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参考》总第四十五期一九九八年八月五日出版，编辑于美国纽约，发行于互联网 《大参考》面向高层，内部传阅：探讨政治改革 突破新闻封锁 新技术促进言论自由 ————————————————————————————————————— 国际统一刊号ISSN：1097-2625 ————————————————————————————————————— 1. 您的儿子还活着——致天底下伟大的母亲丁子霖女士..................林 辉 2. 经济陷入泥淖：朱内阁的宿命是什么？..............................吴相生 3. “个人中国”之光——立国之本回归到个人..........................伟 达 4. 禁军营商江泽民朱熔基各有所图....................................石 沙 5. 从苏哈托的倒台看中共政权还能“稳定”多久........................佚 名 6. 专访著名马克思主义理论家苏绍智教授..............................亚 衣 7. 老歌新唱(三首)..................................................爱国者 8. 《小参考》一周总目录............................................小参考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编者的话】朋友们都知道，本刊编辑不爱发言，但有几句心里话，却不得不和江 泽民先生democracy一下。 首先，本刊要感谢你江泽民手下的上海市公安局，他们罗织罪名，逮捕了林海，结 果纸里包不住火，制造了大新闻，再一次让全世界看到了你们这个政权的本性，把 您辛辛苦苦靠拉拢克林顿总统营造出来的开明形象一扫而光。同时，也把本刊推到 了世界媒体的暴露之下。我们本来不愿意出名，只想默默地散布一些你们不愿意让 别人看到的消息，可现在大家一口咬定我们在冲破你党的新闻封锁，并把林海吹捧 成“结束报禁的英雄”，江泽民先生，这个英雄的称号本来应该属于您才对啊！只 要您学学晚年的蒋经国先生，主动地开放报禁，您就是中华民族的英雄啊。我们为 您感到可惜。 其次，本刊还要感谢你江泽民手下的浙江省公安局，他们连罗织罪名的力气都没有 花，就逮捕了王有才、林辉等要求成立“中国民主党”的一些人，结果你成全了王 有才们，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让他们的知名度犹如长江的水一样的暴涨，甚至超过 了王丹魏京生这些流亡海外的英雄们。更引人注意的是，你党控制的专政工具对他 们抓抓放放，终于逼着海内外的民运份子们放弃私心杂念，团结起来冲破你党设置 的党禁。不用说，王有才们成了“结束党禁的英雄”而彪柄史册。江泽民先生，这 个英雄的称号本来也是应该属于您啊！只要您学学晚年的蒋经国先生，主动地开放 党禁，把你党非法剥夺的人民的基本权利交换给人民，您就是咱中华民族的英雄啊 。我们再次为您感到惋惜。 第三，本刊第32期(4月21日出版)曾经发表过您世叔司马璐先生给您的公开信，本 编辑非常佩服您父亲江上青先生早年参加革命的献身精神，他为革命牺牲，内心希 望的是他的后人能够体面地加入世界大家庭。如果他听到美国风流总统克林顿在您 访美时当面数落您“站在历史错误的一边”，看到您在中央电视台的节目上为了这 “历史的错误”而吃力辩护的窘迫像，他的在天之灵该多么痛苦啊！ 最后，江泽民先生，现在全世界的华人都在关注着台湾海峡的局势，大家都希望您 能够拿出超人的智慧，响应毛老头“要文斗、不要武斗”的号召，和平解决台湾问 题。想想看，你们国、共两党在过去的半个多世纪里屠杀了多少同胞啊？！你们两 党竟然没能够给中国建立文明的多党民主政治制度，那些为你们国、共两党送命的 冤魂死不瞑目啊。 现在已经是信息时代了，想悄悄的发动一场战争而不被外界知道的时代一去不复返 了。放下武器吧！难道您真的不愿意为我们中国人争取到那块诺贝尔和平奖的奖牌 吗？ -- Editor ]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1. 您的儿子还活着——致天底下伟大的母亲丁子霖女士 林 辉 “六四”八周年的晚上，我和二位朋友在宁波大学的一间在房子里听到您的声 音，当听完您的《假如我的儿子还活着》，我舔到了自己在黑暗中流下了泪水。 我想给您打个电话，写封信，安慰您受到巨大伤害的心灵，但我没有您的电话 号码，通信地址。即使有，我担心我的片言只语不但不能减轻您的痛楚——或许恰 恰相反——由于我对事物的肤浅认识和笨拙的表达能力将可能进一步伤害您，一个 在专制政权下决不低头，深刻地理解了生命和爱的伟大母亲。 那一年我和您的儿子一样，也上高中，也是十七岁，也是个热血青年；不同的 是他在北京，我在浙江，他有着一米八二的个子，我只有一米六八。而真正的差别 在于他举起了追求真理，追求自由与民主的旗帜，他喊出了：“你们倒下，还有我 们。”他真的倒下了，鲜血映现出一颗勇敢诚挚的纯朴之心和法西斯者的狰狞嘴脸 。 一晃九年多过去了，您一定在无数个梦中梦见了您的儿子，而醒来怀抱空空。 您一定无数次在房间里，在楼梯上，在天安门大街，在人大附中的校园，在充满你 们母子情深，飘荡着欢乐笑声的任何嬉戏的地方，看见了您的儿子。然而他再也没 有回来…… 然而他并没有离去！然而您的儿子仍然活着！他就活在千万个成长起来的，那 年也和他差不多大的有志青年身上，他就是我们，我们就是他，他以绚烂的光芒照 耀着我们。祝福我们，牵引着我们前进。他将和我们一起跋涉到一个自由、幸福的 湖边，那时他象一颗宝石在宁静的蓝色的湖底闪烁着得到了永生的光彩。 您的儿子还活着，在民主的天空渐趋明朗的背后，他一定渐渐展露出他的微笑 。他也在那遥远的地方为不能陪伴母亲而内疚，他又为母亲理解了他而欣慰。他为 一年年来，青年的怯懦、自私而无话可说，他和那些一起倒下的大哥哥、大姐姐们 在天堂里时刻注视着仍和地狱重叠在一起的人间。 在最基本的母亲爱这个层面上，愿天下的母亲都是我的母亲，愿我能分担天下 母亲们的痛苦，尤其是那些被暴政剥夺了他们儿子的可爱生命却丝毫没有被吓倒而 是更清醒更坚决地空诉、反抗暴政的坚强母亲，愿和丁子霖一样的母亲们能接受我 们唤您一声“妈妈”，愿您们在我们的身上看到你们儿子的生命！ 林 辉 一九九八年六月二十九日 丁，蒋二位先生： 这是林辉入狱前托我转给您们的．您们可能已经知道，林辉7.15在三门从容被捕。 徐文立　 7月17日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2. 经济陷入泥淖：朱内阁的宿命是什么？ 吴相生 1)、经济衰退已成事实 2)、朱内阁形象大伤 3)、朱内阁的使命：控制非国营经济的增长 4)、朱熔基的宿命：必须改变思路 对于朱熔基内阁来说，7月份的统计数字有如芒刺在背。 “确保全年经济增长达到8%”是朱熔基上任伊始的金口四诺之一，也是最令人 瞩目的一个。7月，未经证实的消息传来：中国上半年的经济增长，实际上只有4.5 % 。 1、经济衰退已成事实 7月30日，《人民日报》不寻常地登出题为“来之不易的7%”的头条，承认上 半年同比经济增长仅7% 。这个标题给人以一种信心动摇的暗示。 即使按照这类官方公布的统计数字，前景也是令人忧心地暗淡。因为官方曾报 告，今年前5个月的同比经济增长为7.9% 。 官方的一个解释，是说因为6月份刚刚才能得到上半年农业产值，而农业因水 灾缘故，增长率较去年低了3个百分点。然而，农业占中国大陆GDP份额不到五分之 一，因此只应该将增长率拉下0.6个百分点。这说明6月份的经济形势是全面转坏了 。 就在此前不久，还有过一阵短暂的乐观，当时得到的5月份经济数据显示着增 长的势头，似乎年初以来放松银根等刺激经济措施起了作用。笔者在北京的体会， 也是看到一些项目重新上马，一些企业重新开工。经济学者和一些企业家都认为， 下半年增长会转旺。 然而，现在数据已表明，经济在刺激后短暂一跃，又返回到死气沉沉。据说， 一些企业在5、6月份的临时开工后再次陷入停产和半停产。何况7%的数字，已是官 方的“鼓劲”宣传。想想中国政府曾一口咬定银行坏帐只有5%，而国内外各种估计 数字，多数认其在15% 以上，此类官方数字的水分可想而知。 未经证实的消息说：朱熔基在会议上当面询问国家统计局刘洪局长，上半年经 济增长究竟有多少，刘洪吞吞吐吐答道：只有5%左右。 朱熔基又追问：到底是左还是右？局长口中嗫嚅不能作语。有传闻说，实际统 计结果是4.5% 。 即使这个结果，恐怕仍是地方在朱熔基“保8”的压力下，已经兑了些水分的 虚果。事实上，上半年市场零售物价仍然走低，显示通货紧缩的迹象，让人很难相 信经济是在增长。 哪怕经济的确是在“增长”，从普通老百姓的实际生活状况中，也观察不到 “增长”带来的好处。失业（下岗）率仍在上升。在就业者当中，不少人的收入状 况也在恶化。 2、朱内阁形象大伤 事实上，如《人民日报》所暗示地，官方已经半公开地放弃了“保8”的目标 。 在纯粹经济学上讲来，保不了8，也没什么了不起。所谓“百分之七也是高速 度”。从社会和政治影响来看，当初定8%的依据，是估算经济每增长一个百分点， 可解决两百万人口就业。有人据此逆推，说假若保不了8，就要增加多少多少“流 动人口”，会危及中共极为看重的“社会稳定”。此种看法言过其实。首先百分点 和就业之间并非严格对应关系，保不了8，还可以通过加强“再就业工程”等缓解 失业。其次，中共看重的“社会稳定”，并非我们一般人理解的社会稳定，例如车 匪路霸猖獗，中共也只是不时严打一番，何曾真正着急过？中共最着急的是有可能 危及自身统治的社会问题。失业人口多，当然社会就不稳定一些，但顶多是来点静 坐请愿，逼急了或许男盗女娼，这些都不真正威胁到中共的统治。除非失业者被灌 输了某种政治理念，除非有类似于政党的力量在背后组织，否则失业人口在一定程 度内的增长，对中共统治秩序的打击，并不如某些民运人士所期望的那么大。 但保不了8，的确对中共的统治，至少对其统治方式的选择，将产生重大的影 响。这个影响作用的机制，首先将会是朱内阁威信下降，形象受损。我们知道，朱 熔基喜欢自比商鞅。他公开宣布几个确保，也许不自觉地在效仿商鞅立木南门的故 事，要树立起自己一诺千金、言出必践的威信。商鞅立木南门成功，所以他的一系 列严酷法令便能顺利推行。