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参考》总第四十二期一九九八年七月十五日出版 编辑于美国纽约 发行于互联网 《大参考》面向高层，内部传阅：探讨政治改革 突破新闻封锁 新技术促进言论自由 ————————————————————————————————————— 国际统一刊号ISSN：1097-2625 ————————————————————————————————————— 1. 克林顿访华花絮点评..............................................艾克思 2. 书摘：苏联机密文件曝光：中国共产党签署卖国秘密协定..............杨建利 3. “太子党”们的青少年时代........................................万英树 4. 赵邓决裂：改革可能救中国，却救不了中共的“党天下”.......梁辰/民主中国 5. 旧体制欠的债应该由谁负？──中国经济改革中的社会公正问题........胡　平 6. 网上游击队之歌............................................北美自由论坛 7. 《小参考》一周总目录............................................小参考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1. 克林顿访华花絮点评 艾克思 美国总统克林顿访问中国大陆，成为国际大新闻，随克林顿访问的美国记者团就有 两百人，而国际媒体“如蝇逐克”者有一千多人，其中自然有香港的媒体。在这样 多的记者，特别是香港记者面前，除了主流新闻之外，自然也有不少“花絮”，增 加新闻的趣味性。所幸香港和全世界叁分之二以上被压迫人民和被压迫民族仍然可 以享受一定的新闻自由，所以笔者不访把有趣的花絮摘评之。 克林顿经受“夥伴”的考验 克林顿是六月二十四日从美国启程飞往中国大陆。北京为了考验小克是否诚心和中 共建立“战略夥伴关系”，便在六月二十日由中共驻美国使馆打电话给自由亚洲电 台，取消该电台叁名记者随团访问的签证。自由亚洲电台是美国国会一手促成的， 由国会拨款，以向亚洲地区宣传美国的自由、民主、人权、法治为己任。克林顿顺 利的接受了考验，除了提出不痛不痒的抗议外，就是在临行前接受这叁名记者的访 问，以弥补他们不能在中国作访问的缺失。克林顿的“配合”，堪称为北京的“战 略夥伴”也。“华盛顿邮报”形容克林顿给这叁名记者“安慰奖”，因为照理应该 以撤销部分行程作抗议，然而克林顿“屈服”在中共的淫威下。 中共难得承认“错误” 北京撤销自由亚洲电台记者的签证，没有、也不方便讲出理由，但承认原先的签证 犯了“技术性错误”。如果不承认这个“技术性错误”，继续维持签证，那就要犯 “政治性错误”，两相比较，对一个“革命党”来说，自是情愿犯“技术性错误” 了。对一个伟大、光荣、正确的党来说，现任第一把手还没死就敢於公开承认错误 ，正是难得啊！ 克林顿充当“番邦”王 西安市以“大唐”仪式来欢迎克林顿的来访，由古代宫女和武士带路。在古乐声中 ，克林顿正是“不亦乐乎”，这可从他张着嘴傻笑可以看得出。西安乃唐代的首都 长安，这一套古礼据称是根据当时接待来朝贡的番邦的仪式演练而来的，朝贡者有 番邦国王，有皇亲国戚，也有大臣，小克扮演什麽角色，得要看他自己如何对号入 座了。但不论他扮演何种角色，此行都是来拜会天朝上国，因此可说是大长了唐人 的志气，大灭美国佬的威风。 娘子军向总统说“不” “叁月叁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现在虽非叁月叁日，但改革开放以来，“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西安这个贾平凹笔下的“废都”也难免有来自各郡的 丽人聚集。为免毒害小克，在他来临前，西安进行大规模扫黄，特别是克林顿下榻 的凯悦大酒店(阿房宫)所在的东大街本来就是红灯区，更是重点，一些娱乐场所得 暂时停业，影响了小姐们的生计。