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论坛 2009-03-31 新闻与评论 公告栏 ◆启事:《民主论坛》将缩水一周     (纽约市)洪哲胜 探索道路 ◆权贵资本主义的特种部队             苏中杰 运动留痕 ◆向声援冯正虎维权抗暴的民众致谢     (上海)冯正虎 读史论今 ◆中国革命与中国改革,一个新的解读视角 (北京市)卢跃刚 ◆第三种“告密”──黄明珍的道歉          纪红 下篇 ⊙   ⊙目录          ⊙投稿+订阅+联络 启事:《民主论坛》将缩水一周 洪哲胜 《民主论坛》将缩水一周(2009-03-30~04-05) 每天大约47,500字的《民主论坛.电子日刊》,从2009-03-30起将大 大地缩小篇幅;2009-04-06则将恢复旧观。因为,在这段期间里面, 我得准备资料向山姆叔叔报税,没有足够时间编辑足够分量的文字。 请你忍耐阅读这个浓缩版的电子日刊。 向作者们致歉 因为篇幅将大减,我们依照    “首发”─→“一稿多投”─→“转载” 的优先次序(配合其重要性和时间性)选用文章。这肯定会筛掉不少 少佳作。如果你的大作没被选用,请你理解,请你忍耐。 向投稿、荐稿、通信的朋友致歉 在这段时间内,我无法象往常那样化时间一一回应。我会尽量给非群 发的通信回应,但是只有注明“将发”者才会一定给发。请不要期待 我一定会回应或者长篇回应你的问题或议论。 下篇 ⊙上篇 ⊙目录 ⊙目录@本文标题 ⊙投稿+订阅+联络 权贵资本主义的特种部队 苏中杰 在盛行酱缸文化的中国,有些进步的东西登陆之后,经过被感染、毒 化、挤压、扭曲、腐蚀、霉变、诱淫、和权力交配,就生出一个个怪 胎、丑胎、坏胎、恶胎和鬼胎。自由主义就逢此遭遇,成了具有中国 特色的自由主义,即令人侧目的伪自由主义。 伪自由主义有着不可饶恕的罪恶! 一、 自由主义发展到当代,已由历来各领风骚的众多派别,经过各代大辩 论、大容纳、大提炼、大整合,从其终极价值出发,形成了比较严密 的、完整的、不可分割的体系,在制度、路径、经验、办法和道德伦 理等各层面,得到了世界性认同,并由自由民主世界的实践所证实。 比如市场经济和民主制度不可分开的整体性,以及这个整体性同社会 正义的不可分割性、同社会道德的关连性,都已是自由主义的ABC。 谁如果说他在非民主制度下能搞起一套市场经济,那会被当成智商不 全的低级骗子而嗤之以鼻的。可是伪自由主义者,尤其是以一大批 “精英经济学家”为主体的伪自由主义者,声称自己让当权者占有公 产是为了搞市场经济,同时又把权贵掌控市场的经济格局说成市场经 济,把贫富严重分化说成是市场经济的必然,把提高学费、水电费和 春运火车票价说成是市场经济原则的需要,把大掏民众腰包说成是 “与国际接轨”。伪自由主义协助权贵对民众进行残酷掠夺,同时, 又以“改革”和“市场经济”为权贵高唱颂歌,为掠夺之下的一切罪 过开脱。这个时时犯罪并时时为其罪过开脱的过程,惯穿于整个的 “改革”过程。 二、 自由主义思想,是完全独立于体制之外的,是传统意识形态的批判 者。而伪自由主义,在现实的要害问题上,和体制内的声音是一致 的,和传统意识形态在现实中的聚焦点是重合的,和官方话语和意志 是亲密而又投机的。关于改革言说便是其例。其实,中国的社会改革 (不是行政改革和“党内改革”)只有两个,一个是1989年以前的那 个虽然激动人心但还只是口头上和纸面上的改革,一个则是小岗村的 分地到户。其他所谓的改革,主要内容是权力在经济领域里的扩张, 是以权力为手段使社会财富朝极少数人手中转移。对这样的改革,人 们就有必要、而且有理由进行质疑。但是且慢,你质疑不得,因为 “改革”已被意识形态化了,同“三反五反”、“反右”、“大跃 进”、“社会主义教育”和“文化大革命”等各次政治运动一样,谁 有意见,谁就是态度问题,立场问题。“反对改革”成了个大帽子。 这当然是官方话语,经常出现在其报告和相关文章里。而伪自由主义 对付改革的质疑者,正好用的也是这顶大帽子,动不动就说“这是要 不要改革的问题”,从而把质疑者当成了政治反对者,企图一棍子打 死。谁要反对他们协助权贵抢劫公产、掠夺民众,他们就说谁是改革 的“阻力”,谁就是要倒退到“计划经济”和文革年代。正因为他们 有媚上、媚官、媚权、媚势的良好表现,有压制他人的意识形态为强 大后盾,所以始终拥有强大的话语权。当他们遭到忍无可忍的社会公 义批评时,他们就斥责别人“站在道德制高点”说话,是“诛心之 论”。但是,他们没有看自己是站在政治制高点上的,和杀人差不 多。 三、 自由主义认为,人类社会的根本矛盾,不是阶级矛盾,即不是所谓的 穷人和富人的矛盾,而是统治权力与民众的矛盾。人类社会发展进步 的原因,在于对统治权力的制约和囚禁,而不是贫与富斗争的结果。 解决贫富矛盾的办法,是通过对统治权力的制约和囚禁,从而建立起 点公正的发展平台,制定略倾向于穷人的政策。自由主义的伟大也就 在这里:只拿权力是问,不以贫富论理。因为前者解决了,后者就好 办了。而伪自由主义者不是这样,他们不敢抬起眼皮正视强权,要么 对社会不公从不发言,装聋作哑,视而不见;要么用阶级矛盾掩盖统 治权力与民众的矛盾,说当下“穷人要打倒富人”,所以,“要保护 富人”,“把富人打倒了,穷人要永远受穷”,所以,我们的口号是 “为富人说话,为穷人办事”。此论者一方面向富人(权贵资本主义 下的富人主体必然是权贵)媚笑,一方面演戏,欺骗穷人。他们脑子 中根本没的“政治防贼论”和“权力制约论”,而全是阶级斗争论, 可是还说别人要搞阶级斗争──把民众的维权和民主要求,视为阶级 斗争。特别是关于穷人要“动乱”之说,几乎等同于提醒权贵时时准 备镇压维权力量、力图囚禁权力的社会正义力量,即民主力量。没有 比这更卑鄙歹毒的了。在大量的乱七八糟的鼓噪中,统治权力与民众 的矛盾不见了,因而统治权力更强了,扩张性更大了,使中国一路狂 奔,顺利步入权贵资本主义。如果查看他们这些人的实际身分,不难 发现他们是高级官员的幕僚和顾问。据余杰亲眼所见,这些声名显赫 的家伙,从京城到地方的时候,一般都是当地党政要员陪同,警车开 道、威风八面。余杰还披露,这类人以善于敛财为荣,一场报告会开 价数十万之巨,听众多是政府官员和富豪老板。(余杰:《追问知识 分子的良知》)对照来看,关于他们“人是好的”、“动机的善良 的”之说,不攻自破。 四、 自由主义“人人生而平等”的价值观和崇高追求,是通过起点平等和 社会公正来实现的。如果在起点不平等、社会不公正的前提下,比如 当下中国,让4%的人掌握了90%的社会财富,那么90多%的人,特别是 穷人,发出的不满之声就是正义的了。可是当下伪自由主义眼中, “为穷人说话”就意味着保守、落后、可耻、甚至反动。他们认为中 国的贫富之差,是市场经济的必然,为穷人说话就是否认市场经济, 就是要回到“计划经济”和文革时期,就是开历史倒车。他们还认 为,为穷人说话,就是“民粹主义”,就是煽动“义和团情绪”,就 是助长“暴民行为”,什么又要“打土豪,分田地”了,什么“不患 寡而患不均的传统思维阴魂不散”,又想搞当年的“大锅饭”了。还 值得一提的是,“左派”,他们的政治目标虽然是想恢复毛秩序,不 能认可,但他们批判社会不公,不能说没有正义性。但是“左派”这 个词,因为和文革与暴政联系在一起,在中国已几乎成了“恶人”的 别称。伪自由主义在反攻时,便时常用这两个字诬蔑对手。总之,凡 是历史中的破坏性行为和“共运”恶名,能想起来的就都加过来,一 切脏水能舀起来的就都泼过来。