朱熔基保8失败，接下来将难以周旋。 下面我将试图指出，朱内阁丧失威信，其政治后果，比增加多少多少失业人口 恐怕更大。这是由朱内阁的特殊使命决定的。 起用朱熔基，在中共党内一直有争议，十五大前就曾风传其地位不稳，不少观 察家更认为，由于朱在清理三角债、整顿金融秩序中得罪不少地方和部门，他作为 总理人选将遭到这些方面的反对。但是十五大结果朱熔基地位更加牢固。到今年3 月人大会议上，朱熔基更以仅次于江泽民的高票当选总理，并博得代表经久不息的 掌声。观察家们大跌眼镜之余，对这掌声中的复杂意味，也就惶惑然来不及分析。 在我看来，中共体制的高层、中层官僚（人大代表中，这类人按惯例占较大比 重，他们不一定是中共党员，但确是中共体制内的）通过掌声传递给朱熔基的，却 非一般的信任，而像是赌客们将赌注压在一匹赛马上之后，拼命发出的鼓励掌声。 自89民运和90苏东巨变以后，中共高层、中层许多官僚，对共产党统治实际上 有朝不保夕之感。认为还能维持到2010年的，实属较为乐观分子。90年代以来，中 共高层、中层官僚腐败极为剧烈，甚至杀头危险也不惧，“前仆后继”的例子层出 不穷，核心原因便是由于信心丧失。就像股民若认准股市要垮，必然争相追跌，即 使明明看到一些反弹迹象，明明看到有人卖空赔本，也不会改变预期。这些腐败的 官员，便是在“追跌”中共这只股票。 但另一方面，中共高层、中层官员深受中共体制之荫庇，通常可以泽及子孙后 代，实际上并不是区区若干腐败行为抵得了的。这就像已经做了大笔股市投资的股 民，一方面跟风追跌，另一方面又时时存着“股市不要真的崩盘吧”的幻想，处于 微妙的心理矛盾之中。除了少数决心死捞一把，然后远走海外的败类，大部分涉及 腐败的中共官员也是一方面争相挖中共体制的墙角，损“共”自肥，一方面又不希 望这堵墙真地倒了。此类官员，正是朱熔基治理整顿时的打击对象，所以他们对朱 熔基怨言最甚。另一方面，恰恰因为朱熔基对他们不手软，又燃起他们一线希望， 看朱熔基是否真能“挽救革命挽救党”。因此，临到投票的关头，他们的怨言竟然 会转变为长时间的掌声。 至于不涉及腐败的那些赤胆忠心的党员，只要他们还稍有鉴人之明，也必然为 朱熔基鼓掌。来自正方两方面掌声合一，便造就了“人大”上朱熔基受到全面拥护 的假象。 事实上，朱熔基本人恐怕是清醒的，所以在“人大”一结束后的记者招待会上，他 便口吐“不管前面是地雷阵还是万丈深渊，我都……死而后已”这样的不祥之语。 若是先前会上大家的掌声乃是发自内心的拥戴，朱熔基将来的政策必定是一呼百应 ，何至于出此不吉之言？朱熔基或许知道，这些人的掌声，正略似赛马场上赌客的 掌声，自己这匹马如果不能替他们带来赢面，这些人立刻会转往别处下注，而任由 自己力奔累亡。 另一方面，在这些赌客们看来，朱熔基是在“维护体制”这一队马群中，最后 值得下注的一马了。正如王丹说的，像朱熔基此等人才，竟然出在共产党内部，实 属异数。我本人曾有幸亲聆朱演讲，也不禁为他的智慧和风度而心折。若朱熔基再 解决不了问题，谁还敢接这个摊子呢？所以有些人拥护朱熔基，的确有“最后下一 注看看运气”的味道。 正是这种形势，决定了朱熔基几乎必然落败的宿命。 3、朱内阁的使命 许多人都认为，江泽民起用朱熔基，乃是要他组成一个“经济内阁”，全力对 付经济问题。朱熔基除上任伊始出访欧洲外，在外交和其它政治议题上保持低调， 又加强了这个印象。在我看来，此说实在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倘若江泽民（以及中共党内的主流意见）真地只希望发挥朱熔基的经济才能， 完全可以设一个常务副总理的职位，或者在党内建一个经济工作领导小组，由朱熔 基任组长等等。既然让朱熔基坐了总理的位置，哪还有只让他管经济的道理？ 倘若朱熔基真地只需全力对付经济问题，又哪里会达不到8%的增长速度？连李 鹏那样的庸才在任期内都可以弄出个两位数的增长，区区一位数的增长，对朱熔基 来说有何难哉？大不了再来点通货膨胀而已。中国人民连超过20%的通胀也受过了, 谁又会吭半声“不”字？ 那么，需要朱熔基解决的问题究竟是什么？ 80年代以来，每当经济增速超过10%，即所谓经济“过热”，中共内部便有人 强烈要求降温。特别是92－93年的一次“过热”，最让中共心惊肉跳，而朱熔基也 正因扑灭此次“过热”有功而受到党内信任。中共为何如此敏感于“过热”，官方 的解释和一些学者的争论，往往集中在经济过热带来的通货膨胀等等上面。其实， 在我看来，通货膨胀并不足以吓倒中共。 如前所述，中共最担心的是政权失落（所有政党大抵如此），而通胀并不导向 此种威胁。南美某些国家经历了百分之数百的通胀，政府没有变动。俄罗斯也经历 过天文数字的通胀，叶利钦至今干得好好的。有此等例子在前，中共怎会在20%的 通胀前色变呢？ 另一种说法是，经济过热将导致资源的浪费性投入，如重复建设现象将大增等 等，最终使经济增长不能持续，导致经济出现周期性波动。为此必须“软着陆”， 使经济增长处于适当空间等等。此说的确有理，但也有漏洞──实际上中共的调控 政策每每使经济大幅下调，真正造成了经济波动和资源浪费。更重要地是，中共当 年能有魄力砸了锅盆炼钢铁，今天又敢于投入上千亿在长江上修一座不知后事究竟 会如何的大坝，可见中共对浪费资源等等从来是不怎么真正上心的。经济波动又怎 么着？起码有高速增长的时候，你老百姓又能说不满意吗？ 诸如通货膨胀、资源浪费等等，其实是那些能够摆在台面上的理由。桌子底下 还有没说出口的，而这，据我的经验，往往才是真正重要的。 所以我以为，中共最怕的是伴随高速增长而导致的私有力量上升、国有资产流 失和地方势力坐大。 查看中共的记录就会发现，每逢高速经济增长时期，对经济贡献最大的总是非 国有经济（私有、外资、合资）成分，而国有经济（包括国有经济和私有、外资进 行合资的一块）增长部分，往往是地方比中央积极。其实在经济低速增长时期，也 差不多是这个格局。只是在经济高速增长时，相互间的绝对差距就越发拉开的明显 。如果中共不加控制，任由经济高速增长下去，必然是私有经济力量上升和地方势 力坐大。 每逢经济高速增长时期，也必然是意识形态上“发展是硬道理”的时期，在有 利于经济增长的幌子下，许多不那么合法的行为都变得合法了，至少是更容易掩盖 其非法性了。经济增长速度加快，国有资产流失速度也成比例甚至是超比例地加快 ，腐败也更加多发。同样，这种腐败和国有资产流失现象，在地方一级比在中央一 级更易发生，同样造成了地方势力的膨胀，甚至形成官、商、黑社会相互勾结的地 方统治势力。 这些趋势，才是会真正威胁到中共统治的，才是江泽民最为忌惮的。也是每个 希望维护中共体制的人希望消除的。 简言之，为了有利于中共的统治，就必须实现这样的经济增长：它使得国有经 济实力不会相对削弱，使得中央的财力不会相对削弱，使得中央政府的管治和调控 能力不会相对削弱，使得“挖社会主义墙角”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在中共统 治层看来，这样的增长就是“有秩序的增长”。 实现增长容易，实现这种“有秩序的增长”，就是难而又难。 邓小平实现不了，他怂恿了南方一些省市挟经济实力自重，他的个别子女带头 挖社会主义墙角。 李鹏实现不了，他管不住部门利益和地方利益，他的夫人似乎也不清白。 恰恰是朱熔基，既懂经济，更为人清廉，面铁手冷，擅长以行政命令方式整治 秩序。实际上无论在上海或中南海，朱熔基真正对经济“增长”并没有做出什么看 得见的贡献，他的口碑恰恰是在“树立秩序”方面，如整顿金融秩序，实行强制结 汇，推行分税制等等。 所以朱熔基是最佳人选。 4、朱熔基的宿命 看来，朱熔基明白自己的任务。 所以他不光提“保8”，因为这仅仅是一个经济增长的目标。 他还要机构改革。说实在的，我对朱熔基为何上任伊始（甚至上任前）便急不 可待要大力推行中央政府机构改革，曾经感到困惑：照常理，若朱内阁是“经济内 阁”，他应当集中精力处理就业问题才是。一旦明白朱内阁的一个中心任务，实际 上是强化中央，建立“秩序”，此困惑便迎刃而解了。机构改革的目的，正是要建 立一个更加官僚化、政令统一、令行禁止的中央政府部门，以强化中央政府的行政 能力。 他还要搞粮食流通体制改革。这个改革如果成功，有两个直接结果：一是中央 将能甩掉粮食财政补贴这个大包袱，该补贴1996年达200亿，不是小数，这样中央 财政可得一大改善；二是打击私营粮食收购和加工企业，把粮食这一“战略性物资 ”掌握在国有经济实体手中。 他还要“抓大放小”。这首先是要把能盈利的国有经济力量抓在中央手里，而 把不盈利的踢给地方自己处理。爱卖就卖，爱租就租，胡弄不出去还是得你地方政 府托着；其次，他设想在各个重要产业领域都以一两家国有大型企业为代表，形成 国有企业垄断或寡头垄断的局面，从而确保私有企业永远处于巨人阴影下的从属地 位。 他还试图继续推进金融体制改革，撤销按省市设立的中央银行分行，改为跨地 区设立，这一招意在削弱地方政府对金融的控制能力。 他还有打击走私，迫使军队与企业脱钩。惟有这样，他才能捍卫以国有资产为 核心的经济“秩序”。 …… 如此，朱内阁一些看来出人意表的做法，便可以得到统一的理解，甚至其时间 表顺序，看起来也井井有条。 也正因为朱熔基的一个中心任务，是树立中央权威，重建中共体制的“秩序” ，所以他才会极其重视自己个人的威信问题，才会冒险一博，效仿商鞅立木南门， 以公开宣扬“三个确保”的方式来立威。 不够运气的是，他失败了。这里的运气，当然可以包括亚洲经济危机经久不息 、中国南方陷入水灾等等。 然而，朱熔基的失败，其实有自己的宿命，换句话说，想要实现中共统治阶层 所期望的那种“有秩序的增长”，道理上就是不可能的。 也许朱熔基没有自觉到，他的一些措施，相互之间就在打架，因其内在地便有 矛盾。 例如，为了实现他的秩序理想，他一方面就要建立一个高度廉洁、高度官僚化 、能力强大的行政体系，另一方面又要建立一个强大、盈利的国有经济体系。这两 者是不可能并存的。 行政体系越官僚化，越成为标准的现代行政体系，就越不适应于管理企业，因 为官员除了自己的良心或爱国心外，没有实际的管理动机。适合管理企业的行政体 系必定是部分地商业化了的，通常会沾染一些腐败，至少是“揩油”的习气。关于 这方面的道理，这里不展开论述，但我可以保证能够给出充分的论证。 另一个道理是：国有企业在管理动力上、在机制的灵活性上，和私有企业相比 ，必定要逊色一点，哪怕是稍稍逊色一点。弥补此种不足的一个优势，便是官商勾 结，或默契，即相关部门出台有利于国有企业的政策。而此种官商勾结或默契必定 破坏行政体系的官僚“纯洁性”。