一位来自新疆的佘小姐，也许是爱国老太婆佘太 君的後裔，因为“生存权”被夺，杏目圆睁的对前去采访的记者说：“总统又怎样 ，还不知道是他压我，还是我压他呢！不过，他想压我，我还不给他压呢！”此姝 如果身在自由世界的美国，一定比琼斯更加犀利也。 盗版商大骂“狗日的----” 在中美贸易的众多纠纷中，“知识产权”是其中的一个。因此小克大驾光临西安以 前，当局进行扫荡翻版光碟的活动，大批售卖盗版光碟的商铺乾脆关门大吉。但是 连卖正版美国光碟的铺子也一并关门，因为他们也搞不清□面有没有掺着盗版光碟 ，万一给老美抓到就是政治事件了。由於牵涉面广，引起这些生意人的不满，他们 不敢“反党”，却把气头都加到克林顿身上，大骂“狗日的克林顿”。 没有出现“特别表情” 古语有云：“男不露脐，女不露肌。”但是大概因为改革开放的关系，“大唐”入 城仪式的宫女居然露脐，可谓“今为古用”，一位正在采访的记者见状，立即对同 伴说：“快点留意克林顿的表情，看他有没有特别的表情，把他拍下来。”看来这 些人中了“性情克林顿”那本书的毒，怪不得北京下令禁售此书。不过相信克林顿 见惯了世面，小儿科的露脐并没有使克林顿出现特别表情，不怀好意的记者一定大 失所望。 安全人员大显神威 为了克林顿总统的安全，车队所经过的西安街道，奉命停止营业，行人不准在街上 逗留。在南门附进聚集找工作的下岗工人也被赶到“文艺路”找寻“生存权”。下 岗工人的摊位也被拆除，幸好有朱熔基的救济款送来及时雨，才免“官逼民反”。 一位西安市民说：“这可是国事访问，跟咱们老百姓一点关系也没有，让主席沾光 吧。”公安和安全部人员充斥街道，连兵马俑中的接待员和解说员也全部换上“安 ”字号人马，包括专对外国元首的英语讲解员。 美国人凌驾中共法律 中共为了表示中国内政不容外国敌对势力干涉，给克林顿一个下马威，也警告外国 媒体在中国大陆不要胡访乱问,於是在克林顿抵达西安前大抓异议人士。在美国ABC 电视台访问异议人士杨海时，一批公安在他家门口包围采访车不让记者下车，带走 记者张鉴康，六小时後才放人；也不让杨海走出门口，後来乾脆在路上把杨海绑架 走。克林顿对这些事件表示“深感不安和困扰”，要美国驻北京大使尚慕杰交涉， 有报导说，尚慕杰认为这是“孤立事件”，问题是这样大的“涉外”事件地方当局 敢自说自话吗？而白宫国家安全顾问伯格则表示中共的人权纪录恐怖。中共外交部 发言人朱邦造否认有抓人事件，但在北京的克、江联合记者会上江泽民不敢睁眼说 瞎话，却声称异议人士“违反法律”。可是在美国交涉之下，大概“减少麻烦、不 搞对抗”的方针再次显灵，所以在克林顿离开西安飞北京之前，这些异议人士基本 获释。看来美国人又可凌驾在中共“法律’之上。 “面袭”兵马俑 八四年美国总统里根参观刚刚“开发”出来的兵马俑时，尚可用手触摸这批“古人 类”。反共的里根也很知趣，用手拍拍马屁股，表达拍中共马屁之意。但中共并不 领情，大概觉得他的黑手亵渎了中国文化，此後禁止任何人手接触这个中华瑰宝。 不过这次对“战略夥伴”克林顿则网开一面，允许他下坑和兵马俑进行“肌肤之亲 ”，而克林顿也很识相，虽有大唐节度使安禄山作为前师，但他只是用“林顿之爪 ”进行“面袭”，而且点到即止。 向钱看的“民主村” 中共的村民委员会选举被某些人宣传为中共民主化的起步和政治体制改革的内容之 一，因此吸引了小克去参观。既然小克有意，那麽兵马俑博物馆附近以仿造兵马俑 致富的下和村就成了首选，因为那□占了地利之便，成了“小康示范村”。不过这 个“小康”也的确生财有道。克林顿在和村民联络感情进行“家访”时，该村民送 了他一个手工织成的蝴蝶，克林顿的随行人员立刻塞了二十元人民币给他。後来香 港的一个记者访问这个村民後，这个村民也要记者买他的蝴蝶，本来十元一个，也 要收二十元，因为克林顿出二十元的钱。但向钱看的还不止这个村民一个，原来为 了克林顿要访问这个下和村，先遣队来村□商量时，村□的首先反应是克林顿愿意 给他们多少钱，结果谈妥的条件是克林顿给他们十万元人民币。这样的村民委员会 当然能得到村民的选票。连这个活动都要收十万元，怪不得那些前去大陆拍马屁的 “爱国一族”，要找一些“领导”接见以抬高自己的地位时，也必须收买一些“关 系”来协助安排。 