持。2000年12月
17日,一份《关于钟祥市航运公司破产申请》在没有经过职代会进行
任何讨论的情况下,递交市交通局,申请破产的理由是:钟航公司
“点多线长,人多负担重,加上近几年水运形势萧条,企业生产经营
十分困难,只有通过产权制度改革,企业才能起死回生,实现‘公转
民’的机制转换”。市交通局当即向市政府转呈了破产报告。

2001年元月9日,钟祥市主管“企业改革”的吴副市长在交通局呈送
的报告上作出批示:

1、依法破产;
2、做好该公司(职工)的思想政治工作;
3、要保持稳定。

后来,船民们气愤地反映,钟航公司破产是“先斩后奏”。且不说破
产理由是否成立,而先由市交通局呈报,市政府领导定调子,再走过
场召开职工代表大会讨论,在此基础上进入破产程序,根本没有将船
民的基本权力当一回事。

钟航公司是船民们自己办的“股份制企业”,是船民们将船只入股组
建的钟航公司,公司的历史,市政府及有关职能部门的领导们并不知
道,企业的性质,他们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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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是水上货运繁忙,
一面是破产“倒计时”



然而,与走破产之路完全相反的是:从2000年10月份开始,也就是在
决策者12月份打报告申请破产的前两个月,吴副市长重要批示的前三
个月,水运形势已经复苏,磷矿石产品运销两旺,货运订单纷至沓
来。周志明本人自然知道这一巨大的变化,但他无暇顾及这些了,破
产的步伐越加越快,有了副市长批示的“尚方宝剑”后,他将主要的
精力跑市交通局、法院和市政府,一门心思都用在筹措破产的工作
中,似乎运输形势再好,对钟航公司都不重要了,只有破产一条出
路。

20世纪80年代以来,钟祥航运公司主要运输业务是磷矿石。胡集大裕
口、磷矿镇杨湾是全国两个较为大型的磷矿石开采基地,这些磷矿石
占一半是通过水路运输到上海、江苏、浙江等地数十家磷肥厂,90年
代初的疯狂开采虽然带动运输业的繁荣昌盛,但是,到了90年代后
期,磷矿石销售一路下滑,加上开采困难,水路运输也跟着不景气。
其主要原因是磷肥容易造成农田板结,土质呈现硬性,必须间断地停
止磷肥使用三、四年,三、四年后再使用磷肥。2000年正好又到了用
肥的周期性高峰期,磷矿石从2000年10月份逐渐走俏,水上运输形势
不仅不象周志明所说的运输形势萧条,而是形势大好的局面。钟航公
司有关宣传资料上和2000年底总结报告上也不得不承认:“2001年春
节后(实际上从2000年10月份已开始复苏),水运逐渐复苏,货源紧
张矛盾有较大缓解。”

既然水运形势已经复苏,但周志明为什么不抓住这一有利时机进行内
部改革、努力抢占运输市场,反而疯狂卖船、走破产之路?看到后来
他将钟航公司“自卖自买”的全过程,人们对他的良苦用心也就一目
了然了。

在同一时期的两份材料中,公司决策人对水运形势做了两个不同的描
述。2001年2月16日,周志明在《钟祥市航运公司产权制度改革方案
(草案)说明》的报告上写道:“由于水运市场形势萧条,竞争激
烈,运价低,成本高,水运企业无利可图,生产经营异常艰难。”

2001年3月份,《钟祥市航运公司产权制度改革问答》第三条不得不
承认:“2001年春节后,水运逐渐复苏,货源紧张矛盾有较大缓解,
且燃油价格回落。”

更可笑的是,就在他报告“无利可图”后的第四年──2005年8月,
他逐渐变卖航运公司的资产后,又成立了“阳光船务有限公司”,同
时打造了三条共二千多吨载重吨位的船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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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白劳按手印卖喜儿,
我们签字卖自己”