假如朱熔基要求中央政府给中央级国有企业以某 种优惠政策，地方政府必定会攀比，给地方级国有企业至少同等、通常是更为优厚 的优惠政策。由于官商勾结是对双方都大有利的事情，只要你开一个口子，就会有 大水涌入。 由此可见，朱熔基从事的是注定不可能完成的使命。百分之八保不住，只是使 他的运气更加不好一些而已。 如果朱熔基还想有所作为，如果共产党还想继续统治，他和他们就必须改变自 己的使命和思路。(作者：吴相生，北京)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3. “个人中国”之光——立国之本回归到个人　 伟 达 　这是一个常识：大楼建得愈高，愈讲究把地基打好。反之，如果基础无力，却一 味在楼顶添砖加瓦。这样“头重脚轻”的建筑物，可能会富丽堂皇一时，却是实质 空虚和难以持久的。 　　20世纪是西方欧美文明全面领先世界的世纪，这是不争的事实。包括东亚文明 在内的世界其余文明虽在本世纪下半叶开始了积极的赶超，但是战略效果一直不理 想。 　　直觉告诉我们仍有某种关键的“深层地基“式差异造成了目前不平衡的文明发 展态势。不妨以中国和美国为例，做一下“立国核心支柱”之间的宏观比较，有助 发掘出关键差异的所在。 　　美国历史较短，其四大立国核心支柱为：民主政治、公民文化、工业与科技革 命、大生产工业和信息业市场经济。 　　中国历史漫长，立国核心支柱几经演化。2000多年的封建时代，立国核心支柱 为：王朝君主政治、顺民及愚民文化、儒、道、释入世和出世价值体系、小农生产 和低级商品交换经济。 　　中共建政后的前30年，立国核心支柱为：一党专政体制、顺民文化、马列主义 意识形态、半小农和半工业化计划经济。 　　中国改革开放的20年来，立国核心支柱正处过渡时期：由革命党向执政党转型 的一党政治，由顺民文化转向初级的公民文化，由意识形态转向科教兴国，由前工 业计划经济转向初级的后工业市场经济。 　　撇开五光十色的表象不论，中国的立国核心支柱正显而易见地逐步认同美国的 四大支柱。这并非奇怪，人类文明发展的历史就是各文明分支之间不断学习和赶超 先进的过程，美国今天领先中国，中国明天也可能导引美国。 　　那么美国四大立国核心支柱的终极关怀是什么呢？它们关怀的是社会大厦的地 基，是人类文明的最小存在单位——普通个人。民主政治要求限制政府、体制和当 权者的权力，以保证普通个人的最大自由；公民文化讲究对每个公民的价值、尊严 、潜力和自由的尊重，主张对个人正面发展的非常鼓励，国家的伟大与否要以个体 公民的素质来衡量。工业和科技发展是个人努力工作、积累、发明、创造的结果。 市场经济更是让国家社会主义或国家资本主义望私营企业的财力和开拓力之项背。 　　中国传统的立国核心支柱所最为关怀的是什么呢？是作为整体的王朝或国家机 器，即国家意志远远重要于普通的个人意志。君主、领袖和政府无上，平民百姓只 有服从的权利、礼义廉耻与君君臣臣挂钩，默默奉献与“机器上的螺丝钉”并联。 小农作业把人永远局限在巴掌大的土地上，只拉车不看路，随大流作好顺民即可， 否则便会横遭打压。 　　于是我们发现了两国的重大差异：一个以普通个人意志为重，一个以集体国家 意志为重。 　　显而易见，以集体国家意志为重的文化和国家犯了常识性的“舍本求末”错误 。 　　一个国家民族的真正强大一定是发自于其每个公民的全面强大。忽视和牺牲普 通个人的权益、尊严和能力何以真正造就一个国家民族的光荣与梦想？！一个扭曲 和异化普通个人的国家难道不像一座“头重脚轻”的大厦？！希特勒和东条英机当 年靠“强奸民意”建立起的法西斯大厦的下场，可耻可悲！历代中国封建统治者长 期的愚民政策，剥夺了普通中国人的生命、健康、思想和人格的尊严，并以此造成 了“集体无意识”的民族淡漠、蒙昧、麻木、随众和愚忠。让中国人至今患有自我 表现恐惧、身体语言萎靡和个性发展障碍。 　　近乎让气宇轩昂、个性张扬、发明创造、自尊尊人等特质成了本世纪西方人的 专利。也让当今美国总统克林顿每每在公众场合都要对中国国家主席江泽民发出一 番要“尊重个人”的言谈。 　　有些在美国的“民运分子”经常声色俱厉地指责中共随意违反人权。实际上中 国对普通人权利的忽视、剥夺和摧残绝非自中共开始。 这是漫长历史和逻辑失误在中国文化的深层积淀，其影响涵盖所有中国人，无 论主政还是在野。如果中国不摆脱国家集体意志压抑普通个人意志的轨道，那么即 使是有一天“民运分子”们当了道，这个国家仍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强盛。 　　事实证明，压抑打击普通个人的正面力量发展，不仅会扼杀每个人应有的独立 、尊严和创造力，也不仅会让人不重礼貌、卫生、体育锻炼、衣着举止，而且会造 成人格的扭曲，导致“人性恶”，诸如奸猾、猥琐、投机、懒惰、卑鄙、无耻、人 云亦云、滥用权力、相互倾轧等等。总之，时下经常被讨论的“中国人的劣根性” ，无不始于对普通个人意志的几千年摧残压制和扭曲变形。从汉奸汪精卫，到民国 “御笔”陈布雷，再到发明“万斤田”公式引发毛泽东疯狂的钱学森，都是正常人 格遭到扭曲的结果。众多例证，难以一一列举。 　　美国人越南战争甚至二次大战时战死些人，到现在政府还要应家属的要求到处 去追踪寻找遗骸。换了中国人这种情况，恐怕吟一句“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需马布 裹尸还。”就打发了。毛泽东当年“人海战术”的狂言：中国不怕美国扔原子弹， 炸死两亿，还有4亿；到邓小平1989年6月下令军队向和平非暴力的示威者开枪。其 深层底义都是对普通生命的淡漠和忽略。最大程度尊重和保护个人权益有时可能会 导致某些个人的极端行为，但这不会成为大气候，因为绝大部分的人心是向善的， 是懂得如何珍惜自由和运用自由的。 　　中国到了该全面清算历史误区，并在指导思想、主流文化、体制法律等方面从 “朕即国家”向“民即国家”实行战略转变的时候了。中国到了“从人做起”的时 候了，尽管在具体作法上，中国可以借鉴但没有必要完全照搬西方的手段，中国人 应自有智慧与远见创造出比西方文明更人道更和谐的社会文化。只有这样，中国才 会真正变得人人有力量，中国人民才会真正站起来，人类历史才会真正看到新中国 和新文化的曙光！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4. 禁军营商江泽民朱熔基各有所图 石 沙 　七月二十二日，中共中央军委主席江泽民在要求军方和武警反走私的同时，宣布 军方和武警今後不得再从事经商活动。 　七月二十六日，共军总政治部和总装备部表态坚决拥护江泽民的决定，总装备部 还表明在年底前把该部所有经营的公司撤销并移交好。之前，总参谋部也表了态， 但总後勤部一直未表态，相信他们不得不执行江的命令，但和所有军方人士一同， 心里都在骂朱熔基。 　根绝特权走私 朱硬踩地雷阵 　北京人都说，朱熔基也真敢干，一千多万下岗工人没有安排好，四百万下岗干部 也还没有安排好，现在又一刀砍向军队的要害部位，这无疑是又踩向一片新雷区。 　不过，朱熔基也是迫不得已。因上半年受金融风暴打击，大陆出口严重放缓，影 响他确保百分之八年经济增长率军令状的完成。朱熔基的智囊便建议他大力抓反走 私，杜绝了走私的渠道，就能使正常的进出口增加。据估算，近几年每年走私货值 都在一千亿元人民币之上。 　朱熔基一听，果然称好计，但一做下去，才知道又是个「地雷阵」。走私最厉害 ，又无法无天无人管的是两类人。第一、军队和武警，第二是政法系统，都是有枪 有权的专政机构，海关根本就管不了他们。朱熔基明白，由於利益驱使，只要军队 和公安政法机构手中还握有营商企业，就不可能完全禁止他们走私。於是，朱熔基 一不做二不休，决定割掉军队经商这个毒瘤。 　但朱熔基虽然是政治局常委，又做了总理，军队的事情仍难以插手。事实上，前 两年朱老板就打算过动军队企业，他也自嘲全世界只有中共的军队这样做，但他向 前军委副主席刘华清开口时，一句不合法被顶了回来。刘华清第一句话，军队办企 业，是小平同志支持的；第二句话，砍到了军队企业，国务院又才给一点点钱，叫 叁百万军队喝西北风呀！ 　目前，大陆军方企业已成一个庞大的独立王国，不管是正门、偏门，不管是大企 业还是小企业，不管是在内地还是在海外，全都有军队企业涉足处。最近，总後勤 部辖下的南方制药厂，本准备将「叁九胃泰」胃药项目拿到香港上市集资，但江泽 民一声令下使其胎死腹中。 　军办企业规模牵连广算不清 　目前仅在香港上市的纯军方企业，已知的就有新海康（香港上市编号为○一一九 ）和保兴投资（编号为○二六叁）。这两个公司的控股公司为原解放军总参谋部装 备创办的保利公司。保利公司创办时邓小平的女婿、邓榕的丈夫贺平为装备部的副 部长，後升为部长，实际上保利就由他掌控。前几年因美国缉获大批ＡＫ四七步枪 ，怀疑与保利和北方工业公司有关，贺平曾一度低调，不过仍一直把持保利。总参 装备部叁月转而隶属总装备部後，保利则仍留在总参。 　邓小平的女婿贺平掌控军办公司，这正是刘华清指邓小平支持的一个理由。 　与保利齐名的是，总政治部的凯利、总後勤部的新兴，原国防科工委的新时代， 他们在香港都有庞大的公司群，只不过尚未上市而已。 　由於军队企业不归工商部门管制，在市场开拓税务方面均有优势和特权，因此大 量的香港公司想方设法与军方企业挂钩，例如香港富商李嘉诚旗下的和记黄埔，就 与解放军通讯兵合办「长城网」，经营流动电话业务。江泽民下令煞车後，香港证 券行纷纷重新评估这些公司的未来业绩。 　到底大陆军办企业规模有多大，恐怕连军委副主席张万年也说不清楚，现在军队 落实江泽民指令，第一步是清查，要求年底前查清楚。 　一般流传，全大陆军办企业至少有二万家，每年利润逾一百五十亿元人民币。也 有的说，军队企业的产值相等於国家划拨的军费，目前至少有八百亿元人民币。 　香港唯高达证券每日简报称，军方经营业务涉及的一万五千项，由电视、摩托车 、冰箱，到高尔夫球场、卡拉ＯＫ、饭店及汽车贸易，均有涉足，估计每年收益达 一百亿美元。 　北京消息则指出，在江泽民下禁令前，朱熔基曾约谈张万年，询问军队停止经商 後的损失。张万年回答，大概几十亿吧。朱一听当即拍板，国务院全部补给你。 　张万年「失算」朱熔基「赎买」 　事後，军方人士都说张万年老糊涂，几十亿就想买下军队企业？相信，到底最後 怎样交接军队企业，到底赔多少，房产地产等固定资产赔不赔，张万年与朱熔基一 定有官司打。 　但是，朱熔基「赎买」军队企业的策略则已订下。今年以来，朱熔基大行「赎买 」政策，国企工人下岗是最大的「赎买」，一千多万下岗工人的基本生活费的叁分 之二是由中央财政和地方财政支付。其次，「赎买」国务院机构「下岗」干部。