公安歧视亚裔 克林顿一行准备离开西安飞北京时，两名亚裔的白宫职员在“空军一号”的尾部舱 门搬运克林顿的行李时被中共的保安人员质疑他们的身分，甚至不许他们上飞机， 双方因而发生争执。据後来中共方面的解释，是因为他们怀疑这两个人是中国的异 议人士。天晓得在那样严密的保安情况下，异议人士会跑到“空军一号”旁边，岂 不成了张宝胜之类的“特异人士”？实际上深层的问题是这些人头脑中的种族歧视 ，他们以为，身为美利坚合众国的大总统，周围的人应该都是纯种的白种人才安全 可靠，黑人因为世代在美国居住，也经得起考验，而亚裔往往是新移民，岂可作克 林顿身边的工作人员？ 禁售“性情克林顿” 在克林顿动身访问中国大陆以前，北京的最高当局发布指令，要所有书店书摊将“ 性情克林顿”收回。此书中的“性情”乃“性+情”也。因为材料来自外国媒体,克 林顿已司空见惯，不可能有震撼场面出现而影响“中美友谊”。北京的小题大作， 表面上是讨好克林顿，免他尴尬，实际上可能更加深谋远虑，让克林顿亲身领略到 “一言堂”和专制体制对领导人可以为所欲为的重要性。如果克林顿有较高悟性的 话，不能不说这也是中共对美国“和平演变”的成功了。果如此，小克势必对中共 投桃报李也。 千人冢上共舞 由於克林顿接受主人的待客方式，在天安门广场的西侧接受江泽民的欢迎，因此连 并不关心中国的土耳其一家报纸也会发出克、江将在“千人冢上共舞”的惊人社论 ，美国国会和媒体更是一片责难之声，有劳白宫的官员们一再保证克林顿会在北京 伸张他的人权主张。更有小道消息说国务卿奥尔布莱特屈时将穿白色素服出现在天 安门广场上，而克林顿则在为如何可以不和李鹏握手而伤脑筋。结果白色素服变为 深蓝服装；而曾经制造和达赖喇嘛及李柱铭在白宫偶然相遇的克林顿自然也会为和 李鹏握手找到可行的方法，因此他们虽然没有在天安门前相见欢，克林顿却在人民 大会堂的国宴场合和屠夫握手泯恩仇。 和老美才谈民主 在高峰会後的记者会上，克、江两人在人权、自由、民主等问题上有所“交锋”， 然而因为为“战略夥伴关系”所限，争论没有擦出火花，因此没法深入开展，只停 留在大道理上。不过江泽民後来来个“画龙点睛”说：“他是非常坚持美国利益的 ，我呢，也坚持中国利益，但是我和他两人还是可以非常友好地交谈协商，这是什 麽？这是democracy.”中美之间的利益对抗可以以“民主”的方式讨论，为什麽政 府和自己老百姓间就不能讨论，而非得动用坦克不可？难道连“民主”也只能是“ 宁赠友邦，勿予家奴”？ 中美挥舞指挥棒 当年毛泽东为了和赫鲁晓夫争夺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指挥棒，中国和苏联闹得不可 开交，毛泽东为此发动了一场“反对现代修正主义”的斗争。为了反对美国称霸世 界，毛泽东也制造“叁个世界”理论，发动反对超级大国的世界革命，作世界革命 的领袖。这次中美高峰会议以後在国宴场合中，席间江泽民指挥中国人民解放军的 乐队演奏“歌唱祖国”，克林顿则指挥“越过海洋的握手”，江泽民歌颂爱国主义 ，克林顿歌颂友谊第一，和以往相比，双方似乎倒转了角色。而江、克先後挥舞指 挥棒，是表名要轮流称霸世界，还是建立战略夥伴关系来称霸世界？怪不得最紧张 的就是印度和日本了。 美国政客和媒体的意外“惊喜” 克林顿北京之行最风光的是和江泽民举行高峰会议之後的联合记者招待会和在北京 大学的公开演讲。因为面对群众雄辩滔滔是克林顿的强项，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 会树立个人的声望，特别是在中国大陆。北京大概也抓住了这点，给他“直播”的 小甜头。特别是除事先约定的北大讲演之外，“买一送一”的临时送了一个记者会 的直播。 但是虽然美国政客和媒体感到惊喜，克林顿却紧守“克己复礼”的中国古训，就自 由和人权等问题对中共进行讲大道理的“正面教育”，这也可避免北京在一怒之下 取消在北大的讲演或直播。後来北大的节目仍然保持，但五百个听众是由党指定的 ，学生提问的七个问题中，有五个是学校当局布置下来的问题。而两次直播，事先 没有预告，文字媒体也没有全文刊出，这就是中共的“开放”。 克林顿投李报江？ 