2001年2月16日,应该说是钟航公司船民们最黑暗的一天,因为这一
天,他们将自己给“卖了”──62名职工代表在“同意改革方案”的
表格上签字。

(插图:2001年2月16日职工代表在“同意改革方案”上签字,从而
把自己给卖了)

这次历史性的会议叫做“钟祥市航运公司第七届职工代表大会第一次
会议”,地点放在钟祥市公路大酒店举行。参加会议的除了市交通局
及公司管理层近20人外,还有62名职工代表,会议的日程安排很耐人
寻味。“年终总结”与“破产改革”放在了一起,整个会议仅一天时
间,上午都是领导讲话:除了经理周志明做工作报告、财务科长彭某
作2000年财务决算和2001年财务预算报告外,主要的就是讨论“公司
改革方案报告”。在副经理肖某宣读了《钟祥市航运公司产权制度改
革方案》后,经理周志明作了《关于钟祥市航运公司产权制度改革方
案(草案)的说明》。下午半天会议只有一个小时的“分组讨论”─
─通过破产方案,然后是“通过各项决议”及大会小结。

摘抄周志明讲话稿第三部分:企业改革的指导思想和改革方式。

我们这次会议的主题就是改革。指导思想就是以党的十五届四中、五
中全会精神为指针,以市委二届二次、三次会议精神为指导,以产权
制度改革为突破口,以产权明晰化、职工社会化为目标,积极推行产
权制度改革,真正建立起产权清晰、权责明确、管理科学的企业制
度,促使企业自我约束、自我发展。

改革的方式:根据市委钟发〔1999〕第32号文件精神和航运公司实际
情况,采取破产再生方式,即先将企业依法破产,出让产权,安置职
工和偿还债务。通过破产再生,使职工得到安置,退休工人老有所
养。

据公司船厂职工代表郑顺贵讲,市交通局的邓书记及周志明在会上反
复强调吴副市长批示破产的重要性及破产的好处,接着是要求职工代
表在“同意破产”的表格上签字。占半数的职工当时并不同意签字,
郑顺贵当时也不同意签字,不同意签字的原因是会议没有讨论职工如
何安置?资产如何分配等实质性的问题。但周志明等人没有做正面回
答,都搪塞过去。

(插图:郑顺贵曾经是中层干部,也是被选的职代会代表,在那份不
公平的“同意破产”上签字后就失业了,五年来靠养鸡生存)

这次职工代表大会忽视了一个关键的主题:没有探讨破产后职工安置
方案及企业资产如何分配的问题。而突出学习吴副市长的三点批示及
大讲破产的好处:“通过破产再生,使职工得到安置,退休工人老有
所养。”对于职工如何安置问题,他没有做任何承诺,而是模棱两可
地说:“视破产企业资产状况,发给职工一定的安置费,此后与企业
无任何关系。”在讲话过程中,他多次脱开讲话材料反复强调:破产
对钟航公司有好处,我们申请破产是为水上人民办一件好事,对外真
破对内假破,只要破产了,我们所欠的外债都取消了,在清算时我们
荆乜少报一点,多隐一点,把好处留给水上人民。但是,在讨论过程
中,职工提出的问题,他都没有给予正面回答。

签字过程用了很长时间,因为大多数代表表示“不理解”,对破产后
的职工安置问题没有用法律的形式进行承诺,所以拒绝签字。他们不
签字同意破产,是他们潜意识里感到破产的操作规程似乎太简单化
了。后来,职工们找到钟祥市政府1999年出台的“20号文件”才知
道,企业公转私或是倒闭拍卖后,要按工龄给职工每年最高500元、
最低200元的补偿。

但决策者似乎早有安排。首先,公司机关的干部职工都主动签字了,
并且对不签字的其他代表进行游说,劝说他们签字,将破产后组建新
公司的好处说得天花乱坠。在此情况下,占一半没签字的代表们才陆
续签字了。3月份,法院正是依据这个签字名单,裁决“破产事实成
立。”