另 外，粮食流通体制改革、金融体制改革等，朱熔基都要作出赔偿。预计这几项赔偿 便需数百亿元财政支出。 　北京军方很怀疑朱熔基是否还有钱来买军队企业。军方还指，这样动大手术，不 但会造成社会动汤，而且势必破坏军队企业的生产力，得不偿失。这些，都将成为 军方反对交出企业的理由。 　朱熔基显然也明白，所以他给了叁年宽限期。第一步，是先停止经商活动，军队 企业先把营商这一项停下来；第二步，清理，第叁步，移交。 　事实上，朱熔基这次敢闯地雷阵，关键是说服了江泽民，并取得其强力支持。在 九四年，江泽民便命令军以下单位严禁经商；去年底，又规定有作战任务的战斗部 队不得营商，再到今年才有「最後动作」。 　江泽民前两年只敢做有限度的小动作，除了刘华清强硬，而且邓小平还在，投鼠 忌器这两个原因外，最主要是九七年的中共十五大江泽民需要军方最强力的支持， 才能使到乔石按期退休。事实上，十五大上的权力再分配较为顺利，确是靠刘华清 。刘华清不但自己安然退下，而且还强力支持江泽民，安排中共中央和军委的人事 。 　到了今年中，朱熔基要动手时，江泽民对军队的支配已因刘华清退下，张万年听 话而更加得心应手，但是他还要考虑「稳定」的问题，国企工人下岗，国务院干部 下岗，经济放缓等问题交织，造成很多的不稳定因素，一旦军队也反了，谁来收拾 残局。 　捏粮饷抓军权江泽民出狠招 　但据悉，某智囊一席话，使江泽民猛醒，那就是，「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粮饷里 面出军队」。意思是，江泽民以一介书生去掌控军队，除了中共的党性党纪外，过 去靠的是邓小平及其部将刘华清。现在张万年虽是他一手提拔，但除了「忠心」外 ，要控制还要有法宝，这个法宝就是最传统的「粮饷」。如果军队真可以「自力更 生」，自己就可生产足够的「粮饷」，那麽对党对国家的忠心必然打折扣。於是乎 ，江泽民下决心，长痛不如短痛，不再拖下去。 　据悉，江泽民另一个考虑是，军队体制改革迟缓，撤销大军区构想迟迟不能实现 ，就是太多既得利益在阻碍，各大军区的企业就是一个，大军区都不想丢掉「肥肉 」。这些消息尚待证实，但可肯定的是，撤销军队企业所显露错综复杂矛盾，已见 到相当多的不安定因素。 　（作者石沙先生为香港专栏作家）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5. 从苏哈托的倒台看中共政权还能“稳定”多久 佚 名 印尼九八动荡之余，比较一下苏哈托政权与中共，是一个颇值得玩味的话题。 早在今年３月１０日，苏哈托第７次「当选」为印尼总统时，按常规应引来国际社 会的祝贺，起码礼貌上应如此，但这次国际社会对印尼普遍反应冷淡，连印尼的近 邻菲律宾的总统罗慕斯在应记者之请不得不发表评论时，也只讲了一句「我恭喜他 」就拒绝再发表其它意见。此系何故？原因有二：（１）苏哈托在虚假的民主架构 下实行个人独裁，为当代潮流所不齿；（２）印尼经济乱象严重，对整个东南亚都 带来恶劣影响，各国不看好苏哈托有理顺印尼经济的能力。然而在一片冷淡之中， 却有一个国家的领导人於３月１０日当天迫不及待地向苏哈托表示「热烈祝贺」。 他们是中共总书记国家主席江泽民，和国务院总理李鹏。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国家（的领导人）是最不应该祝贺苏哈托的，那麽这 个国家就应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因（１）中共是当今世界上硕果仅存的几个坚持共 产党意识形态的政党之一，而苏哈托则以坚决反共著称，两者应是死对头；（２） １９６５年秋冬，苏哈托藉反击苏卡诺总统的卫队长翁东上校（秘密印尼共党员） 的９·３０政变之机，把当时唯中共马首是瞻的印尼共产党（包括其总书记艾地） 全部杀光。在那场震惊寰宇血流成河的大屠杀中有１００多万人丧生。据闻其中有 三、四十万是被诬指为共党的印尼华侨。政治仇、民族恨，中共理应与苏哈托不共 戴天！ 　　然而，出乎人们意料之外的是，中共在此时竟表现出对苏哈托的无比「厚爱」 。世事之云诡波谲，莫过於此！不过，毛泽东有句话倒说得好：“世界上没有无缘 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中共的这种行径，总是有其缘故的。 　　答案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中共与苏哈托有一个最大的共同点──两者都在逆 历史潮流而动，实行个人独裁或一党专政。缘此，他们都受到国际进步人类的谴责 ，和遭到本国民众、民主力量的冲击。面对这种情形，他们竭尽全力，使出浑身解 数以摆脱困境。其招数之一就是不厌其繁地高喊「稳定」口号。把进步力量对他们 的谴责和冲击一概斥为「破坏稳定」。这种「稳定」是些什麽货色，也是很明显的 ，苏哈托的「稳定」是维持他的总统宝座，让苏哈托家族和为其效力的一小批人享 有种种政治经济特权去刮民膏而自肥；中共的「稳定」是坚持其一党专政，以此全 面控制社会，除了保证中共官僚阶级的成员得以享受优渥的待遇外，就是要确保中 共在过往几十年所干的种种恶行永远不被揭露或清算。 　　凡是违背了苏哈托和中共这一宗旨的言行都会被他们斥为「破坏稳定」、要予 以剿平。於是乎，苏哈托一再压制国内不同的声音，把数以千计的政治犯投入监狱 。表面上他也说说要进行改革，而实际上寸土不让。中共也在干着与苏哈托一样的 勾当。有所差别的是，中共的一党专政比苏哈托的个人独裁强大得多，故干得无所 顾忌。这次印尼学运最高潮时，印尼军方强硬派就曾放言，不惜也来个「天安门事 件」。 苏哈托王国远不及中共的一党专政 　　３２年的漫长岁月中，苏哈托在印尼营造了一个苏哈托王国。政治上他组织了 一个名为「专业集团」的政治团体，并凭着军方的支持和不合理的选举制度使「专 业集团」不断在大选中获胜，成为控制「人民协商会议」的执政党，而总统系由该 「会议选出，於是苏哈托笃定连选连任。除此之外印尼还有个国会，共５００议席 ，其中１００席为军方代表，其余由「专业集团」和另外两个尾巴党──印尼民主 党和团结建设党去角逐。於是国会遂成苏哈托的橡皮图章。 　　在军方事务上，苏哈托厉行年轻化原则。他竭力不让军方将领在位太久，适时 地把他们调任文职、转往商界、提前退休，以优厚的待遇来「释兵权」。年轻军官 在军中根基有限，难以拥兵自重、功高震主。现任武装部队总司令兼国防部长系苏 哈托一手提拔，年仅５０出头。并且，苏哈托的女婿苏巴约任战略後备部队总司令 。此部队系军中精锐，极具保驾作用。 　　基於这政治和军事上的两道城垣，苏哈托认为他的王国固若金汤。然而封建王 朝毕竟难存於２０世纪末叶。苏哈托王国说到底只是建筑在统治权术、人脉链条、 裙带关系之上，是社会上层人士之间不以意识形态为前提的、有限的利益结合。印 尼的特权阶层在社会风浪尚未卷起时，利用优越的社会地位去猎取功名利禄；一旦 风浪卷起，他们就会明智地去考虑取舍。苏哈托王国的解体并不意味着他们政治生 命的终结和既得利益得丧失。因为他们依赖的并不是一种凝固的封建特权，而是有 赖於他们的互相勾结、巧於钻营。他们与民众之间有藩篱，但并没有一条势不两立 的鸿沟。他们没有必要为苏哈托殉葬。苏哈托下台，在新的形势下，他们是有可能 转变自己的角色去作新的开拓。苏哈托能调动的力量也十分有限。「专业集团」实 施的是一党执政而非一党专政。它可以操纵「人协」、操纵选举，却远远不能有效 地控制整个社会。军队将领的年轻化，可以防止尾大不掉、军人逼宫，但却未能确 保军方在关键时刻不惜一切後果地给予支持。 　　中共的一党专政与苏哈托的一党执政，却有极大差别。它是对社会实行了全方 位的控制。不但控制了行政、立法、司法，而且控制了军队、警务；不但钳制了新 闻媒体、宣传机器，而且管辖着经济、教育、科研，直至每一个社会细胞──生产 车间、街道里弄和村落。起码在１９８０年末仍然如此。 　　中共官僚阶级各成员之间的结合绝不是那种有限结合，而是在原则基础上的全 面永久结合。他们在共同维护中共执政制度的根本前提下分享各自一份的荣耀和利 益。８９期间，人民在愤怒声讨贪污腐化的同时，也喊出了要邓小平交出权柄的呼 声。但是邓小平绝不像苏哈托那样孤立，尽管在过往几年中，邓小平与那班中共元 老因各种事务争得不可开交，但此时他们不但不会幸灾乐祸袖手旁观，而是对邓小 平的铁腕镇压予以支持和赞扬。并且，中国的军队是党军，邓小平指令军队进行镇 压应心得手。像张爱萍、徐勤先那样坚持反对武力镇压的将领实为凤毛麟角。 　　邓小平所要维护的并不是邓小平王国，而是整个共产党的「革命事业」。在夺 得政权以後，这个「革命事业」意味着「革命者们」发号施令的威仪和饮食起居的 优渥。与之相对的则是民众的驯从卑微与贫穷困苦。中共官僚阶级与人民群众之间 有一条鸿沟。故此，在８９大波中，共产党人所要维护的是邓小平所代表的那个社 会制度。因为这个制度一旦解体，他们将很难重拾他们昔日的威仪与优渥，甚至连 转换角色的机会都不太多。如果说在８９期间，一些中共党员未有清晰地看到这一 点的话，那麽此後苏联东欧巨变後，前共产党人的蹇促处境则使他们幡然省悟、迷 途知返，在悔恨之馀重为维护这个制度尽忠效力。於是１９８９年到现在９年过去 ，中国的政治局势一直很“稳定”。中共的一党专政是比苏哈托王国强大得多、顽 固得多的专制政体。 “哈莫科现象”的积极意义 　　印尼九八动荡，从苏哈托５月９日前往开罗开议，到２１号他黯然辞职下台， 仅仅１２天，是什麽力量导致了这须臾巨变？毫无疑问，学生们勇敢的正义行动， 立下了不朽的功勋，此外，我们只要稍微留意一下，就会发现，还有另一个力量在 促成这场巨变。这力量来自於苏哈托自身营垒之中。 　　５月１６日，印尼的执政党「专业集团」中的一个重要派系「柯斯戈洛」发表 声明，要求苏哈托自动下台，否则将迫其去职；５月１７日，苏哈托接见国会议长 哈莫科和各大学校长，表示他将改组内阁，实行政治改革；５月１８日，国会议长 哈莫科公开要求苏哈托辞职，震惊了印尼各界；５月１９日，苏哈托发表１５分钟 的电视演说，声称「辞职是不负责任的行为」，表示他将继续留任，但会尽快举行 国会选举，再召开人民协商会议，推选新总统，而他不寻求连任；同日，哈莫科作 出反应，断然说：「苏哈托应遵照宪法程序下台」；５月２０日，哈莫科向苏哈托 发出最後通谍，要求苏哈托必须在２２日前辞职，否则将面临国会罢黜，同时军方 也明确向苏哈托表态，希望他顺应民情，自动下台，并承诺将保护下台後的苏哈托 及其亲属的安全；５月２１日，苏哈托宣布辞职。 　　老谋深算的苏哈托对自己这个营垒不是没有经营，预防「祸起萧墙」也是早有 安排的。