在思想贫乏的中国,许多人,特别是 不少单纯的、阅历有限而又愿追求正义的年轻人,初见自由主义,有 一种新鲜感和冲动欲,在接受历史和“共运”反思成果的时候,在不 分对象、不分历史阶段、不看现实环境的情况下,被他们利用,被他 们引上伪自由主义贼船,在阴差阳错中随着他们叫喊。在他们引导 下,形成了一股打击正义、维护权贵资本主义的滔滔逆流。而这些伪 自由主义,口口声声反对文革语言,反对戴帽子,可是他们打压穷人 维权时所用的上述语言,却是货真价实的文革语言和帽子。他们根本 不会明白,自由主义的主张是,社会各阶层,无论贫与富,都可以对 自己的利益进行表达,而在社会不公正的时候,弱势群体的表达更为 重要;他们只明白一个关键:现实权贵的利益至高无上。 五、 歪曲自由主义各种概念的内涵,也是伪自由主义惯用的伎俩。比如宽 容,本来是指各种不同意见都有表达自由权而言的,就是允许不同意 见的存在,保护反对者和异议者的权益。但在伪自由主义手中,宽容 成了压制不同意见的武器:谁要对权贵和邪恶表示不满,谁就是不宽 容,宽容成了对权势和罪恶的放纵。再如理性,本来是指符合逻辑 的、科学的态度,这同一针见血的判断和基于正义的感情是不矛盾 的。但在伪自由主义手里,理性也成了对付民众维护其合法权益和争 取自由的大棍棒。社会批评说你们这样搞的改革,是权贵资本主义, 他们就写大块文章:《要理性认识中国改革》,把批评者推到非理性 一边。民众喊冤叫苦,泣血呼吁,要求司法公正,他们说,你们要理 性嘛!在他们的理性大棒下,锐利的透析和正义的呼喊都成了愚众的 盲动,反衬着伪自由主义的高贵智慧和圣人面孔。再比如不属于战术 范畴的妥协和让步,本来是宪政民主条件下一种政治智慧,指各合法 利益阶层(注意:合法利益阶层!)在实力相当的相争过程中,各自 让出一步,以成全其更大利益,从而不因小而失大。但伪自由主义的 做法是,要求民众向权贵妥协和让步,向权贵专制下的各种邪恶妥协 和让步,把面对非正义力量应使用的战术同面对合法利益阶层的政治 智慧混淆起来,把对权贵和邪恶的妥协让步提高到价值高度。谁要是 不这么做,谁就不是“理性”的、“温情”的知识分子。这样的喧 嚣,已有多年,近日《凯迪网络》上突如其来地又出现一篇题为《妥 协,让步,温情──理性知识分子的价值追求》的文章,是不是伪自 由主义同五毛的合作,存疑。 六、 伪自由主义,还善于玩弄诡辩花样,制造逻辑陷阱。如中国何去何 从,讨论时,选择应该是多元的,在逻辑上存在着多个选言肢:要么 搞文革前的计划经济;要么搞权贵资本主义经济,要么搞民主制下的 自由经济。但在他们的欺骗宣传和坦护罪恶的诡辩中,隐藏“搞民主 制下的自由经济”这个选言肢,用剩下的两个选言肢组成二元矛盾逻 辑:要么搞文革前的计划经济;要么搞权贵资本主义经济(他们宣传 为“市场经济”),非彼即此,两不相容。答案是:既然不能回到文 革,那么,只有让权贵瓜分公产才是合理的、正确的、唯一出路。他 们用这个招术,把反对者推入逻辑陷阱:你要反对他们名为市场经济 的权贵资本主义,他们就说你要回到文革前,搞倒退。这个用白骨和 血泪实践着的逻辑陷阱,为反民主、反自由、反人权,立下了汗马功 劳,也给中国当代哲学界带来奇耻大辱。此外,他们还有两个常用的 诡辩花样。一个是偷换概念。比如中国的房产商实际是官商,贪婪残 忍,臭名昭著,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企业家。可是,当记者就此特意问 他们对房产商的看法时,他们闭口不说“房产商”这三个字,而是绕 个大弯子,大赞中国企业家的伟大贡献,以此把房产商囊括进去,记 在功劳簿上。实际上,“企业家”是集合概念,该集合所具有的属 性,其内的分子“房产商”不一定具有。这正如说“中国人是聪明 的,张三是中国人,所以张三也一定是聪明的”一样荒唐。老奸巨 滑!其二是偷换论题背景。比如他们说,中国房价不算高,该涨!学 费不高,该涨!水电价格,也该涨!春运火车票,更该涨!他们谈这 些论题,自设的现实背景是市场经济,说一定要按市场规律办事,似 乎这里没有权力介入,结果必然是公正的。但是,在廉房不建厕所问 题上,他们就不说市场经济了,而是换一个背景:怕有钱人占有,只 好让廉租房不建厕所。逻辑陷阱的歹毒和诡辩的花样,直接显现出以 权贵利益为中心的可耻嘴脸。 七、 如同装神弄鬼,又象巫婆神汉一样神神秘秘,进行滑稽、可笑而又愚 蠢表演,是伪自由主义的另一特点。他们主张把公产送给权贵,参与 制定领导层收购政策,一肚子鬼胎,不少人都看出来了。可是,他们 一个个却装扮出救世主的模样,似乎是在实现一个扭转乾坤、改变历 史方向、拯救苍生的宏大理想,不是大智慧者和大圣贤者,是不可能 理解的。别人责难他们,他们就说别人是“反智主义”;别人要是质 疑,他们的回答只有三个字:“你不懂!”即就是他们的专业同行进 行质疑,他们也将其打入“反智主义”行列,也用这三个字:“你不 懂!”别人有什么不懂的?不就是“以产权换特权”、以剥夺民众来 “实现私有化”的歪招嘛!不就是用权力打劫嘛!不就是以“辉煌的 目标”来遮盖罪恶的手段嘛!以为他人都是蠢猪,看不出来?普通人 拿你们没办法,舆论被你们掌控着,何清涟们没有说话的地方。这批 巫婆神汉借助官方提供的平台,经过一翻装神弄鬼的表演之后,很快 成了“精英经济学家”,很快就在政协、人大等荣誉机构和各类学术 机构中享有一般学者得不到的位置,并在诸多大型企业和公司中担任 “战略策划”和“独立董事”,中央、地方的电视、广播、报纸(可 悲的是,还有比较进步的报纸也参与其中),象请天下第一风水先生 一样,把他们当成“求师问道”的最高神圣,对他们那套浅薄、无 知、混乱、邪恶的东西,进行现代化的和智慧的包装,让全国人接受 他们的愚弄。结果,这些家伙的名字一个个在社会上如雷贯耳,在许 多人的心目中成了当代中国不可逾越的高人、超人、智人和改革的中 坚,谁要是对他们提出批评,不管如何有道理,首先遇到的责问是: 你敢批评某某某,你读了多少书?好好学些年头再说吧?此种无知和 迷信,加上既得利益者、成批黑心老板以及为其服务的小金领和大白 领有目的的吹棒和声嘶力竭的维护,便形成了一股通过维护伪自由主 义──“精英经济学家”来维护权贵资本主义的滚滚浊流。其实,再 高深的经济学,化为政策落实到老百姓头上后,马上简单化了,明了 化了:刀刀见血!有的说这是“卖路钱”,有的明确说“要牺牲几代 人”,这不是魔鬼语言吗? 八、 伪自由主义还有一个相当明显的特征,就是极力反对网络文化,甚至 视之为仇寇,与官方对待自由媒体一样,恨不得除而铲之而后快。他 们公开叫叫嚣,网络是垃圾场,配合对网络的打压;说“要坚决顶住 网络舆论”,当作洪水猛兽而防之。公允地说,网络的确有不少不能 恭维的东西,但这并不是应该打压的理由。人人都应有表达权,是自 由主义的核心价值──首要的问题不在于说的对不对,而在于能不能 说;人类就是在争取大家都能说话的奋争中前进的;真理就是在大家 都能说话的环境中发展的;人们的情操是在言论自由中逐步净化的; 人权是以说话权来体现的。网络为言路逼窄的中国民众,提供了一个 相对自由的表达平台,在中国,应该是科技力量落实人权的小小起 步。伪自由主义仇视网络的原因,从直接的利害关系上看,是藏龙卧 虎的民间社会通过网络批评,揭穿了他们这批“精英”贪婪无耻的德 性、巫婆神汉的招数和江湖骗子的伎俩;从价值追求上看,则在于他 们反人权的本性。 九、 给自己身上贴个闪亮的标签,手上打出一个诱人的旗号,欺骗社会舆 论,也是伪自由主义以售其奸的重要手段。他们贴给自己的标签是 “改革者”,他们举的旗号是否定文革,否定计划经济。饱受文革和 计划经济之苦的国人,怎不喜欢这样的标签和旗号呢?