代表们后来醒悟过来已经迟了,他们无可奈何地说:原来这是一个骗
局。过去,杨白劳按手印是将喜儿给卖了,我们现在签字同意公司破
产,是将我们自己给廉价地“卖”了。资产分配的结果是:男职工50
五周岁、女职工45岁距法定退休年龄不满五年的养老金交到法定退休
年龄,没有一分钱的工龄补偿。另由地方财政拿出200多万元发给800
多人的失业保险,将责任推给社会。

签字同意破产的十天后,以清算组名义下发的《钟祥市航运公司产权
制度改革方案》产生了,这份不到400字的“方案”避而不谈职工安
置、资产分配等问题,而是认为企业已到了“资不抵债”,“通过破
产再生,使职工得到安置,退休职工老有所养。”最后勉励职工们
“要站在改革和发展的高度,积极投身于改革的洪流之中,关心改
革,使公司产权制度改革顺利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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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不抵债”之秘


决策人周志明所作的《钟祥市航运公司产权制度改革方案(草案)》
说明中指出:目前,企业总资产1,122万元,累计亏损1,574万元,总
负债19,541,400元,负债率174.12%,造成企业经济效益差,亏损严
重,资不抵债达8,318,500元。仅半个月后,《钟祥市航运公司产权
制度改革问答》第四条又指出:自1996年来,企业连年亏损,累计已
达1,500多万元,资产负债率达150%,已严重资不抵债。负债率从
174.12%,一下子变成了150%。并耸人听闻地指出:“如果不破产,
企业将以每年150万元亏损速度继续亏损,35年内企业资产将会亏
空,再说,企业继续亏损经营下去,债权人如银行等单位将会查封资
产予以还债。”亏损还有“速度”,并且讹诈、恐吓见识不多的职工
们:“债权人如银行等单位将会查封资产予以还债。”

钟航公司是不是资不抵债呢?这里面有些什么“玄机?”据财务科长
彭某所作的《2000年财务决算和2001年财务预算报告》资产负债情况
表明:流动负债和长期负债有以下几部分:

一、公司帐面资产总额:9,632,900元
  1、流动资金中的应收帐款4,088,300元,主要是外欠款。
  2、固定资产3,624,300元,固定资产原值12,384,600元,减去
    折旧876万元。
二、流动负债项目
  1、短期借款:2,895,000元(工行123,000元;农行2,772,000
    元)
  2、应付帐款:2,182,100元(汉阳造船厂112,200元;荆州航务
    局791,000元;市保险局保险金77,800元)
  3、其他应付款:3,839,600元,其中欠职工工资及退休老人
    1997年五个月工资药费等。
  4、应付工资:20万元。
  5、应付福利费:79,300元。
  6、未交税金:34万元。
  7、预提费用:196万元(工会经费46,100元;利息126万元;在
    职养老金655,300元)
  8、长期负债:1,825,900元(荆州工行925,900元,武汉招商行
    40万元,省航务局50万元)

然而,这些数字是否准确呢?航运公司是真的资不抵债了吗?

钟航公司1999年度四季度2月份由杨友清及财务负责人彭志成盖章的
报表显示:固定资产原价21,481,000元,减去折旧1,288,400元,固
定资产净值为8,596,000元。固定资产与周志明等人在破产时职工代
表大会上宣布的“固定资产原值1,238万元,减去折旧876万元,固定
资产为362万元”相差497万元。

不仅如此,周志明上任的第一个月──2000年二季度5月份由周志明
盖章、财务负责人彭志成盖章编制的报表上,“资产负债”与1999年
12月份编制的报表相当接近,而与周志明在2月16日职代会上报告的
数据相差近900万元。这说明,周志明上任后,就演变成两个不同的
蓝本。

(插图:钟航公司2000年5月财务报表,黑线上显示:固定资产原价
21,148,825.24元,累计折旧12,615,561元,固定资产净值8,533,263
元)