他在党政军许多关键位置上都安插了自己的亲信，但却从不蓄意培养「接 班人」。他在几个任期中，共换了７个副总统。他大搞「年轻化」，竭力使其部下 根基不深，羽毛难丰。从年龄上来看，他们都是他的侄子子辈。这些侄子们当有保 驾之用，而应无尾大不掉之虞。副总统哈比比６１岁，１２岁时已形同被苏哈托收 养，悉受栽培。苏哈托自传中称哈比比视他如父；国会议长哈莫科５９岁，效忠苏 哈托，鞍前马後，已有１５年之久；武装部队总司令员维兰托年仅５１岁，原系苏 哈托的副官，在苏哈托的提携下一步步地升上来，仅在３个月前才被苏哈托任命为 武装部队总司令员和国防部长。 　　就是这样一批人，在关键时刻发挥了倒苏作用。哈莫科公开表态後，苏哈托最 後的依托是军方。如果军方愿意为之操刀，相信苏哈托将不惜大开杀戒。然而维兰 托巧妙地控制住了真正会有保驾作用的苏哈托的女婿苏巴约，４７岁的特种部队总 司令员，并与哈莫科配合默契，让哈去发「最後通牒」，接着是１０馀名内阁部长 集体辞职，再由维兰托出面向苏哈托作出承诺。於是「流水落花春去也」，苦心经 营几十年的苏哈托权力王国就这麽倒塌在他的侄子们的手中。统治集团这种後院起 火、内部倒戈的情形，我们不妨将他称之为「哈莫科现象」。 　　「哈莫科现象」在国际政治舞台上屡见不鲜。仅以印尼近邻菲律宾为例，１９ ８６年的菲律宾政治风暴中，军方领袖罗慕斯倒戈一击，是造成马科斯惨败出逃的 重要因素。 　　认识、研究「哈莫科现象」对中国民主运动具有特殊的意义。稍加思索，不难 得出以下几点。第一，「哈莫科现象」不会无缘无故地发生，它只可能产生在民间 民主力量已相当壮大、改革诉求十分强烈的社会背景下；第二，「哈莫科现象」的 产生还有其内在因素。统治集团中有的人已认识到专制政治的反动性，心仪於民主 政治，但鉴於反动势力的强大，不得不暂作韬晦，待到有了适合的社会条件，他们 便会破土　而出；然而更多的人则是在发觉风头不对的情况下，权衡利弊得失作出 取舍。这里面既有作政治投机的可能，也有认清民情民意、顺应历史潮流而幡然省 悟、改弦易辙的可能；第三，「哈莫科现象」使社会改革得以较小的代价实现，避 免流血或尽量减少流血。 　　九年前的中国８９民运中，就曾显露过「哈莫科现象」的端倪。那时在巨大社 会波涛的冲击，和强大民意民情的感召下，赵紫阳等一批具有改革思想的中共高官 已作出了反应，许多中下层官员也为形势所趋纷纷表示支持民主运动。然而８９民 运失败了。失败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一就是不懂得「哈莫科现象」的重大作用， 并加以利用，而过份强调学生运动的独立性，不充当中共党内斗争的工具云云。 　　纵观当代世界，凡是那些高喊要「稳定」的国家，往往正是由於其首脑、统治 集团倒行逆施以致社会问题丛生、矛盾尖锐、又无化解机制的国家。它们所要的稳 定不是在解决问题、化解矛盾的基础上求稳定，而是用强力压制人民的愤慨不满， 使之不敢置喙的「稳定」。这种「稳定」就算一时能得以实现，也是表面的、虚假 的，因为社会动荡的因子──贪污受贿泛滥、官僚仗势横行、经济畸形发展、社会 两极分化等等──依然存在，而制造这些因子的正是统治集团自身。一方面给锅炉 加热，一方面又不设置排气管道，只知一味扭紧锅炉盖的螺栓。有朝一日，这将以 锅炉爆炸而告终。 　　中共把苏哈托引为知己。对其以铁腕创造印尼３０几年之「稳定」的业绩极为 欣赏、钦佩。其蝉联总统，中共欢欣雀跃，立即予以「热烈祝贺」。同理，物伤其 类，兔死狐悲。面对苏哈托王国的突然崩塌，中共在唏嘘之馀，更深恐印尼学运的 消息传来会引发中国人民的揭竿而起。於是责令新闻机构一律对印尼动荡作低调报 导，（由此可见一党专政压制新闻自由的「妙处」）务求这一重大新闻从中国人民 的眼角旁溜掉。 　　固然，中共的一党专政确实比苏哈托的个人独裁棋高几段，至今仍可在中国大 陆维持「稳定」，并似未有穷期。但是，民主毕竟是当代世界大潮，苏哈托的「稳 定」业已告终。其继任者已信誓旦旦地要实行政治改革。那麽中共的「稳定」还可 维持多少春秋？世人且拭目以待。 摘自《北美自由论坛》： http://www.nacb.com/bbs/freetalk/messages/368.html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6. 专访著名马克思主义理论家苏绍智教授 亚 衣 夏末秋初，美丽的花园州新泽西的中部，绿树环抱，小鸟轻啼，柔风吹拂。 在乳白色的新居里，记者和著名马克思主义学者，原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教授 ，北京大学、复旦大学、山东大学兼任教授，英国牛津大学、美国明尼苏达大学、 哈佛大学访问教授，现任中国学社主席苏绍智教授作了愉快的交谈。 共产党的两个“F” 问：八九民运之後，国内官方出版过一本《海外亡命精英录》，其中收有您的材料 ；《人民日报》还曾经发表专文对您进行过批判。看来中共当局您这位持不同政见 者还颇为重视。 苏：其实中共对知识分子从来是最不重视的。记得有一个教授曾经对我说过，共产 党有两个“F”，一个是“never forget”一个是“ never forgive”。如果你作了 什么冒犯它的事情，它永远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忘记你，总是要“秋後算帐”。 共产党对自己则老是“forget”和“forgive”，从来不承认错误，从来忘记自己的 错误。 共产党当局之所以那样批判我，是因为早在社会科学院马列所成立的时候， 我就得罪了胡乔木他们。在一九八九年三中全会十周年理论讨论会上，我又批评过 他们。中共当局八九以後对我的批判并不是因为我有什么重要，也不在於我在“六 四”中起了什么作用，而是在於我与他们之间长期以来在理论上的根本分歧，在於 我对他们的教条的马克思主义的批评。 问：记得您担任过社科院“马列所”的所长。 苏：我在一九八二年至一九八九年担任了马列所的第二任所长。在研究所刚成立时 ，原来是要安排胡乔木当所长的，他说他忙，要于光远当所长，于光远就当了第一 任所长。这对于胡乔木他们说来，是一个大错误。于光远思想比较解放，他当时说 我们成立的马列所不同与其他的马列所，我们要把马列当做研究对象，不是奉为圭 臬。我们一开始就搞了一个内部刊物，叫《马克思主义研究》，把各国的马克思主 义和对马克思主义的批判都介绍出来。我当时就认为马克思主义不是教条，是可以 批评和否定的。所以我引用了波普的观点，指出马克思主义是可以被“证伪”的。 这个观点後来受到胡乔木的批判，他说我把马克思主义看作伪科学。(问：其实从波 普的理论来看，您是在肯定马克思主义是科学。)是的，波普认为只有科学才是可以 被证伪的，非科学是不能被证伪的。我的意思是马克思主义有被实践证明为正确的 ，也有被实践证明是错误的内容，需要修正。我们要扬弃这些错误，放弃过时的东 西，对空白点，则要加以补充。我自己并不同意我们研究所的名称，我提过好几次 ，“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这种的提法其实是林彪的三个里程碑的 提法，是中国传统的道统的观点。我认为马克思主义不同於列宁主义，不同於毛泽 东思想。列宁主义来源於马克思主义，但後来的结论不一样，毛泽东思想更不一样 ，他在晚年完全否定了唯物主义，专门强调意识形态的作用。我的这种意见当然不 能为胡乔木他们接受。我担任《马克思主义研究》的主编时还提出过“强调马克思 主义的批判性”的命题，包括批判地对待马克思主义本身。我们还指出马克思主义 是实践的、多元的、开放的。在这些方面，我们一开始就和担任社会科学院院长的 胡乔木等人有很大分歧。 被撤职的马列所所长 问：在中共一九七九年的理论务虚会和一九八九年纪念十一届三中全会的理论讨论 会上，您都有受人瞩目的发言，能不能追述一下当时的情况? 苏：在一九七九年的理论务虚会上，我提出现在中国还不是社会主义，顶多是一个 “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後来邓力群召集社会科学院所有杂志的编辑会议，布置 写文章批判我，而且不准刊登我的反批判文章，说如果我有意见可以向中央反映。 邓力群的意见受到反对，有人说这种批判“无疑於割理论界的喉管”(当时报纸上正 揭露张志新烈士被割喉管的事情)。一直到一九八三年“清除精神污染”时，胡乔木 、邓力群他们都还记着我这一笔账。 最使他们恼火的是在一九八八年十二月纪念十一届三中全会十周年讨论会上 我的发言。他们当时有选择地请人与会，许多持不同意见的人未被邀请。当时李洪 林、严家其都反对我去参加会议。我说如果不去参加会议就没人说话了。後来我在 会上发表了一个讲话，点名批评了胡乔木，对反对精神污染和反自由化的运动我都 批评了，而且要求给王若水、于光远、周扬那些被批判的人平反，因为他们并没有 错误。这个发言震动很大。我在会上还了解到在会议以前有一个理论工作纲要，龚 育之也参与了起草，内容不错。而到开会的那一天，人们发现有了一个新的稿本， 跟原来的纲要完全不一样。起草小组有的成员来找我，说稿本被改成这个样子，能 不能说一说?我就拿了两个稿本在会上发了言，这么一来，後来的那个纲要稿本也就 未能通过。胡乔木、邓力群、王忍之因此对我耿耿於怀。 据我了解，我们对他们的批评的社会影响很大，学校里的学生如果相信马克 思主义，相信的也是我们所说的马克思主义。胡乔木他们也知道，如果我们这一套 观点不断发展和传播，就会否定共产党历来的所谓马克思主义，事实上也正是这样 。苏联为什么垮台?理论家有很多争论，科拉考夫斯基认为是意识形态的垮台。 问：共产党当权者看到了您的“危害性”，所以最终把您清除了? 苏：一九八三年清除精神污染时批判我，运动无疾而终，因为胡耀邦还在台上。一 九八七年在反自由化运动中胡耀邦下台了，邓力群他们大搞，准备了三批名单，第 一批是开除方、刘、王三个。第二批据说有十个人，包括我，鲍彤也在其中。第一 批三个人处理之後，赵紫阳并不想再处理，采取拖的态度，後来王震还专门去问邓 小平为什么不处理。七月在北戴河会议上赵紫阳说来得仓促，只带了几个人的材料 ，有王若水、我、吴祖光、张显扬。然後讨论，他们决定对王若水、吴祖光“劝退 ”，将张显扬开除出党。讨论到我的时候，赵紫阳不认识我，说了一句话：“苏写 了很多文章，对改革开放起了好作用”。这样就不能把我开除出党了，就撤销我的 党内外一切职务。 