然而,历史的 经验却是,否定满清者,未必拥护共和制度,否定文革者,也未必是 为了搞宪政民主。这不过同历史上的改朝换代一样,谋私者是借用对 前朝的不满力量来实现其政治经济目标的。事实也证实这一点,权贵 资本主义者也是否定文革的,但他们否定的内容与民主主义者是不同 的。他们只否定文革使他们失去手中的权力,要把权力再拿到手上; 而民主主义者否定文革,则是其极权制度,是要限制和囚禁权力。前 者当权力到手,可以以权劫公,用经济浩劫代当年政治浩劫的时候, 对文革的“反思”也就被禁止了,成了言论禁区。所以,以后关于文 革如何不好的言说,只能用于“今昔对比”,比出改革的成就,以掩 盖权贵的掠夺。由此可见,伪自由主义对文革的否定,目的十分明 确。还有,他们中的个别人,有时也喊几句民主口号,其言说的深度 和广度,比延安对准国民政府的民主言说差十万八千里,不过是淡淡 的、心不在焉的敷衍而已。可是,尽管是淡淡的、心不在焉的敷衍, 在相信口号的国度,也能成为一种迷人的旗号,让不少人误认他们为 民主派,从而当成“自己人”,并为他们协助权力劫掠公产的罪恶辩 护。他们的上述欺骗之所以能得逞,是因为国人手中的一个照妖镜还 没有举起来:透过你的标签和旗号,看你说的,做的,学术方向和思 想进击目标,是不是给权力上镣铐。这个照妖镜举起来之后,那些家 伙的五脏六肺就可以看清了。但是,很可惜,没有言说的自由,这个 照妖镜就难以普及。 十、 看伪自由主义的上述表现,我们不能不得出这样的结论: 伪自由主义是权贵资本主义的特种部队! 权贵资本主义在其建立的过程中,固然要大批武装力量对付下岗工人 和失地农民的维权行为和上访活动,在拆迁中要出动警力打击各种反 抗行为,平时要用国家机器保护抢到手的财富。但是,没有这支特种 部队,权贵资本主义是建立和发展不起来的。因为伪自由主义发挥了 枪杆子所没有的力量。 读完本文,有人也许要问,当代中国有没自由主义者?回答说,有, 只是太少。如秦晖和何清涟们,贺卫方、李劲松、莫少平们。秦晖和 何清涟们同上述伪自由主义有直接的对照性:秦晖的“低人权”论, 具有正义和智慧的穿透力和爆破力,颠覆了“辉煌成就”。何清涟, 是经济学界反击权贵资本主义最早的巾帼英雄!上述那些司法界人 士,被民间舆论称之为社会的良心和民族的脊梁! 我们相信,历史是公正的,它知道鲜花应该献给谁; 我们相信,历史也是无情的,它知道应该把谁推到历史审判台前,钉 到历史耻辱柱上,而且一个也少不了! (2009-03-31) 下篇 ⊙上篇 ⊙目录 ⊙目录@本文标题 ⊙投稿+订阅+联络 向声援冯正虎维权抗暴的民众致谢 冯正虎 2009年3月25下午5:15分,我走出“黑监狱”,结束了41天的非法拘 禁。我于2009年2月15日下午在首都北京,被上海市政府信访办指使 的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及保安公司员工绑架,当日乘T103次火车押回上 海,并在上海市区非法监禁长达40天。绑架及非法监禁的理由:冯正 虎在北京一起走路的同行里有上访人员。 我被关押的秘密场所不是看守所或监狱,而是上海政府信访部门私设 的黑监狱──东湖招待所508室,狭小的普通客房四人同室拥挤,其 中三人是保安人员,实施24小时零距离监管,门外还有二名便衣警察 24小时驻守。监管严密,但无法无天。没有任何法律依据与程序,就 随意监禁一个公民,而且暗无天日的黑监狱不如看守所或监狱规范、 安全,处于法律的盲区,囚犯的基本权利无法保障,如同遭受黑社会 流氓绑架拘禁一样,有虐待与撕票的恐惧。 我不会屈服于权力的暴行,绝食维护《宪法》法律的尊严,天天声明 抗议绑架及非法监禁的违法犯罪行为,要求保障囚犯的基本权利。我 又一次忍辱负重,微笑地坐牢,并善待执行犯罪任务的所有看守人 员,他们无力抗拒领导的命令,但他们已经认识了邪恶与正义。指挥 及参与这件绑架案的人员都已涉嫌违法犯罪: 1、践踏宪法法律; 2、侵犯人权; 3、糟蹋纳税人的钱财。 我欣然感受到民众的巨大力量。我受难的当日北京一些知名律师就向 北京公安局报案,并积极声援。美国之音、亚洲自由、《维权网》、 《博讯》、《大纪元》等国际上的主要媒体及国内的网络媒体都相继 报道这个事件,国内、外的民众及大赦国际等国际人权机构都纷纷抗 议并声援。尤其是上海访民,他们已将维权互助的理念落实在行动 中,访民的合力就是最强力的声援力量。他们不断地声援,而且还在 寻找关押我的秘密场所,组织营救。如果我迟几天被释放,他们将采 取大规模的绝食、静坐、示威游行的抗议声援行动。 我仅尽了知识分子的本分,关心国家、关心民众,为民请愿,站在弱 势的访民一边。我所受到各种委屈与磨难是意料中的事,不足挂齿。 但我受到民众如此的关爱与支持,却令我感动。特此向所有关心我受 难的民众及组织致谢。 冯正虎 〔原载《参与》2009-03-31〕 下篇 ⊙上篇 ⊙目录 ⊙目录@本文标题 ⊙投稿+订阅+联络 中国革命与中国改革, 一个新的解读视角 卢跃刚 天则所15年了,这是我第三次来双周会演讲,一次讲一个专题。第一 次讲的是华东水灾,然后三峡问题、中国治水问题。后来,张老师还 就我的一篇文章《辛未水患》写了一篇长篇评论,这篇评论被汪丁丁 说是张老师书评里面写得最好的一篇,叫《中国治水的政治经济 学》。后来我研究南沙问题,准备写一部书,写了十几万字就停止 了,我想围绕地缘政治问题来研究中国后冷战时期的战略地位。这部 书我没写完,被陕西一场官司给冲掉了。所以我讲过一次南沙问题。 这是第三次来,讲改革问题。实际上四年前我就开始了关于中国改革 来由的研究,这是我自己开的一个研究题目。三年前一次政治变故使 得我能够专心地用三年的时间来阅读和访问。今天来讲的是我三年多 来阅读的心得体会,还谈不上很大的一个专题或一个很成熟的研究成 果。题目起得那么大的原因是,改革要回答动因问题,改革如果不回 答动因问题,不知道改革的性质和来由,便不知道改革目前所处的境 遇和未来的可能性。这三、四年来,我主要是围绕着寻找改革的动因 来研究当代史、党史,特别注意研究了共产主义思想史和共产革命政 权化以后人类社会的一些现象和中国的情况。 围绕着前改革时期和改革时期的未来可能性,去年以来文章很多,议 论很多,学说很多。天则所还专门有一次30年论坛,也请了50多位专 家。本来我也有一个题目,但是我去四川出差,冲掉了,没讲成。其 实我要讲的就是这个题目,结合自己对党史的阅读和对当代史的阅读 来讲革命与改革的关系。 刚才讲到有很多说法,其中我觉得比较集中的有一些说法,关于中国 当代历史的评价和未来的可能性:前不久甘阳在三联出了本小书叫 《通三统》,他认为要用孔子加毛泽东加邓小平构造出一个中国未来 的道统体系,当然他的整个知识结构比较复杂,他从早期的80年代的 启蒙参与者之一,转变到现在,转变幅度挺大的,应该说是本质转 变。他的言论很有代表性。这个言论,不仅设计了中国未来的道统格 局,而且涉及了对中国历史的总体判断。 还有前不久李零也发表了很长的文章《读〈动物农场〉》,一篇大文 章切成三篇发表在《读书》上。他的文章是用口号结尾的:第一个口 号是“中国革命的案不能翻”,第二个口号其实是模仿毛泽东在天安 门广场“人民英雄纪念碑”题词的口号:“一百年来,所有为中国革 命捐躯的烈士(从秋瑾到江姐)永垂不朽”。关于这些口号,有一些 与他比较熟的学者跟他讨论,大概有点失语,因为学者,一个严谨的 学者,喊政治口号,什么意思?很突兀,很失身分。 另外象杨帆,提出要把西方民主和“毛泽东的民主”结合起来,是未 来中国民主的方向。他说毛泽东是中国老百姓的教主,是要尊重老百 姓的教主选择。