相信是中共的“大方”，所以在台湾问题上守口如瓶的克林顿在上海突然松口，在 “构筑二十一世纪中国”的圆桌会议上，由他的金口亲自说出对台湾的“新叁不” 作为回报。根据媒体的报导显示，白宫的国家安全事务顾问柏格似乎从中穿线导致 交易成功。在克林顿发出金玉之言以前，柏格曾给他递了一张纸条，然後才由克林 顿点名复旦大学的一位教授提问，克林顿再讲出这番震动台湾朝野的话。北京外交 部立刻穷追克林顿要“言必行”，李登辉总统则提醒美国的保证。而这场交易得失 如何，见仁见智。不过无论如何有一条原则应该守住，那就是克林顿在关注中国大 陆的人权时，不能以牺牲台湾的人权来迁就。 小克的“第一次” 克林顿上海之行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在上海人民广播电台的“叩应”节目中和市民 的对话。由外国元首出来叩应，上海电台是第一次，对小克来说，也是第一次。但 对这个“史无前例”的壮举当局也没有发表过预告，并且还有叁名工作人员负责筛 选听众的电话，因此主要是一些婆婆嬷嬷的生活问题的交流。不过也有一个小青年 向克林顿请教他可以保持“旺盛的精力”的秘诀。不知道这位小青年从何而知小克 有“旺盛的精力”？ 江克合作对付国会 在上海电台的叩应节目中，节目主持人左安龙称赞克林顿访问中国大陆是以巨大勇 气克服美国国内“不和协的声音”，并问他这几天的访问够不够材料回去回应议员 的批评？在场的上海市市长徐匡迪紧接着说：“材料不够的话，我可以补充。”看 来他们在“密谋”如何对付美国国会，这该也是“战略性夥伴关系”的其中一个目 标了。北京常常大骂“外国敌对势力”，美国国会就是了，也怪不得每次美国的民 意调查，美国人对中共都抱有很大的戒心，而国会议员就是他们的民意代表。 平平安安熬过叁天 克林顿在上海必经之地，被下令“坚壁清野”，例如打开沿街窗户晾晒衣服，就立 刻有电话打进来，严斥“为什麽在总统车队封路前打开窗户”？看来既是有碍观瞻 ，也怕伸出来的晾衣竹竿可能会变为AK47。“平平安安熬过叁天”成为上海市民的 口号，其貌不扬的杂货店、摊档等都要闭门谢客或收摊，总之正常活动都停止了， 一切等克林顿走了再说。於是上海人迁怒克林顿，例如碰上封路，他们就大骂：“ 美国人不是最讲人权吗？但克林顿凭什麽剥夺我的行路权？”看来利用克林顿来访 趁机欺压百姓，有助於阻吓中国人对人权的诉求，这是小克所预料不到者也。 官民扫地迎接小克 桂林山水甲天下，克林顿一家在桂林纯是游山玩水，甚至乐而忘港，结果迟了两个 小时来香港。当然，也不能不做正经事，因此谈环保，也许也较配合桂林的环境。 克林顿到达桂林前，那□暴雨成灾，甚至还有疫症，这些当然和不重视环保多少有 些关系，不过克林顿不会这样快“理论联系实际”。而桂林当局为了迎接克林顿， 动员四万干部和民众齐齐扫街，虽然不一定有人会联想到无产阶级专政下的“扫地 出门”的壮举，不过仍然可以显示极权政权下“集体主义”和“全民皆..”之类的 阴魂。 知江泽民者，小克也 克林顿在香港所发表的公开演讲，称香港是他这次中国行的最後一站，也是中国未 来的开始，他不但对香港充满信心，对中共也充满信心。在最後一站的记者招待会 上为此行作总结，克林顿竟是为江泽民大作广告。第一次和江见面，他就觉得江泽 民很有机会长时间作中国领导人。他对江的评价是：有非凡的才智，非常有活力， 有良好的想像力，有远见，具有对身处这个多变的历史时刻来说非常重要的特质等 等。大有当年毛主席向政治局介绍“小平同志是难得的人才”的气势，邓小平提拔 江泽民作核心时的评价也不如克林顿高。论年纪，江泽民可以作克林顿的爸爸，这 样评论似乎不敬，但是以江泽民的性格，可能要说：“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小克也 。”只怕李鹏要联合邓力群大叫：“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 克林顿董建华难兄难弟 克林顿在香港除了关心经济问题外，还关心购物。但他们一家跑去中环的“上海滩 ”购物就使人莫名其妙了。不在上海买具有上海特色的东西，却跑来香港买，莫非 要刺激一下陷於萧条的香港经济，为香港的繁荣作出贡献？