2000年5月30日编制的报表与周志明上任后的两表相对照,清楚地表
明,“负债”之说是早有预谋──抢在破产前一个多月卖掉13艘船
舶,抢在破产之前进行平房房改。

从上面一大堆数字可以看出,决策者是在数字游戏上大做了一番文
章:缩小资产总额,扩大负债总额。因为,船民们得出这样一个结
论:卖船舶、违反政策将平房“房改”,都是有计划、有步骤的阴
谋。卖船卖房后,既有钱用了,又为“资不抵债”之说打下埋伏。

航运公司的报表,不仅每月报到了市交通局,而且还报到了航管站、
市经委及税务部门,所谓“资不抵债”之说,从帐上一看就明白了。
但是,为什么没有一个部门的一个领导指出来呢?为什么管理者都睁
只眼闭只眼装聋作哑?

该公司原机关党支部书记、办公室主任魏国华说:“公司新的决策者
上任后进行平房‘房改’,我们职工就不同意,政策也不允许。因为
那些又破又烂的平房值得‘房改’吗?11月份卖船舶,我们老职工更
不同意,很多职工找周志明扯皮,骂他是败家子,因为那是老职工们
辛辛苦苦一辈子挣来的家产,但是,他有交通局领导为他撑腰,不仅
违反政策将平房卖给了老船民们,又不顾职工们的感情卖掉13艘船
舶。”

资不抵债是明显地有组织、有计划地做假,后来资产的流失,跟有关
部门的有关领导有直接关系。”

就在周志明卖船舶的前夕,出现一件意想不到的报复事件。周志明中
午在原航运公司大门口下班回家时,光天化日之下,被三个不明身分
的青年人用砖头砸破了头颅,鲜血直流。离事发现场不到20米距离就
有数名职工看到了,周大声呼救,没有一人上前制止三个胡作非为的
青年人。三个青年人大摇大摆地离去。周志明送到医院抢救,花费
四、五万元钱治疗费。而案件至今也没有告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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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妖风阵阵


建胡县航运公司破产的“启示”


┌────────────────────────────┐
│ 如果说命运曾经赋予钟航公司以机遇,那么,可以说,2000 │
│ 年10月份以后是钟航公司一次千载难逢的机遇,因为到了  │
│ 2000年10月份以后,水运市场随着磷矿石一路走俏已开始复 │
│ 苏,到了2001年10月已全面复苏,更是出现了货物等船、货 │
│ 主提着钱袋要船装货的局面。              │
│                            │
│ 而这时的钟航公司的决策者,却将主要精力都用在跑破产的 │
│ 工作中。                       │
└────────────────────────────┘

(插图:水运形势一片大好,俐河口等船上货的磷矿石基地)

周志明上任伊始,对于航运公司的现状一筹莫展。2000年4月到9月
份,他每天穷于应酬各种要钱的单位和个人,按原领导班子的思路努
力维持现状。

其间,市交通局派驻一个工作组到航运公司,2000年7月,工作组成
员之一的陈某拿来一本《中国河运》的杂志,向周志明推荐这本杂志
上的一篇文章,这篇文章介绍了江苏省建胡县航运公司比较成功地进
行破产重组的工作经验。

周志明见到这篇文章象是落入急流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他先
是下令将这篇文章复印几份,五名班子成员每人一份。紧接着,他开
始跑市交通局,找有关领导寻求对破产的支持。

得到有关领导的许诺后,一场声势力浩大的宣传活动开始了:向船民
灌输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大好处──对外真破,对内假破;破产
后,成立新的股份公司,船民们的各种利益不受侵害的同时,欠银
行、欠税务、欠部分船舶打造的债务一千万多元也就“一笔勾销”
了。这种美好地设想,就象安徒生童话里的世界:丑小鸭变成了天
鹅,卖火柴的小女孩越飞越高,飞到既没有寒冷,也没有饥饿、没有
忧愁的好地方──能够跟上帝在一起了。