这是杨帆在前不久的一个对话中明确提出来的。当 然,老百姓是不是真信这个教主,他本人从未做过统计,老百姓认不 认这个帐,没有统计学意义。作为一个有一定影响力的经济学家,他 认为毛是老百姓的教主,所以大家应该尊重毛,因为老百姓尊重毛。 这种发言的方式,象不象天桥把式? 还有海外的年轻学者对整个“毛泽东时代”充满了赞赏,说毛泽东时 代有意义地建设性地塑造了“社会主义‘新人’”。他认为很多改革 前时期很多矛盾、问题,以及大失误、大灾难,甚至人间惨剧,是熊 彼特式的“创造性破坏”。甘阳也有此论。更离谱的是,这位年轻学 者很轻浮地说,要对过去的历史采取“积极遗忘”的态度! 这都是一些非常有名的国内外学者,代表着一些人对历史,对现状, 对未来的判断或期待。 这些问题说一千,道一万,都有一个对改革怎么评价的问题,都在试 图回答:改革是怎么来的?改革可能往哪里去?首先要回答“改革到 底是什么”。 1987年我去温州,去调查“温州现象”。1987年发生过两次大讨论, 都是关于中国改革到底是姓“社”还是姓“资”讨论。一次发生在浙 江温州,一次发生在辽宁本溪。本溪关广梅租赁承包事件,引发了姓 “资”还是姓“社”的大讨论。追溯起来,这个问题的讨论不是从 1987年开始的,实际上是从上个世纪50年代集体化以后围绕中国的道 路,中国现代化的路径,甚至围绕着政治本身的一场党内党外的持续 很久的大讨论,大斗争。演变到改革时期成了“改革怎么走”、“改 革怎么看”、“改革政策怎么选择”贯穿改革始终的大讨论。 我们去温州的时候,讨论很激烈。在本溪的姓“资”姓“社”讨论基 本上是造假,根据我的调查,是独家调查,是《经济日报》的一场新 闻造假。关广梅租赁姓“资”姓“社”的讨论,实际上是媒体根据当 时政治气候制造出来的一场全国性的持续了很长时间的大讨论。关广 梅给《经济日报》的信是造假,是《经济日报》记者和本溪市委政策 研究室的笔杆子们写的,他们也认账。 姓“资”姓“社”的讨论在温州有真刀真枪的感觉。我们去温州,第 一步没有去现场采访,我在温州市的档案馆里头蹲了一个礼拜,看了 它30年的档案。看完那些档案,你只能有一个结论:中国这场改革绝 不是一场自上而下的、有目标的、有方法的、执政党主动的改革。这 场改革所涉及的内容,或者说所取得的某些成功,是自集体化以来每 一个普通农民为了吃饱肚子的基本要求,这个要求是被强权压制、压 抑、甚至镇压,农民付出了数千万人的生命代价的集体要求、肚子要 求,“改革”只不过是对这数千万白骨之上的数亿农民要吃饱肚子要 求的不得不做出的妥协罢了。那个时候,在70年代末开始的一直到80 年代的所有的农村改革,分田单干、包产到户、合作、合股、民间融 资,50年代集体化后都出现过,只不过都被作为反党、反社会主义而 被剿灭罢了。也就是说我们80年代的所有改革的基本形态,50年代开 始到今天几十年不绝如缕。广东一个农民跟省农委主任讲,毛泽东是 两个不让,一是不让吃饱,二是不让说话。吃饱的要求,说话的要 求,改革开放以来的一系列中央文件,都是执政党不得不回应数亿人 的基本的生存发展──吃饱要求的妥协。不过是以前不准吃饱,现在 可以吃饱了,把勒着农民脖子的绳索放松了一点儿罢了。 中国改革,是个大倒退的过程,不是大前进的过程。相对于社会生产 力而言它是解放的,是前进的,相对于社会形态的一个纵向时间逻辑 而言,是倒退的。它是退的过程,是大逆转的过程,是不得不妥协的 过程,而绝不是一个总设计师加上总工程师,和一个自觉的执政党, 为了一个更崇高的目标或者遵循某些基本价值做出的一个国家的几亿 的到十几亿人的改革。而且退得还不够。我认为,这才是改革的真 相。 1987年当时我们就发现了这一点。当时新闻媒体跟学界有呼应,就是 进行社会启蒙。80年代新闻媒体人的构成大致是四部分人:老报人、 老大学生、社会三教九流、应届大学生,大多数是文革的过来人。本 人就属于三教九流,进报社时也没有学历。我在《中青报》经济部, 主任是任建新的女儿任红,她是海淀区剃头出身,没学历。我们的同 事中有北京清洁队扫大街的,北京景泰蓝厂的工人。现任总编辑是门 头沟的“煤黑子”。他们绝大部分是自学成才。他们有丰富的社会经 验。他们根据经验,根据朴素的感情和常识,根据对中国社会的基本 了解,自动承担了所谓的“社会使命”,80年代而言,就是鼓吹改 革、支持改革、进行社会变革启蒙。他们认为,改革本身自有价值, 改革具有社会进步的象征意义,社会进步好的方面都在改革的旗帜全 部打包、全部集合。 但是进入80年代中期以后,回头看中国的改革路径和与中国历史的关 系,我们会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们发现,改革本身并没有给改革 提供全部的合法性。这是在80年代,1987、1988年,我们在内部已经 有讨论了。无论是改革政策,或者已经取得的改革成果,不是执政党 创造的,也不是知识分子创造的,而是每一个普通农民的生活所迫的 创造,这些生存与发展的要求只不过是被政策化了,只不过被承认 了。承认什么呢?承认我让你饿肚子是不对的,承认压制你想办法解 决饿肚子的问题是不对的,所以才有了所谓的改革。道理就这么简 单。而且,我们发现,中国改革是新潮旧轨,仍然没有摆脱政治运动 的惯性,改革的方法仍然是我们所熟悉的搞运动那一套,树典型、黑 白分明、大轰大嗡。实际上从改革的内容到方法,80年代后期已经有 了全面的反省,与此同时,一些比较自觉的记者和编辑开始彻底抛弃 宣传的形象和调子,进行专业化转型,就是由主动的启蒙者和改革使 命担当者回归到新闻本体的专业化转型。当然并不彻底,由于 “6.4”停止了,90年代中期重新开始。 我们再往前走,发现包产到户在中国到目前为止,或者说中国改革说 得最响亮最成功的农村改革这一块,是一个半拉子,如同中国革命, 农村改革也是一锅夹生饭。为什么呢?我们从90年代兴起的大规模的 “圈地运动”可以看到农村改革的性质和它的后果。因为圈地运动看 起来好象是加速城市化、加速城镇化,但是在圈地的这个过程中,你 会发现农民这个利益主体谈判能力极弱,往往处于一种极端的劣势, 其土地利益诉求只有象征性的意义。而另外一方──国家加上开发商 却极其强大。大规模的圈地运动一直持续到了今天。我把它称作1949 年以来“第二轮原始积累时期”。第一轮我把它界界定在统购统销70 年代末。有统计,到1982或1983年,全民所有制企业固定资产的总 额,与从农民那里压榨来的剪刀差总值相等,大概是六千亿。这是一 个很吓人的尸骨累累的数字。 统购统销以后对农民肚子的定量是300多斤,只能半饱,叫做“半饱 经济”。这是怎么算的呢?姚依林1949~1966年曾经担任过商业部、 中共中央财贸部、国务院财贸办公室领导。大饥荒的时候,他向各地 调过粮。最近再版了《姚依林百夕谈》。《百夕谈》是一本非常重要 的书。他讲到60年代跟江浙的农民算过一笔账:一个农民的粮食应该 在700多斤,这是毛粮。700多斤要喂牲口,并且吃饱肚子,粮食应该 在710多斤。但是50年代开始,核定的粮食只有300多斤,连人带牲口 只能吃300多斤。这还是在正常年景,粮食到位、政策兑现的情况 下。实际上,相当多数的地方300多斤都吃不到。 (张曙光:毛泽东有一句很有名的话:“以不饿死人为原则”。) 他就按这个原则来核定数亿农民的基本口粮。牲口不算,牲口应该从 粮食里面单列出来,因为没法核定牲口,只能按照人头来算。人头核 算简单。当时的基本标准,就是不饿死人。这只是主观愿望。实际上 他连自己承诺的这个最低底线也没有信守。从统购统销开始,就有大 规模饿死人的记载,一直到70年代中期我当知青插队的时候还有饿死 人现象引发了当地农民武装反抗共产党的的现象。