清除後人对马克思的错误附加 问：作为多年担任中国社会科学院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研究所所长 的您，就现在的认识而言，能不能对上述三种思想体系作一个简明的评价? 苏：我认为马克思主义不是一个固定的体系，它涉及的面比较广。除了经济学以外 ，可以说很多东西不成为一种体系。马克思没有脱离欧洲的传统，从启蒙运动、文 艺复兴这条线下来，重视人道主义，这一点尤其表现在他的早期著作中。恩格斯後 来曾经引用马克思的一句话来概括马克思的思想，就是“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 人发展的条件”。马克思最终考虑的是人的解放。列宁在苏俄时代，把马克思的阶 级斗争理论应用於实际，推动革命。列宁主义实际上主要是政治上的战略和策略。 列宁的建党理论使党变成了马克思所说的密谋团体，是後来所有共产党执政国家的 一党专政的理论基础，贻害无穷。到了毛泽东，专门突出阶级斗争了，强调意识形 态的作用，离开马克思主义越来越远。 要研究马克思主义，就是要要清除後人错误的附加，回到马克思。当然不是 简单的“回到马克思”，而要用客观实际和最新的科学成就来检验马克思主义，修 正、扬弃和发展它。 问：不过，要找到纯粹的“马克思的马克思主义”，剔除列宁、斯大林、毛泽东的 “错误附加”，在操作上是否有困难?“马克思的马克思主义”是否包括恩格斯的理 论创造?恩格斯对马克思主义有没有“错误的附加”? 苏：恩格斯基本上是和马克思一致的。他把马克思的理论规范化了，通俗化、概念 化了，因而也简单化了。从恩格斯的《反杜林论》来看，马克思变成了条条，成了 三个组成部分。在普及马克思主义上恩格斯起了很大的作用，但是失去了马克思主 义的灵活性。恩格斯的兴趣主要是在经济理论上。在《法兰西内战》中，恩格斯还 提到资本主义的和平发展的问题，这对後来的社会民主党人的影响也很大。 问：您认为马克思主义有的被证伪了，有的(比如唯物史观)未被证伪。能不能作一 个具体阐述? 苏：在马克思主义中，已经被实践证明是错的东西，比较典型的应该说第一个是“ 阶级斗争决定一切”，这是最根本的问题。还有就是“社会主义无危机论”，第三 就是“社会主义没有商品货币”。此外还有“工人阶级绝对贫困化”，，“利润率 下降趋势规律”，“经济危机和阶级斗争日益尖锐化”，“工人阶级是资本主义的 掘墓人”，“资本主义丧钟已经敲响”等论点。马克思主义对社会主义的看法是一 种设想，非常缺乏研究，对社会主义建设和政治制度缺乏研究，对於社会主义时代 的民主、自由、人权也强调不够。 唯物史观是马克思主义的核心。苏联和中国都是在生产力没有长足的发展之 前，却致力於社会主义的政治经济制度的建立，违背了唯物史观。大陆学者华式平 写了一本《科学主义与人道主义》，把六个研究马克思主义的大陆学者分为科学主 义和人道主义两派。科学主义有胡乔木、我、金观涛；人道主义有王若水、李泽厚 和甘阳。把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分为科学主义和人道主义，是否适当可以讨论。但是 我依据唯物史观强调生产力的决定作用，特别强调科学技术，称作科学主义也无不 可。中国的改革开放没有证伪反而证明了唯物史观。 问：在中国的马克思主义研究者中，您是比较早表明一种开放态度的人，这是什么 原因造成的呢? 苏：我想第一是因为中共党内有一批学者在文革中认识到极左路线和教条主义的马 克思主义的危害而作出反思，要求解放思想，再认识和修正马克思主义，如于光远 、胡绩伟、李洪林、于浩成等，我是其中之一；第二，我对世界上各种马克思主义 接触得比较早。一九八零年，我到南斯拉夫参加“社会主义在世界上”讨论会。这 个会议可以说是唯一的把社会主义的，共产主义的，东西方的马克思主义、社会主 义流派都找来一起参加会议。我在那里接触到了各种学派，了解到各种观点。于光 远很赞成去参加这种会议，回国後要我介绍会议的各种观点。我也是国内较早反对 斯大林的，这也是因为我在国际会议上知道了布哈林事件的真相。南斯拉夫会议每 年都有，我去了三次。(问：}南斯拉夫的修正主义对正统马克思主义的冲击起了很 大的作用。)主要是实践派，虽然不是最先进，但在原来的共产主义理论阵营中对教 条主义起了冲破作用。 作为一种学派，马克思主义不会过时 问：在包括中国在内的以往的共产主义极权国家中，当马克思主义从意识形态的特 权地位上被拉下来以後，对它的研究是否还有意义?从世界范围来看，马克思主义作 为一个学术流派的研究之现状和前景如何? 苏：苏联和东欧垮台以後，各国理论界对马克思主义的评论有好几种。一种认为马 克思主义根本过时了，应该全盘否定；另一种认为应当区别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 、斯大林主义，前者已被证明是错误，後者有再生、重建和发展的前景。马克思主 义本身虽然有很多需要修改和扬弃的地方，但并没有完全过时。在美国学术界现在 比较公认的是，马克思的影响比较大的是在经济学方面，特别是在经济史方面。许 多人认为对资本主义分析最清楚的第一个人还是马克思，但是还不够。还有就是在 文艺评论方面，马克思主义占很重要的地位。对这一点我没有研究。上次我到北卡 州杜克大学参加马克思主义讨论会，见到几个很出名研究文艺评论的的教授都是从 马克思主义出发的。 问：他们主要涉及到马克思的哪几部著作呢? 苏：主要是《一八四四年哲学—经济学手稿》和《经济学手稿》。马克思主义在历 史学界影响也比较大。英国剑桥大学历史学系有百分之七十的教授是研究马克思主 义的，应用马克思主义的方法。现在西方有一个名词Marxian，翻成中文就是“马 克思主义的”，而不是“马克思主义者”。指的是是马克思理论所引导或启发(ins pire)出来的，他们自称不是Marxist而是Marxian ，是受马克思理论的启发从事研 究的，也就是说用的马克思主义的方法。如果是这样子定义，那我认为这个词要比 中国所谓的“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要好，从这个理论上来讲，我也是一个Marxsi an。我不赞成那种把马克思主义当成教条的“马克思主义者”，尤其是中国的掌权 的“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 问：您的意思是就马克思主义本身而言，从世界范围上来说，从历史上来讲，它还 是有它的价值和地位的。除了它本身作为一个研究客体以外，还是一种方法论，是 一种理论引导。 苏：对。我很早就说过，任何思想，包括马克思主义都不能作为指导思想，一种理 论一旦作为指导思想，它必然要退化，因为它与其他主义不是处於平等地位，可以 强迫别人来接受。具体说来，原来在中国，或者在苏联，作为意识形态占有特别地 位的马克思主义已经过时，但是马克思主义作为社会科学的一部分，作为世界思想 史上的一个学派，永远也不过时。 马克思主义本身也是历史，马克思主义的灵魂就是不断修正。正统的教条的 马克思主义因为它不能修正就必然要死亡。中国历史上的儒教实际上也是在不断修 正的，朱熹的和孔夫子的已经不一样了。西方马克思主义就是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研 究马克思主义，提出了很多新的问题。马克思主义在马克思时代就是政治、经济、 哲学，没有提到其他。现在西方马克思主义要把现实社会的所有问题拿出来研究， 提出了性学问题，环境保护问题，社会问题，道德问题，心理问题，女权问题。这 些马克思都没有讲到，都拿出来研究了，所以比较庞杂。这跟过去不一样，过去是 单一的，现在要多元化。(问： 八十年代在国内就有青年学者在《文汇报》写文章 提出“要开展东西方马克思主义的比较研究”，)这是挺好的。现在有些文章我也看 不懂。例如後现代主义，後结构主义，搞哲学的可能看得懂。开放的，多元的，批 判的研究，是当代马克思主义研究的特点。 马克思主义的现代意义 问：要把这些道理和一般人说清楚似乎很难。中国老百姓对马克思主义之类似乎有 一种自然抗拒心理，一听到这些名词，就象遇到魔鬼一样，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苏：奇怪的是在西方并没有象原来的社会主义国家那样对马克思主义如此反感。一 九九二年我们在加州河边大学开会，讨论“马克思主义向何处去”。会议请的中国 人是我跟刘宾雁。还请了前苏联的，乌克兰的，罗马尼亚的，阿美尼亚的，波兰和 匈牙利的学者来讨论，最後主持人说很奇怪，你们从社会主义国家出来的人对马克 思主义否定太多了。一位前苏联的学者说，这个主持者没有吃过“马克思主义”的 苦头。 在马克思逝世一百周年时，意大利费尔特利那利基金会开了一个很大的展览 会，这个基金会所藏马克思主义文献仅次於荷兰阿姆斯特丹的国际社会研究所，我 很赞成他们把马克思主义写成复数“marxisms”。一九九二年在波士顿麻塞诸塞洲 大学开了马克思主义讨论会，当时有五百多人参加。後来出了一本很厚的集子：《 马克思主义在後现时代》。这本书对了解当代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很有好处。书里 面涉及当代马克思主义研究的各个领域，还研究如何使马克思主义再生、重建和更 现代化，如何推动现有的政治发展。一些人认为现在社会问题太大，诸如经济停滞 ，失业，高度的剥削，暴力，道德的败坏，爱滋病，教育的失败，种族斗争等等。 他们都认为是现代资本主义的弊病，而解决这些问题，马克思主义还是有用的。 问：对中国现代民主化的进程而言，马克思主义理论中还有没有积极的内容，比如 关於“异化”和“人道主义”，关於“人的解放”的理论等等。 苏：哪当然有积极的意义，尤其用“异化”的理论分析，无论对於那个社会，都有 重要的意义。为什么共产党怕说异化?用异化理论分析，共产党执政的国家到处是异 化。对现代社会来说，马克思的异化理论，还有辩证法，都还是适用的，不能完全 否定，这是一种方法论。西方学者提出马克思主义的复兴问题，重建的问题，认为 苏联和东欧的垮台对发展马克思主义有好处，因为摆脱了斯大林的教条，摆脱了指 令经济和专政的约束，是马克思主义发展的契机。这种观点，值得中国的马克思主 义研究学者深思。 社会主义和民主主义 问：在您的《马克思主义新论》一书中，您提出过三个重新认识：重新认识马克思 主义，重新认识社会主义，重新认识资本主义。“社会主义”是被所谓的社会主义 者弄得最混乱的一个概念。比如如何看待从第二国际延续下来的欧洲(主要是西欧和 北欧)的社会民主主义? 