为了学得别人的破产“经验”,在得知湖北省丹江口下游的老河口航
运公司进行破产的消息后,12月7日,周志明又带领班子成员中的肖
某、王某及破产改革的积极支持者──市航务管理站的陈某,驱车前
往老河口航运公司实地考察。考察发现,老河口航运公司远比钟祥航
运公司起步晚,其规模也比钟祥航运公司小,负担也没有钟祥航运公
司沉重。

据钟航公司知情人反映,与后来钟航公司步伐不一致的是:五年来,
这家公司的“破产改革”并没有卖给个人,而是集体入股组建新的公
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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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民们请愿


如果说命运曾经赋予钟航公司以机遇,那么,可以说,2000年10月份
以后是钟航公司一次千载难逢的机遇,因为到了2000年10月份以后,
水运市场随着磷矿石一路走俏已开始复苏,到了2001年10月已全面复
苏,更是出现了货物等船、货主提着钱袋要船装货的局面。

而这时的钟航公司的决策者,却将主要精力都用在跑破产的工作中。

(插图:水运形势一片大好,俐河口等船上货的磷矿石基地)

建胡县航运公司破产的“启示”

周志明上任伊始,对于航运公司的现状一筹莫展。2000年4月到9月
份,他每天穷于应酬各种要钱的单位和个人,按原领导班子的思路努
力维持现状。

其间,市交通局派驻一个工作组到航运公司,2000年7月,工作组成
员之一的陈某拿来一本《中国河运》的杂志,向周志明推荐这本杂志
上的一篇文章,这篇文章介绍了江苏省建胡县航运公司比较成功地进
行破产重组的工作经验。

周志明见到这篇文章象是落入急流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他先
是下令将这篇文章复印几份,五名班子成员每人一份。紧接着,他开
始跑市交通局,找有关领导寻求对破产的支持。

得到有关领导的许诺后,一场声势力浩大的宣传活动开始了:向船民
灌输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大好处──对外真破,对内假破;破产
后,成立新的股份公司,船民们的各种利益不受侵害的同时,欠银
行、欠税务、欠部分船舶打造的债务一千万多元也就“一笔勾销”
了。这种美好地设想,就象安徒生童话里的世界:丑小鸭变成了天
鹅,卖火柴的小女孩越飞越高,飞到既没有寒冷,也没有饥饿、没有
忧愁的好地方──能够跟上帝在一起了。

为了学得别人的破产“经验”,在得知湖北省丹江口下游的老河口航
运公司进行破产的消息后,12月7日,周志明又带领班子成员中的肖
某、王某及破产改革的积极支持者──市航务管理站的陈某,驱车前
往老河口航运公司实地考察。考察发现,老河口航运公司远比钟祥航
运公司起步晚,其规模也比钟祥航运公司小,负担也没有钟祥航运公
司沉重。

据钟航公司知情人反映,与后来钟航公司步伐不一致的是:五年来,
这家公司的“破产改革”并没有卖给个人,而是集体入股组建新的公
司。
我们向谁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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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就在职工们一浪高过一浪的反对声中,破产程序不仅没有被中断,反
而在公开地操作中:由交通局牵头的工作组进驻航运公司开始清理资
产,职工们都把困惑的眼神盯在清算组身上。

但是,另一个戏剧性的事情发生了,在航运公司进入破产程序、清理
资产的时候,一个新公司诞生了:“钟祥市九州航运责任有限公司”
成立了。并且,向市工商局打了开业的报告,周志明自任董事长。写
“报告”的时间是2001年3月30日,也就是说,离法院宣布裁定“破
产理由成立”仅十天时间,在没有经过任何一个职工代表同意的情况
下,周志明暗箱操作,迫不及待地筹措办起了新的公司。

在给市工商局打的“开业申请”报告上写道:一、周志明等五人现在
郢中镇建设大道142号(航运公司办公楼)设立钟祥市九州航运有限
责任公司,现依法申请登记;二、根据《公司法》的规定,各项文
件,请准予登记并发给营业执照。下面是五个董事会成员的亲笔签名
及盖章。