在此之前,王海光 教授研究的中共建政初期征粮,就有征粮过多引发了当地农民武装反 抗共产党的问题。 话再说回来。我们发现中国现代化之所以发生第二轮的原始积累和大 规模的圈地运动跟刚才我们说到的农民没有谈判能力有关。2004年, 国家信访局局长说上访案件达一千万起,上访人数每年超过50万人 次。这只是根据信访部门的统计,其实各级党、政、人大、政协、 工、团、妇、民主党派及其各级领导,以及各级各类新闻媒体,都是 上访者的对象,去这些地方上访人次、件次应该数倍于信访部门,所 以最保守地估计,上访人次和上访案件,真实的数字似应是国家信访 局公布数字的两到三倍,也就是说,每年大约有100万到150万人次上 访,两千万到三千万起上访案件。十多年来,我一个人就受理过上千 人次的上访案件,有寄信的,来找谈话的,报道的和没有报道的。而 且可以肯定地说,上访人数和案件呈逐年上升趋势。根据研究,上访 案件80%以上是农民上访,农民上访案件中,绝大多数是土地问题, 农民失地问题。伴随着“西部水利大跃进”、城镇化建设,这场圈地 运动还远没结束。 你会发现,改革开放以后无论是比较成功的包产到户,还是到后来才 出现的大规模的直到今天还没有遏制住的圈地运动,农民没有谈判地 位,都跟早期的“集体化”土地制度有关,否则不会这样。那么就要 回答一个问题,当时是怎样的?我们的教科书,过去我们读的也罢, 到今天的中学、大学读的也罢,都把中国革命称作“土地革命”,内 战称之为“土地革命战争”,第三次也好,第二次也好,第一次也 好。官史论述的框架,中国革命的性质就是这样的性质,革命者剥夺 地主土地,消灭地主剥削阶级,土地平均分给贫苦农民,实现“耕者 有其田”。 从井冈山一路下来,打土豪、分田地,1947年中共根据地土改,一直 到中共建政土改。关于土改的动因研究,土改方式──暴力土改、和 平土改的研究,党史界有争论,有的说土改是中共为了“战争动 员”,有的说不是这样,是多动机的。 但是不管什么样的动机,当时革命的目标是剥夺地主、富农的所有产 权,平均分配给广大的贫困农民,把集中的私有化变成分散的私有 化,这是革命的目标。当然土地私有程度各地情况不同,比如广东, 村社公田还是挺多的。 我们也非常遗憾地看到,全国的土地改革并没有全部完成,中共就宣 布了“过渡时期总路线”,准备实行合作化。“合作化”就是土地集 体化,不管怎么打扮,什么说辞,集体化就是公有化,从最终的支配 权和结果而言,从基本国体而言,集体化甚至公有化都不是,而是官 有化、寡头化、少数人化。 从土地私有化到“集体化”的“变”是理解当代史和中国革命性质的 要害关节,甚至是理解整个20世纪共产主义运动的要害关节。第一, 变的是什么?第二,为什么会变?第一个问题好回答,变私有为官 有。第二个问题不好回答,是一个大学问。但是从现代法律的角度 看,变的性质好界定。把土地化私为官,把土地从农民手里抢回来, 不是你政府和执政党在违法?你号称“土地革命战争”,动员农民帮 你打仗,许诺夺取政权后“耕者有其田”,为了兑现承诺,象模象样 地制定了法律,把土地从地主手里抢过来分给贫苦农民。可是,《土 地法》的油墨还没干,有些地方还没插上地桩,有些地方地桩子没捂 热就要拔起来了。这个行为是违法的,违反了你执政党自己制定的 《土地法》。做人而言,违反了社会伦理;政治组织而言,违反了政 治伦理。违法也罢,悖理也罢,从伦理的角度看,就是失诺或践踏承 诺,没有起码的诚信,失信于天下。农民为你们打江山,贡献了子 弟,贡献了小米,贡献了独轮车,贡献了数百万生命,图什么?图的 就是你承诺的以及农民理解的“三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 头。”有部电影叫《车轮滚滚》,讲“解放战争”炮火连天,农民如 何推着独轮车支援前线,给人印象,中共的江山是“独轮车推出来 的”。怎么脸会变得那么快,而且没有丝毫心理障碍,把地给抢走。 注意,我用的是“抢”字。一些史学家,包括境外的史学家在研究中 国农村集体化问题的时候,说农民至少是一部分愿意集体化。这是胡 扯!这个道理多么简单,问你愿不愿意?“土地”这只煮熟的鸭子生 从口里被抢走了。鞋大鞋小,我自己的脚知道。饿不饿肚子,我自己 的肚子知道。不需要征得你的同意,就把你的财产化私为官,将心比 心,你同意?你说集体化好,当初向国民党夺权的时候咋不说?当然 我这里并不是说暴力抢夺和杀戮地主就是合理的。这涉及到土改的方 法,暴力土改和和平土改,优劣有争论。这是另外一个问题。 还有第三点,就是土改实际结果。有一个观察角度:谁是土改的受益 者?历史证明,农民肯定不是受益者,农民顶多是革命者夺权和掌权 的垫脚石。讲到这里你会发现,有一拨人既是革命者,又是革命的受 益者,这拨人总体上是当时社会的边缘知识分子和其他边缘人群,从 结果来看,他们利用了农民的土地要求,特别是贫苦农民的土地要 求。否则不会变得那么快,也不会变得那么毫无忌惮。农民土地性质 被执政党强迫转变造成的后果,谁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中国是个农民 的国家,从毛泽东到普通官员,心里一本明白账。大跃进问题出来饿 死人以后,从军队到地方的反应是很强烈的。我在香港中文大学读了 全套新华社《内参》,其中有记载。中国的军队是农民的军队,是农 民子弟。他们了解情况,搞不好会哗变,林彪写信警惕,然后压制。 因为有大量的军属饿死。 “耕者有其田”的革命目标,从演变至今的历史结果来看,从中国土 地革命的结果看,不象是革命党声言、承诺的社会变革目标和价值的 体现,依我看,更象是一套围绕着实现革命党短期功利目标的政策、 策略,一套围绕着少数革命者夺权和掌权进行社会动员的一套政策、 策略,而且动员过程──暴力土改非常惨烈。我在研究土改的时候采 访了一些八、九十岁的老人,是当时领导中国土改和直接参与土改的 一批人。他们给我讲了很多故事。暴力土改的暴虐的程度是难以置信 的。有人说,中国发生过两次土改,一个是中共建政初期的土改,一 个是现在准备实施的土地使用权流转。他们把土地使用权流转称为第 二次土改,是错的。什么两次?从局部到全国,加上中共革命根据地 土改,还有国民党土改,多少次了?1949年以来,至少还要包括包产 到户这一次,包产到户和土地使用权流转的土地权利归还都是有限 的,还不能解决问题。 当时的土地用暴力土改的形式,从历史的角度来看,存在着很大的问 题。当然这个过程中政策是怎么制定的,怎么实施的,谁在这个过程 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和有什么样的动机,在党史界都是挺大的一 个问题。前段时间杨奎松也写过很长的文章了,来讲述1947年以来解 放区土改的情况,比如是暴力土改还是有和平土改倾向、毛的态度、 刘的态度、谁左谁右等一系列问题。杨奎松先生是我非常尊重的历史 学家。但是关于土改中毛泽东的态度,他的论证有点掉书袋子,遵循 着一个掐头去尾的逻辑。毛是一个言行不一、极端功利的人,他不会 按照原则来设置因果关系,在他那里,因果关系是可以按照他的政治 需要随机更替的,而且总体上是左的,甚至可以说总体上是极左的。 中共土改,总体而言,无论是早期比较温和的或者有和平土改倾向的 是陕甘边区的土改,但是时间很短。1947年“五四指示”后,中共就 绝了和平土改的念头。因为革命形势发生了变化。即使广东早期土改 一度被称作“和平土改”而翻了烧饼,仔细考察,基本上也是暴力土 改,只是暴力的程度逊于北方暴力土改。