苏：西方国家称欧洲社会民主当执政的国家，包括北欧诸国为社会主义，而把苏联 、中国称为共产主义。我以前在西德见到社会民主党纲领委员会主席梅耶，是一个 著名的学者，他说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还是对的，後来在不同条件下分支了。一支 是他所推崇的伯恩斯坦，是在发达国家的历史条件下推进了马克思主义；另一支是 在落後的国家，如俄国，是列宁主义。通过不同的竞争或者竞赛，现在证明列宁主 义这条路是走不通的。社会民主党不大讲理论，但是基本上认为马克思主义，特别 是马克思关於社会正义和公正的理念不能否认。他们认为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理论 ，当然应该不断修正，理论不修正就完蛋了。历史证明欧洲社会民主党比列宁主义 长寿。 问：您觉得把世界上不同的经济制度以“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来区分，是否 有足够的根据? 苏：从理论上来看，两种经济制度确实有不同。资本主义是一个利润制度。资本主 义和社会主义有什么不一样?资本主义是一种自由竞争，不是事先设定一种目的然後 去争取。而社会主义却是不管什么条件，非要争取到不可，於是就造成了极大的损 失。资本主义在发展中也遇到很多问题，有各种危机，不光是经济危机，还有其它 危机，威胁到它制度的本身，但资本主义的特点是可以自发调整，可以有许多变通 办法。 问：在所谓的“资本主义国家”中，无论是英美还是欧洲大陆国家，“公有制”或 者“国家所有”的成分占有相当的比例。 苏：这是後来的发展。所以我为什么说对资本主义要再认识。现代资本主义已经不 同於马克思主义时代的自由资本主义或传统资本主义。资本主义在现时代变成了帝 国主义，有的变成了国家资本主义，有的成了福利国家，有的变成了技术资本主义 。 问：对於“帝国主义”这个概念您是肯定的? 苏：列宁关於帝国主义的理论不完全正确，但是指出它是“垄断资本主义”还是对 的。在今天资本主义的发展当中，应该承认有帝国主义这一范畴。 问：按照您刚才说的类型，现在的美国属於什么资本主义?就经济体制本身来说，主 要有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的区分。而以往的社会主义强调的就是计划经济。 苏：美国自称为自由资本主义，但说资本主义完全没有计划也不见得。比如在日本 、在法国，国家计划起了很大的作用。但是资本主义的计划不是强制的计划，而是 引导。打个比方，社会主义国家的计划经济(实际上是指令经济)是政府自己在开飞 机，而在资本主义国家，飞机由老百姓在开，政府在导航。(问： 美国政府、国会 在经济上的所作的计划很多很多，而比较起中国，许多东西却一点也没有计划，尤 其在长远的方面。比如税收、环境和生态方面)美国单单在利息的控制上就不得了， 对经济发展影响很大。中国的金融力量并不集中，不能有计划地影响国民经济。美 国不是这样的，而是在不断的危机的冲击中调整自己，达到改善。北欧的一些国家 ，国家控制的资金比例相当大，尽管国家的企业不一定很多，掌握的税收却很多。 市场经济的初级阶段和“族阀资本主义” 问：对於中国当前的经济体制，您有什么看法? 苏：一九四九年以後中国所推行的制度，在很大程度上不是马克思主义的社会主义 ，而是中国封建专制主义的旧传统与斯大林主义的新传统的结合体。中国改革开放 以来的经济体制，我说是商品经济的初级阶段，市场经济的初级阶段。市场经济也 有市场经济的规律和道德标准，比如在中国买卖冒牌货，这就是市场经济不容许的 。欧洲在市场经济的初级阶段也有类似的情形，欧洲当时在荷兰有郁金香的倒卖活 动，中国几年前的君子兰倒卖活动与之很相象。法国开始时候搞银行集资，也有骗 子，有些人发财了，大多数人受损失。中国这几年也有搞集资发财的，所以我说中 国是商品经济的初级阶段。 问：近年来在文章中您提出邓小平把中国引向“族阀资本主义”，请您对此作一个 说明。 苏：在中国由於一党专政，特权横行，没有自由平等的竞争，实际上不可能走到自 由资本主义。在由指令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化过程中，特权阶层利用权钱交易，操 纵市场，积累大量资本。这种特权很多是高干子弟所掌握的，带有族阀性(nepotic )，所以我称之为族阀资本主义。邓小平搞的族阀资本主义类似於官僚资本主义。其 特点是官僚本身不露面，而是他们的子弟们在发财。有人访问江泽民，问他的收入 怎么样，他说他是无产阶级。陈云死时遗产据说只有四万元。这可能都是事实。但 是他们的子弟们(“太子党”)却在拼命发财，这种资本带有宗族的性质，在父母的 庇阴下利用特权发财，有的是官僚，有的不是官僚，有的以前是官僚现在不是了。 这种族阀资本主义比官僚资本主义更厉害。邓家的财富据香港杂志披露已经达到五 亿美元。 问：在中国的市场经济化或私有化的进程中，这种官僚资本主义或族阀资本主义有 没有积极作用? 苏：不能说有推动作用。只是从其其结果来看，在一党专政的制度下利用市场经济 发财的结果，使得族阀资本主义与政治、政权逐渐脱离关系，比起以往官僚家族与 政治密切结合是一个进步。这客观上促进了非政治化的发展。不过这里的一个很大 的问题是族阀资本主义的积累很少用於国内的建设。西方资本主义在发展中产生的 各种大王，它发的财主要用於国内的再生产投资。而中国现代的族阀资本主义却主 要投资海外，中国经济发展没有受益，现在对海外投资大约有五十亿。而且还造成 社会极大的不公正。这种情形是中国不安定的因素。 推行宪政与和平演变 问：您对中共内部的组织和观念结构比较了解。您如何评价江泽民为核心的中共领 导所主导的当前的政治局面? 苏：中共对於人才有一种“负筛选”，不能容忍稍微明智的人。以前据我的接触， 阎明复头脑比较清楚。我跟他说过如果开放地研究，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就有前途， 教条主义没有前途。如果说现在的中国就是社会主义，就是马克思主义，谁还要它 ?他当时同意我的看法。在中共官方最高层，有点头脑的是胡耀邦，跟他谈话和争论 都没有关系。低一点级别的干部就是朱厚泽，也比较好，我曾经和他长谈过建党理 论，他认为南斯拉夫改名为南斯拉夫共产主义者同盟是回到马克思那个时候的理论 ，不是把党变成一种强制机构，派别，是有道理的。 对江泽民现在还很难看清楚。江泽民是一个比较动摇的人。以前他却托人找 过我，很奇怪。胡耀邦逝世後，在《世界经济导报》事件中江泽民撤了钦本立的职 ，江当时到北京来见赵紫阳，在座的有芮杏文。赵紫阳一句话都没有说，芮杏文对 江说：“你这样做使得中央很被动”。当时江泽民很紧张，找了季重威，要季说服 钦本立检讨，说只要检讨，马上恢复他的职务。季就来找我，他知道我原来在上海 与钦本立等人都很熟。我说检讨是不可能的，要说明一下也许可以。江泽民那时动 摇，如果赵紫阳不垮台，江泽民肯定垮台。 我觉得江泽民要巩固他的地位，有三张牌可以打。第一是反贪污；但是反不 下去他要倒霉，反得太急也要倒霉，族阀资本主义要反对他。第二张牌是为“六四 ”平反。在权力斗争尖锐的情况下这张牌会拿出来。第三张牌是民族主义，这一张 他打得厉害。在这一点上，他似乎比较懂得知识分子和老百姓的心理，即爱国。在 这一点上，他已经得了几分。第一张牌他打不下去。中计委的一个委员说我们能做 什么?只能睁一眼闭一眼的，真的要做了就没有命了。六四牌也打不了。就要看民族 主义的牌能打到什么程度。 问：您曾经提出过中国要实现民主化，必须做到多党制和“五个分离”，即党与政 府、军队、司法、财政、意识形态的分离。在中国共产党还继续存在的情况下，中 国民主化是否可能实现?或者说，共产党自身向民主政治的和平演变是否可能? 苏：我认为在中国，要走向民主，暴力革命不是一个办法。只有两种办法，一是从 上到下，依据宪法推行宪政，实行宪法的所有条款，要求大家遵守宪法，以後还可 以修宪。这样民主党派也支持，知识份子也支持。就是利用宪法约束共产党，使得 它放弃一党专政。就象过去反对君主专政的变革要从宪制作起一样。另一条是从下 到上，从争取基层民主选举做起。如大陆现在进行的村民委员会选举。民政部搞的 村民选举比较普遍，这算不算民主还可以研究，主要是因为党的力量还起作用，另 外还有宗族势力在起作用。现在宗派、宗教、宗族的三“宗”势力很厉害，影响到 党支部的选举。这当然是封建势力，但是它打垮了基层的党的势力，所以也不失为 一条走向进步的道路。由於经济的发展，民智的开发，宗族势力会下降下去的。从 台湾的经验来看，从下到上的影响很大。在地方基层选举中选出了很多不是国民党 的成员时，一党专政的势力就削弱了。人民起来对共产党施加压力，迫使共产党接 受，就是和平演变。 问：您提到了乔石代表的“民权”，在对现时中共领导层的进行分析时，您还在一 些文章中提出过“以乔石为代表的宪政民主力量”，这种提法的根据何在? 苏：乔石在知识分子和老百姓中有一定影响，这是由於他所处的地位决定的，倒不 是他本人有什么特别的表现。他担任的人大委员长的地位使得他能够运用宪法来分 掉共产党的独裁的一部分权。至於他能不能做到这一点，是另外的一个问题。从中 国的发展来看，恐怕只能走这一条路。要从专政走向民主首先就要立宪，用宪政来 约束一下共产党，然後逐渐把一党专政、党政合一的组织变成民主制度，可能从这 里找到走向民主的道路。 建立法理和宪政的权威 问：在去年发表的李泽厚、刘再复先生关於中国当代政治的对话录中，提到了中国 发展的四个程序，指出“民主政治”是逻辑和时间上的最後一个阶段，对此您的意 见如何? 苏：我也主张民主化的进程是有阶段的，但不是这样四个阶段，而是有阶段的经济 改革和政治改革相配合，相促进。不是李泽厚他们说的最後才谈民主。我不认为民 主是一种自发的自然结果，而是要通过斗争才能得到。民主不是等待再等待，等到 哪一天条件成熟了才能争取的。不能认为某一种文化,比如儒教文化永远是经济发展 和政治民主的障碍。我也不赞成把经济发展和中产阶级说成是民主的前提条件。在 争取民主的过程中，同样可以发展经济，壮大中产阶级。不要把政治改革与经济改 革割裂开来。我也不赞成那种说法，说如果清朝立宪成功，如果没有辛亥革命，没 有军阀混战，国共战争，中国的情况好多了。这种“如果”没有意义。西方也有这 类说法，说如果没有法国大革命，采取英国的办法会如何如何。 听说李泽厚他们的对谈出了书，我还没有看到，读了他们的书，也许评论可 以更准确些。 