同时,周志明又亲自向市交通局呈送“钟航字〔2001〕17号”文件:
《关于要求办理九洲航运有限责任公司负责人委托证明书和安全管理
证明的请示》:我公司于3月9日由市人民法院裁定依法破产还债,原
“湖北省钟祥市航运公司”营业执照被市工商局注销。为了在破产清
算期间保持稳定,经请示局党委和市人民法院同意,继续从事生产经
营,但需要办理新的营业执照。根据《公司法》规定,由周志明等五
人共同发起成立“钟祥市九洲航运有限责任公司”。在办理“营业执
照”和“运输许可证”中,要求交通局出具“负责人委托证明书”和
“安全管理证明”。落款时间是2001年5月21日。

市交通局于2001年5月24日出具了《关于委托周志明等五人从事生产
经营活动的委托书》,委托书写道:市航运公司,你公司转来钟航字
〔2001〕17号文件,《关于办理九州航运公司负责人委托证明书和安
全管理证明书的请示》收悉,据局研究,同意委托周志明在航运公司
破产清算期间牵头从事生产经营活动,请按有关程序办理好“营业执
照”和“运输许可证”。在落款日期上面,盖着鲜红的“钟祥市交通
局”的公章。

与此同时,《中国银行》钟祥支行汉江分理处于2001年5月29出具
“证明”:钟祥市九洲航运有限责任公司在我分理处存款,截止2001
年3月27日,余额为50万元。此证明只作验资。在《中国银行》“验
资证明”的下方,是湖北省荆门市港航管理局鲜红的公章,并附有一
句话:“与原件核对一致”,日期:2001年5月29日。

当初,船民们还认为,既然航运公司还能够营运,就不应该破产,依
照《破产法》第三条的规定:企业由债权人申请破产,上级主管部门
申请整顿并且经企业与债权人会议达成和解协议的,中止破产程序。
那么,其一:既然能够生产,就有偿还债务的能力,不存在破产,作
为主要债权人的船民们不同意破产,为什么还要进入破产程序?其
二,作为“上级主管部门”的交通局,不是按照破产法的规定,对航
运公司进行“整顿”,依法中止破产行为,而是大开方便之门,把航
运公司委托给搞垮了的原法人个人经营,这又构成了对债权人的侵权
行为;其三:既然能够“委托经营”,说明还是正常的企业,就不够
破产的前提条件;其四:公司刚进入破产程序,决策人周志明不考虑
破产后职工的安置问题,而是迫不及待地成立了“九州航运公司”,
并且得到上至钟祥交通局和荆门市港航管理站的支持。

至此,船民们深深感到,周志明及其有关部门对他们开了天大一个玩
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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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航务公司”胎死腹中


周志明筹办“钟祥市九州航运公司”是否合法,现在暂放一边,他在
钟祥、荆门范围内一路“绿灯”,很顺利地办下各项复杂的手续,可
想而知,他在操作中使用了多少手段?现在是个无法解开的密底。

但是,到省城交通厅航务管理处办理《准运证》,应该说是一个难以
逾越的关卡,因为在此之前,钟航公司欠下省交通厅航务管理处80万
元的技改资金,现在处于破产程序,一切经营活动就应该停止,而航
运公司原法人摆脱旧公司新成立一个公司,是否程序合法不得而知,
按规定,交通厅航务管理部门不可能为其办理《准运证》。

但杨良明等人讲,周志明为了获取《准运证》,动用了市交通局准备
发给航运公司的扶贫款12万元,又在公司里筹措了八万元,一共20万
元到省交通厅“跑关系”,美其名曰:“偿还技改资金”20万元,是
否用了20万元?如果动用了20万元还包括扶贫款12万元,那么,这笔
钱是如何用的?船民们一无所知。