暴力土改,那样的抢夺和杀 戮,只能用“血雨腥风”来概括。杀人的方法极其惨烈。有一个很著 名的党史专家就说,这些都没法写出来,写出来就会很大地动摇革命 本身,动摇革命。这还光是讲土改,还不讲后来集体化的暴力,人民 公社的暴力。早期土改战争动员的倾向是很明显的,建政以后的土改 比如广东和平土改和翻烧饼,那是经典的政治动员。广东土改说是和 平土改,其实土改的手段已经不和平了。根据现在已经知道的档案来 看,所谓温和都是有限度的,都没有改变暴力土改的性质。只不过由 于南方地方党组织跟绅士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下不了手。昨天还 帮我抢救伤员,给我枪,给我子弹,今天我反倒是把他给毙了。这违 反伦理,违反人情。还有华侨,华侨是全世界最艰苦的人,几乎就不 是人。寄回家一点钱,来养老的钱,置办点家产,全部没收,一直到 80年代末还没落实退赔完。故事是大量的。这是另外一个话题。当然 这个话题也能在一个侧面界定中国革命的某些性质。一个革命党为了 夺取政权给数亿人一个承诺,在取得政权没有兑现这个承诺(为此还 制定了法律)的情况下,又通过违法来违反和践踏承诺,这种情况在 人类历史上是极罕见的。这种情况不能说明中国革命的性质?我们还 不要说再往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按照这个逻辑理下来,我们来讲革命的第二个目标。中国共产革命的 目标,起码是广泛宣传、深入人心的目标,大概有这么两个,一个是 在经济上广泛的私有化,土地的广泛私有化,就是“耕者有其田”; 第二个目标是反对、结束国民党一党专政,一党独裁,在中国实现民 主、自由、人权。1945年也好,1946年也好,《论联合政府》也好, 《新民主主义论》也好,讲的很明白,实行民主共和、多党执政的治 国纲领。如同土地私有化承诺一样,中共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变了,甚 至变得更快。根据已经披露的档案,1947年内战还在炮火连天,毛泽 东就给斯大林密电,要求中共取得政权后,踢开民主党派,实行中共 一党统治。为什么会变?前不久,出版了于光远著述、韩钢诠注的 《“新民主主义社会论”的历史命运》,就是探索这个变的过程。我 看到,这套统一战线,治国纲领,跟民主党派有非常深入的交流、合 作,并形成了共识,或者叫建国共识。这边喊着反专制、反独裁夺 权,那边发密电向斯大林请示:夺权后我要一党独裁!这是什么意 思?更有趣的是,斯大林这个大独裁者复电制止了毛泽东的想法,所 以才有了《共同纲领》,才有了短暂的多党合作蜜月。也正是因为斯 大林这个大独裁者的命令,处于国际政治形象的考虑,才有了“五四 宪法”。 如果说土地广泛的私有化是对数亿农民的策略性反应,那么“民主、 自由、人权”这些口号、主张又是对谁的呢?应该是对知识分子、对 民主党派的,目的在于“统一战线”。抗战时期、内战时期,知识分 子同情共产革命,小知识分子潮水般涌进延安,涌进中共割据的各根 据地,为什么?共产党要民主、要自由、要人权、反对一党专政、反 对国民党腐败,让人民看到中国未来的希望。这是很多革命老人“两 头真”的原因之一。他们为追求民主,追求自由而加入共产党,不 真?为什么中国今天有宪法而无宪政?60年前对中国人民承诺的“民 主、自由、人权”宪政目标没有兑现嘛。 这个意义上讲,改革是什么?改革是在还账,是在兑现承诺。做了错 事,犯下罪孽,是要忏悔的,是要自我救赎的。在这个基础上重建社 会信用,真正实现中国社会的和解、和谐。 后果还不严重么?土地被剥夺以后,实行集体化,实际上是把农民由 一个自由的拥有土地私有产权的自耕农变成了农奴。唐德刚说,包产 到户改革是“开阡陌,废井田”,有道理,井田制就是奴隶制。比较 起来,人民公社制还不如井田制。井田制中还有私田。说社会主义寻 求一个更高的崭新的社会价值,其实不是这样。改革是在还欠账。这 个帐不是说大家想不想说,愿不愿说的问题,而是一个实在的账,非 常清楚地放在那里的。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改革开放30年,和可以 预期的未来中国改革,应该说是中国革命不良遗产的忏悔,救赎。至 于某些人,对革命有着某种个人审美的浪漫主义追思的话,那是他个 人的生死哲学问题。对于革命英雄主义有抱憾的话,那是个人问题, 不是历史问题。对当下社会不公不义不道德的愤恨、不满,是社会问 题,不是历史问题。 至于案是不是能翻,有些案不是能不能翻的问题,在我看来,是事实 真相是什么样的问题,和你认不认这些事实的问题。历史的基本问题 本质是一个人道主义问题。这个问题你不认,那么好,问题就转化 了,变成了人的良知问题。我们不是在面对和研究抽象的问题,因为 所有问题,时代也好,个人也好,定性都不是取决于,或者说最后也 很难取决于权力、偏好。它们(他们)的性质最后都只能取决于历史 事实本身。说要完成一次救世主一般的使命来创造“社会主义新 人”,“创造性破坏”后,再来一次“积极遗忘”,“积极遗忘”还 不准确,应该把熊彼特理论发挥一下,来一次“创造性遗忘”,孔、 毛、邓一锅烩,把中国的新账老账一块抹掉了,于是天下太平? 刚才我讲到改革是大倒退。“大倒退”是什么意思?多简单的道理。 毛刚去世几天,就把毛的老婆和最亲信的人抓起来是什么意思?把毛 临终前一定要干掉、永远不能再起来的人重新解放出来什么意思?真 理标准讨论的本质是什么意思?林彪、四人帮捆一块乱炖,不仅要打 倒,而且还要公开审判,什么意思?你发现整个过程毫不含糊,刀刀 见血,即使如此,1981年还要搞个《历史决议》以维护道统与法统, 想结束历史展望未来。结果如何?历史并没有按照《历史决议》老人 们确定的调子结束。曾经有一个老干部的孩子说,1949年以后党做的 事情,还剩一个“高饶事件”没有平反了,说这事还能定案,要不然 就没有一件事情是对的了。前不久,高饶事件的证据大规模出来了, 张秀山的《我的八十五年──从西北到东北》,还有张明远的回忆 录,到高岗的秘书赵家粱最近在香港出版的回忆录《高岗在北京》, 还有一些重量级当事人的回忆,这些回忆都证明“高饶反党集团”是 毛等制造的大错特错的冤假错案。 这样还说什么呢?中共从1949年以来政治斗争、政治运动是不是全错 了,还需要进一步搞清楚,涉及大量人和事,很多当事人已经去世, 档案还没有开放。我们讲文革也好,讲改革也好,讲毛、刘、周、邓 的关系也好,早就埋下了伏笔。毛、刘斗争,文化大革命起因的历史 已经改写了,起因可以跨过大跃进、大饥荒,推到合作化、新民主主 义变脸时期去。哪是以苍天生民为己任?党内斗争,厮杀不已。前不 久,我们发现了一个伟大的诗人。说他伟大是有道理的,起码是我本 人这么看。这位诗人叫牟宜之,生于1909年,1958年打成右派,后流 放齐齐哈尔昂昂溪,1975年贫困交加逝世,有家属自印的诗集《锥心 集》。诗人承继中国士大夫传统和杜甫以来的“诗史”传统,一生留 存诗作200余首。1971年深秋以后,他写了《咏史》三首,其中有对 历史对现实的高度概括:“权贵厮杀如豺虎,百姓躬耕似马牛”、 “世上美名尔享尽,人间坏事君做绝”。我们知道,这个见识和概括 远远地超越了包括作家、学者、理论家在内的所有中国人。“权贵厮 杀如豺虎,百姓躬耕似马牛”这句诗,我认为高度准确地概括了集体 化以后的中国历史,其诗史的价值绝不亚于“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 鸣”,“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说到这里,我还要提两个人, 一位叫杨伟名,一位叫王西麟。 