问：请您说一下对“新权威主义”的理论评析。 苏：新权威主义最大的问题在於它所说的权威还是旧的权威。韦伯讲过三种权威， 传统的(traditional)、超凡的(charismatic)和法理的(legal-rational)权威。前 两种是靠个人的权威，与专制独裁密切联系，是旧权威。新权威主义依靠的是邓小 平、赵紫阳，是靠一个领袖个人，这是不行的。另外，它还主张靠精英，而不是靠 民众的参与和监督，这也有很大的问题。在中国，精英都是知识分子，中国的知识 分子历来与官方关系密切。虽然在知识份子中出现一些持不同政见者，但是整体上 属於官本位制。在这一点上企业家就要好一点。中国知识分子要从官方的变成半官 方，然後成为非官方的才有出路。中国从来没有出现过独立的知识分子阶层。俄国 与中国的不同就在於它的知识分子比较独立。靠少数领袖或者少数知识精英来实现 民主化是难的。我也不是说不要权威，我认为要权威，要的是民主、法理的新型的 权威，宪法的权威。中国的知识分子要和民众一起努力争取实现这种权威。 研究从极权向民主的转化 问：您的学生丁学良不久前对记者发表谈话，对参加八九民运的一代学生的道德价 值提出了批评，若出一场风波。您对这个问题的看法怎样? 苏：文化大革命确实使整个大陆道德坠落。但不能特指某一个年龄代如何。不能因 为出现了某些自私自利的人，就说这是整个一代人的问题。丁学良说八九民运一代 学生的道德价值问题，未免太偏。 在八九民运中，学生起了带头作用，应该肯定。六四屠杀的罪责当然在政府 ，也是定论。但是事情过去之後，参加民运的人士都有责任和义务进行反思，吸取 教训。记得八九民运时开始学生要举行无限期的罢课，来找我，我说罢课怎么能够 无限期呢?总要机动灵活一点。到六月三日早晨在严家其的所里开会，我分析了当前 的形势和共产党的策略，认为镇压是必然的，我说要撤退，柯云路就说我是机会主 义。 问：您的新居是一个很好的写作环境，您现在的写作计划是什么? 苏：我在写一本关於从极权向民主转化的问题的书，主要是讲中国，同时也和苏联 、东欧作比较，题目在考虑之中。这里很安静，就是图书馆太小，材料不好找。 问：谢谢您给了我这么多时间。我预祝您的写作计划成功。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7. 老歌新唱(三首) 四季歌 送交者: 人民歌手 于 July 30, 1998 10:56:44: 春季到来柳丝长, 爹娘双双下了岗。 一生奉献化流水， 四目相顾泪汪汪。 夏季里来菏满塘， 小哥哥经商走四方。 千种税费万般剥， 更有恶吏如虎狼。 秋季里来菊花黄， 家家户户去送粮。 扣尽农税与提留， 剩下两手精光光。 冬季里来雪茫茫， 小妹妹离家去南方。 只因生计无着落， 怎叫良女不为娼? 自由中国进行曲 田横 词 聂耳 曲 起来 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用我们的血肉， 阻挡暴君的坦克横行。 人民的主权， 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我们每个人都发出最后的吼声∶ 起来！起来！起来！ 我们万众一心， 向着天安门广场， 前进！ 向着天安门广场， 前进！前进！前进！ 进！！！ 起来 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用我们的血肉， 铸成我们的自由女神。 人民的尊严， 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我们每个人都发出最后的吼声∶ 起来！起来！起来！ 我们万众一心， 向着天安门广场， 前进！ 向着天安门广场， 前进！前进！前进！ 进！！！ 《革命进行曲》 送交者: 爱国者 于 August 05, 1998 09:36:27: 醒来！被共党奴役的人们， 不要再作奴隶，站起来和共党抗争。 民主自由不能靠共党的施舍， 想要尊严就必须要勇敢的挺身。 醒来！醒来！醒来！ 我们群策群力， 想要尊严就必须，革命！ 想要尊严就必须，革命！ 革命！革命！ 摘自《北美自由论坛》： http://www.nacb.com/bbs/freetalk/messages/592.html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8. 《小参考》一周总目录 ( china_002@bigfoot.com 供稿) URL： http://members.xoom.com/dacankao/xck 《小参考》总第150期1998.08.05 1. 洪水冲击全镇淹没　数万村民被困 九江崩堤死八千军民 2. 高层务实看待「保八」：北戴河中央工作会议月中召开 3. 北京警察驱散中南海附近示威者 4. 上海工运人士韩立法将绝食为下岗工人请命 5. 川警遭围殴开枪杀十人 6. 西藏监狱自五月爆发抗议行动有十人丧生 7. 海内外民运将联手冲破党禁、加速大陆民主 8. 李庆喜资助浙江民主党案蒙难者给徐文立的信 9. 您的儿子还活着——致天底下伟大的母亲丁子霖女士 10. 【党国真相】狗口夺骨，可能成功？ 11. 包庇走私广西公安厅长遭革职 12. 金尧如：从陈希同案看中共贪腐权斗 13. 美国之音：美国反托拉斯法保护自由市场的商业竞争 14. 凌锋：试谈美国这个国际警察 15. 无形的障碍：美国亚裔少数民族奋斗中的"玻璃屋顶"现象 ================================================ 《小参考》总第149期1998.08.04 1. 旅日留学生王亭芳在香港遭中共拒绝入境 2. 小评论：陈一谘回国奔丧之“宽松论” 3. 大陆四十四异议人士要求两岸助印尼华人 4. 凌锋：以陈希同作全党同志戒 5. 开放：台商小心中共抓丑闻 6. 大陆首家网上书店黯然收场 7. 凌锋：中共和印尼暴徒“同暴相怜” 8. 刘宾雁：现在是中国最好的时候？ 9. 克林顿北大演讲七问七答 10. 东方朔：献丑不如藏拙--评江泽民的秀 11. 王希哲回答判官笔在正义党论坛上提出的问题 ================================================ 《小参考》总第148期1998.08.03 1. 王希哲致“六四”王丹、柴玲等学运领袖们的一封公开信 2. 大陆异议人士王有才之妻致函江泽民 3. 大陆异议人士向江泽民表示愿为民主坐牢 4. 杭州民运人士发动万人联署要求重审陈希同 5. 克江记者会转播收视率高 6. 媒体监督法庭萧扬表欢迎 7. 山东四法官玩死小童 8. 安平镇--不安平！看看镇政府的暴行！ 9. 凌峰：评两岸处理印尼事件的态度 10. 民进党大陆政策思维：黑脸何辜之有？丢脸何苦来哉！ 11. 美国之音：香港工人要求为施工中丧生的工人建纪念碑 ================================================ 《小参考》总第147期1998.08.02 1. 新文明变革讨论通信 (林牧、牟传珩) 2. 革命与改良均为民运总战略的组成部分──与郭罗基先生商榷(高寒) ================================================ 《小参考》总第146期1998.08.01 1. 【党国真相】陈希同：「我有话要说！」 2. 陈希同只判16年：北京「保护隐私」内情一句不露 3. 党国政制不改陈希同之流不绝 4. 苹果日报社论：臭马桶揭不得惟有刀下留人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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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美国之音：为什么印尼人如此仇恨华人？ ================================================ 《小参考》总第143期1998.07.29 1. 北航毕业生林海涉嫌“大参考”被控「煽动颠覆国家政权」 2. 西藏僧侣桑登在监狱中被严刑拷打致死 3. 杭州民运人士王培剑再度被捕 4. 大陆异议人士吁当局释放湖南工运人士张善光 5. 美国之音：政治改革大势所趋，江泽民葫芦卖什么药？(一) 6. 十六省市72名异议人士联名发表致江泽民公开信 7. 贵州隧道爆炸逾80人死 8. 武汉沿江村镇泡汤，市民如常歌舞升平 9. 法官、被告谁素质低？河南爆发法官审案被当众挟持 10. 论浙江中国民主党事件的伟大意义 (马不喑、王希哲) 11. 傅申奇：开放和继续封杀的利弊(公民论坛五十三) 12. 对付台湾中共两手不变：虚应和谈照旧武吓 13. 台湾终于表露和解愿望？——评李登辉在国统会讲话 14. 发生在贵阳街头的重大新闻(转自陈经民网络天地曝光台) 15. 中国政府真的在印尼华人遇难时不能做点什么吗？ 16. 美国之音：印尼暴乱强迫华人父奸女，台湾新加坡表示抗议 17. 集体奸杀华裔妇女震惊全球 联合国彻查印尼暴行 ================================================ 《小参考》总第142期1998.07.28 1. 【最新消息】中共加紧镇压网络言论：罗织罪名逮捕林海 2. 克林顿的戏演完了：中共加强钳制言论 整肃互联网路资讯 3. 大陆异议人士吁中共释放张善光 处决陈希同 4. 杨昆玉指台湾可以引导大陆走向民主 5. 华尔街日报：江泽民积极寻求政治改革 6. 何 频：江泽民会不会选择历史正确的一边？ 7. 民进党秘书长邱义仁指克林顿在大陆散播民主种子无效 8. 江泽民注重媒体形象成为北京热门话题 9. 中共的国防经费是对外公布数字的叁倍 10. 革命常识讲座选摘： ＂共产党＂目前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共产党＂目前最大的劣势是什么？ 11. 刘军宁：中国迈向民主第一步 12. 克林顿不是中国人民的大救星 13. 言论自由是第一人权 14. 张林：何时能再见到李海? 15. 啊呸！我唾弃象我这样的中国人！ 16. 自居大国中共对印尼华人遭遇束手无策 17. 共产党的民族主义与叶公好龙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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