依照《破产法》第11条规定:“人民法院受理破产案件后,对债务人
财产的其他民事执行程序必须中止。”第12条同时规定:“人民法院
受理破产案件后,债务人对部分债权人的清偿无效,但是债务人正常
生产经营所必需的除外。”钟航公司原来本有齐全的《准运证》等法
律资质,没有必要另外办理《准运证》。

就在周志明忙碌着跑省城办理《准运证》的时候,船民们知道了这一
消息,他们不再沉默,以杨良明、王兴元及70多岁的老职工代表王崇
新不约而同地行动了起来,他们有组织有纪律地进行抗议、申诉。

2001年4月27日,钟祥市交通局12层的办公大楼里聚集了200多名航运
公司的职工,以杨良明及老经理李书林为首的代表挤满了局长办公
室,他们找局长向某,向某没到办公室,他们找到副局长肖某及彭
某,理直气壮地质问:是谁给了周志明成立九洲航运公司的权力?公
司进入破产期间,为什么要动用扶贫款办《准运证》?这一切说明了
什么?

面对200多职工愤怒的质问,交通局有关领导不能做出正面回答,荆
乜回避矛盾,答复说:考虑职工们的想法。

职工们并没有就此罢休,他们先后找交通局、找市政府领导。在强大
的民怨压力下。“九洲航运有限责任公司”流产。但是,“委托经
营”的大权仍然掌控在周志明手里,财权与人事权都由他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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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托经营的“尚方宝剑”


2001年3月5日,钟航公司向市交通局呈交了《关于钟祥市航运公司在
破产清算期间继续搞好生产经营的打算》的报告,这个“报告”提出
了五个要求:

1、破产清算期间,生产经营不能停止,航运公司进入破产程序后,
  现经营者承租原航运公司生产工具继续从事生产经营,每月向清
  算组上缴一定费用。
2、破产清算期间,经营者只负担现在岗人员工资。
3、破产清算期间,下岗职工、内退职工等由清算小组负责处置。
4、破产终结后,企业实行重组,重组后的企业负责偿还所欠的职工
  养老保险金和职工安置费,职工重新聘用。
5、原所欠劳动保险事业局养老金变现和企业重组后,工商登记等问
  题,请求市交通局给予协调解决。

在这份报告的左下侧空白处是交通局决策人向某的签字:“所有工作
按法律程序办事,破产清算期间企业生产经营由原公司班子集体全面
负责,原欠劳动保险金按破产法规定企业清算后,划转财产等方法予
以解决。”

落款:向XX,时间:6月3日

(插图:钟祥公司“委托经营报告”及交通局领导向某的签字)

这份“经营打算”清楚地表明,在破产程序期间“承租经营”,经营
收入“并且盈利后”,向“清算组”上缴一定的费用,只负担在岗人
员工资。至于下岗职工、内退职工都不是“委托经营者”管理的事
情。在此情况下,领导签字同意原班子“全面负责”,至于劳动保险
金等,按“划转财产”等其他方法“解决”。

这份只对上一级领导负责,不对两千多职工负责的“报告”及“领导
批示”是否符合《破产法》的规定呢?

按照《破产法》第42条规定,“破产企业的法定代表人对企业破产负
有主要责任的,给予行政处分”、“破产企业的法定代表人和破产企
业的上级主管部门的领导人,因玩忽职守造成企业破产,致使国家财
产遭遇重大损失的,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187条的规定追
究刑事责任。”船民们认为,在水运形势复苏的情况下,周志明开始
卖船,短短两个月时间内卖掉了13艘船舶,是败家子作风,在水运形
势复苏的情况下搞破产,构成了玩忽职守,是违法乱纪行为,本应依
法受到惩处,但是,不仅没有受到惩处,反而得到“重用”──领导
批示委托其经营权。对此,两千多船民们一千个想不通,一万个想不
通。

这份自称“按法律程序办事”的批示,给了周志明千载难逢的“机
遇”,有了财政做后盾,他在运作、操纵破产后“自卖自买”的全过
程就游刃有余,如虎添翼。

(插图:胎死腹中的钟航字〔2001〕17号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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