杨伟名是陕西户县的农民,一位思想家。1962年前后,他写了《当前 形势怀感》等一批文章和政策建议,提出中国大饥荒的恶劣形势并没 有发生根本好转,中共的政策应该主动倒退,经济上要退回到合作化 以前去,党内政治要退回到延安整风以前去;判断中国如果实行一二 类农副产品自由贸易,没有多久,粮食不是不够吃的问题,而是吃不 完,粮食生产过剩问题。思想水平之高,匪夷所思。1968年,他遭到 迫害,与妻子一起自杀身亡。我们现在的人高明?比起杨伟名,一个 在大饥荒背景下思考的思想家,差得远!把中国社会的性质和未来道 路的可能走向讲得那么清楚,真是先知! 我想特别强调的是,杨伟名思考中国未来前途的时候,大饥荒还没结 束。我们通常说“三年大饥荒”,不对,应该是“五年大饥荒”, 1958年到1962年。为什么这么讲?文献记载,1958年年底,已经在云 南发生了大规模的饥荒,上报给武汉召开的中共政治局扩大会议上的 毛泽东,饿死数万人。云南大饥荒事件在毛泽东的早期文稿中有披 露。毛的批示是多么轻描淡写了得!已经出现了数万人死亡,最高领 导人不去惩罚他的爱将云南省委书记谢富治,这在党内创造了处理大 规模饿死人的基本定式:保护封疆大吏爱将,有限惩治基层官员。饿 死人最严重的几个省,政治局委员、西南局第一书记、四川省委书记 李井泉毫发未损,河南省委书记吴芝圃“信阳事件”后调任中南局书 记处书记,山东省委书记舒同降职后调任陕西省委书记处书记,安徽 省委书记曾希圣委以重任──再兼山东省委书记(注:曾后来因为良 心发现,在安徽实行包产到户被毛泽东撤职,调任西南局书记处书 记),甘肃省委书记张仲良降职为甘肃省委第三书记。四川饿死人最 多,是因为四川晚取消公共食堂一年。它为什么会晚?1961年毛回湖 南家乡,一句话就把全国的食堂给解散了,唯四川不解散。为什么? 四川省委书记李井泉深知“公共食堂”是毛之所爱,他说公共食堂是 “人民公社的心脏”,心脏取消了,人民公社躯体何存?所以他不取 消。结果四川死亡持续到了1962年春天,几年下来,至少饿死了四川 人一千万人!也就是说,李井泉在身上至少背有一千万人命债的情况 下仍然得宠。实际大饥荒时间更长,根据文献记载,大饥荒伴随着整 个集体化、人民公社的全过程,集体化、人民公社的历史就是一个大 饥荒的历史,不仅仅是5年大饥荒。 现在说说王西麟。王西麟是一位现在还活在中国大陆的交响乐作曲 家,我把他称作“20世纪中国伟大的交响乐作曲家”,目前他已经创 作了包括七部交响乐在内的50多部作品,他创作于世纪之交的《第四 交响曲──献给中国历史和人类历史过去的一世纪和未来的一世 纪》,被波兰大作曲家潘德雷茨基评价为“一部伟大的作品”。这位 “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平民音乐家”在《第四交响曲》这部伟大的作品 里用愤怒、哀伤、沉郁、悲怆的调子述说了中国的历史,让我感受到 了历史学家面对历史时的孱弱和苍白,感到了一些提倡“积极遗忘” 历史、不承认和不反省历史、用大陆中学历史教科书的水平寻找某种 历史合理性和价值的学者的无知、无良、无耻。 牟宜之、杨伟名、王西麟们的重要作用在于,如同农民争取吃饱肚子 的权利一样,数十年生生不息,贯穿始终,中国民间还有一种独立的 历史基调、历史眼光、历史态度的存在。 我们今天翻过来看,中国当代史的一些问题,本质上是法律问题、伦 理问题,如果超越法律和伦理来讨论历史,也就是说超越了人道主义 来讨论历史,历史还有意义么?别说得那么玄乎,只要还有一颗普通 人的心,要求不高,普通人的心就行,一丝良知尚存,做出某些判断 并不困难。现在的情况是,历史真相还没完全呈现出来,而且我们知 道已经有人在毁档案,而且事实上一些地方政府还在违法地永久性地 保护那些根本没有任何密级的档案材料。在这样的前提下,说什么 “积极遗忘”,谁来重建中国未来的道统和法统,依据是什么? 我们说研究历史要有同情的理解,但是同情的理解是有前提的。第 一,你准不准备让我同情的理解?如果准备,好,请把事实告诉我, 把真相告诉我,根据我的理性和良知,由我来做判断,如果你自信的 话。南非社会转型就有所谓的“宽恕与和解”,成立了“南非真相与 和解委员会”,宽恕的前提是真相的坦白、揭露。我们不能想象,在 不了解真相的情况下,或者对已有的定论做出质询都不允许的情况 下,要求我们做出一个所谓“同情的理解”。前提不存在,所有的事 情都要有前提。 过去的历史跟每个人都有关系。研究当代史,必须研究影响了当代史 的任务的心理机制。对历史的忏悔和自我救赎,不是我的推理、猜 测,而是事实。我看到了。中国改革的领导人都有相关表述和行为。 赵紫阳有,胡耀邦有,万里有,邓小平也有,刘少奇也有。邓小平 1962年就主张“猫论”,包产到户救命。刘少奇在七千人大会上就 说,大饥荒是“七分人祸三分天灾”、“这一代不揭,下一代揭”。 刘少奇对毛泽东说,“人相食,要上书”的。刘少奇很沮丧,他当国 家主席期间发生大饥荒这样的事情。当朝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他们造了 什么孽。我访问了很多老人,他们无论对毛对中国革命最终持什么立 场,他们人生记忆里最深刻的东西恰恰不是文革他们被打倒被揪斗的 时候,而是土改和大饥荒。那些经历的故事给他们的心理冲击特别 大,细节讲起来栩栩如生。文革被整得很惨的人,我看过那些照片, 包括我采访的当事人。但是他们记忆里是什么?李井泉文革中被搞得 家破人亡,妻子、儿子是怎么死的?是虐杀!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对 大饥荒的报复。我不认为动私刑虐杀有正当性。我是一个非暴力主义 者。 中国社会转型,要寻找自己的路,可能的路径只能是中国人真实记忆 的自然延续。只有构造出一个中国人以自己经验为背景的理性,才能 使中国人走向自我救赎的道路。失诺与救赎,是我分析当代史──中 国革命与中国改革关系的基本认识线索和框架。工作还是初步的,还 不成熟,还有许多事情没有搞清楚,还需要进一步研究。 〔转载自《中评网》。提供者:(纽约市)胡平〕 上篇 ⊙目录 ⊙目录@本文标题 ⊙投稿+订阅+联络 第三种“告密” 黄明珍的道歉 纪红 ┌────────────────────────────┐ │ 《聂绀弩刑事档案》曝光以后,满城竞说告密郎。此前出版 │ │ 的《悔余日录》,作者冯亦代也公布了他在60年代受命密告 │ │ 章伯钧等的日记。这两种告密虽然都是受命的行动,但是看 │ │ 来告聂者是迫于压力,告章者倒是自愿把自己改造成“党的 │ │ 驯服工具”,欣然从命的;所以可以算作告密Ⅰ型和告密Ⅱ │ │ 型。纪红的这篇文章又写了一个“告密”者,与前两位不  │ │ 同,未曾受命,仅为避免一位同学走上自己认为的“邪   │ │ 路”,向理应帮助学生的校方反映了这个同学的思想,居然 │ │ 使人遭到严重迫害。此例当为告密Ⅲ型。         │ │                            │ │ 在中国,把向“组织上”反映同学的思想情绪当作义务的这 │ │ 类第三种告密,所在多有。在本文里,受到告密从而遭到迫 │ │ 害的Yin同学,就拥有24位告密者。可惜,为此向她道歉的  │ │ 只有一个人,惟一的“不远万里来到中国”的外国人!唉! │ │                            │ │                    ──黄一龙点评 │ └────────────────────────────┘ 黄明珍(Jan Wong)是第三代华裔加拿大人。1972年,周恩来总理批 准了两个来自西方国家的学生到北京大学留学,她是其中的一个。那 时她19岁。虽然她是加拿大人,可是人们还是不时地把她当中国人, 因为她的中国人面孔。她决定到中国寻根,去学习祖先的语言,并把 中国历史作为自己的专业。 当时中国正值文革,国际上美、苏两大阵营又处在冷战时期,越战给 北美社会留下深深的阴影。她所在麦吉尔(McGill)大学,年轻人对 中国文革也非常关心,辩论会不断,抗议资本主义的活动接二连三。 她所能了解的中国情况,基本来自都是中国对外宣传。她觉得,文革 冲击了旧社会的腐朽的东西,妇女解放,人民不再受剥削,真是太好 了。当然,她对中国有兴趣,不只是因为政治热情,更重要的是让她 有归属感的中国文化,她的老师也鼓励她回到“祖国”去看看这个 “乌托邦”。 她在北大,住留学生宿舍,还有单独教她汉语的老师,同室也是经过 校方挑选的政治可靠的人。黄明珍对中国社会的印象,就是来自对北 大的印象,更准确地说,就是她每天所能接触到的老师、同学这个小 圈子的印象,用她自己的话形容,就是“干净、健康、安全、更没有 犯罪”,她认为,中国真是一个平等、和平和幸福的社会。 她学了10月的汉语,已经能用中文与人交流。有一天,一个叫Yin Luoyi的中国女学生十分意外地来访。“十分意外”,是因为这是第 一个主动找上门的中国学生。Yin直截了当地告诉黄明珍说,她想到 美国去,问她能不能帮帮忙。黄明珍很不理解,中国这么好,每一个 中国人都应该喜欢这里,Yin为什么想到美国呢?她是不是被老师批 评了?但这不是要离开自己祖国的理由啊。她能上大学,在同龄人的 中国人中,就是幸运儿,出国的想法就很不对头!于是她把Yin的请 求报告了校方。她想,学校应该教育教育Yin。当然她完全想不到, 她的密告可能会给Yin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世人对于加拿大人的印象,说得好听是单纯、善良,说得难听是头脑 简单、轻信。毛泽东说白求恩是“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毫不利 己、专门利人”的人,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吧。黄明珍说她就是这样 一个“天真的人”,听人家说什么,她就信什么,直到她后来成为加 拿大一家大报驻中国的记者,依然很天真。她有文革时期中国生活的 经历,因此看到改革开放后中国社会的重大的变化,十分惊叹中国的 进步,她满怀热情地赞颂中国政府,全部都是正面报道和“主旋律” 啊。 89年春夏,坦克开到了天安门,给了“头脑简单”但是心地善良的黄 明珍当头一棒。她不能理解也绝不原谅对学生的暴行,她觉得自己与 中国政府的“罗曼谛克”的关系终结了,再也没有理由为它说好话 了。她回到加拿大后,把自己从文革北大留学起到89在中国生活经历 写了下来,这就是1997年出版、后来成为亚马逊的畅销书《红色中国 布鲁斯──从毛到现在,我的长征》(Red China Blues: My Long March From Mao to Now)。 在她为《红色中国布鲁斯》作准备时,她翻阅了当年在北大的日记, 看到她早就忘记的打小报告的记载。政治大大成熟了的她,她立刻感 到事情的严重性。她觉得背叛了同学,弃同学于一种不可知险境,顿 时万分不安。即使当年是因为无知而为,也不能成为原谅自己的借 口,她一定要向这位同学道歉。她决定带着自己的丈夫和两个儿子, 返回中国,寻找这位同学,临行时,她对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她,一点 底也没有。因为,可是,她只知道同学的名字拼音是Yin Luoyi,却 不知道她的中文名字怎么写。 她回到北大,找到当年老师和一些同学打听,好多人也记不得这个人 了。后来,有人打听到Yin的情况,告诉黄明珍说,Yin没有毕业,学 校就把她送到北大荒劳动教养。后来,Yin还真的到美国,不过后来 回到中国,成为一名商人。黄明珍拿到了Yin的电话,心直颤抖:老 天爷啊!她没有被害死,也没有自杀,她还活着!居然就在北京!她 打电话问Yin愿不愿见面。Yin说,“好啊,我们就在北大见面吧。” 黄明珍马上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为什么非要选择北大见面不可 呢?黄明珍的儿子也很紧张,对她说:“妈妈,Yin会不会雇人打 你,甚至杀了你?”她还是按时到了北大。 黄明珍万万想不到,Yin见到她后,一句话还没说,就给她一个热情 的拥抱!接下来,就是黄明珍诚恳的忏悔。 Yin笑了笑,说:“你不是惟一的告密者,我把出国梦也告诉了别的 同学,一共有24个人告了我。” 她告诉Yin:“并没有谁让我这么做,我是主动自愿地去告你的。因 为我,你遭了罪,为什么你还要拥抱我?” Yin说:“因为你是惟一向我道歉的人。但我也不怪其他人,因为他 们未必出于自愿,当时的风气就是如此。” “为什么又特地选择北大见面呢?”她问。 Yin说:“我就住在北大啊。我的丈夫在北大当教授。” Yin完全接受黄明珍的道歉,黄明珍终于放下了压迫自己良心的重 负。这个故事从北大起,又回到北大终。迈着沉重的脚步,历史好象 又回到了起点,一个人与人可以互相信任的起点。 黄明珍把她专程返回中国寻找Yin的故事,写成了她的又一本畅销 书:《告密──在北京寻求宽恕》(Chinese Whispers--Searching for Forgiveness in Beijing,Published by Atlantic Books, 2009) 〔转载自《新世纪网》2009-03-31 12:00;http://www.ncn.org/。 提供者:(北加州)张伟国〕 上篇 ⊙目录 ⊙ 投稿+订阅+联络 ┌──────── 《 民 主 论 坛 》 ────────┐ │                            │ │ 出版者:(美国纽约市)民主亚洲基金会(asisdemo.org) │ │ 主 编:洪哲胜(Cary S. Hung, Ph.D.)         │ │ 电 邮:caryhung@gmail.com              │ │ 网 址:http://asiademo.org/             │ │                            │ ├────────────────────────────┤ │                            │ │ 订阅处:dforum-subscribe@yahoogroups.com       │ │     (接到回应时,请回信证实订阅。)       │ │ 投稿处:dforum-owner@yahoogroups.com         │ │                            │ └──── 让中国人从内心里面发出文明得意的微笑! ────┘ Copyright © Asia Democracy Foundation, Inc., 1998- 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