不过最令他印象深刻的 恐怕还是他在会展中心下电梯时，电梯门居然打不开，还好维修工一直在那□枕戈 待旦，抢修後十分钟就获得“解放”。两叁个月前董建华也同样给电梯困住，小克 和老董可谓难兄难弟，两国一制了。但是如果香港的电梯专门去困领导人，那麽香 港不但游客减少，只怕各国领导人也视为畏途了。但愿上帝保佑香港。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2. 书摘：苏联机密文件大曝光：中国共产党签署卖国秘密协定 杨建利 一九五零年二月十二日，在莫斯科，中苏双方缔结一个令人震惊的秘密“协定”， 这个协定要求双方高度保密，不得公布其内容。这当然是照顾到中国人这方面的面 子；得益者是苏联，自然满怀喜悦，出让自己民族利益的是中国方面，面子上当然 很不好看。 这一密约，在一九五零年七月十六日，被美国对外政策协会在纽约公布。通过这一 密约，西方人看出，苏联人已将中国拉入它的整个战略体系中，并且在国家的政治、 军事、经济、贸易、工矿、交通、资源等一系列重要领域，完全渗透、并且控制了 中国，使中国成为苏联征服整个世界的一个忠实的马前卒。 中国方面的主持人，以毛泽东为首、以周恩来为全权代表而签约。苏联方面的主持 人，以斯大林为首、维辛斯基出面签订。这项秘密协定，几乎完全顺从和维护苏联 统治者的意旨和权益。 从其条款内容和性质看，这个密约是自一八四零年鸦片战争以来清朝与外国侵略者 签定的所有不平等条约都望尘莫及的。下面就是这个被称为“特别协定”的秘密条 约全部内容： 中华人民共和国 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友好同盟特别协定： 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与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 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为加强中华人民共和国与苏维埃社会主义共 和国联盟之间的密切合作，共同防止帝国主义用任何形式上的侵 略行为，以及勾结日本帝国主义的再起，以建立亚洲新秩序，巩 固中苏友好合作关系，特在两国友好同盟互助条约以外，缔结特 别协定，并各派全权代表如左； 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特派中国政务院总理兼外交部 长周恩来 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最高苏维埃主席团特派外交部长 安德列（努阿勒耶维赤）维辛斯基 两全权代表互相校阅证书认为妥善后，同意下述各条： 第一条：缔约国双方为共同防止帝国主义之侵略，及共同应 付第三次世界大战，中华人民共和国允许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 联盟驻兵中国境内，以共同保卫世界和平。 第二条：自缔约日起，中华人民共和国先行划交东北华北海 空基地予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作军事上之部署，并由中 国人民解放军负责协助进行东南亚的解放事业，以完成亚洲解放 大业。 第三条：缔约国双方同意，将中国人民解放军改编为国际红 军，由红军最高统帅直接指挥。 第四条：中华人民共和国，负责筹集华工一千万人，协助苏 联，共同建设中苏军事设备，以应付帝国主义之侵略行动。 第五条：中华人民共和国应将华北各口岸开放予苏联永久驻 兵，并自由出入，其中包括秦皇岛，海州，烟台，威海卫，青岛 ，大连。 第六条：中华人民共和国，在本年底以前增加兵额四百万， 以准备帝国主义侵略行动。 第七条：中华人民共和国之人口，因目前资源缺乏，非减少 一亿，决不能支持，其详细办法，由中华人民共和国自行定之。 第八条：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所属各机关，公营事 业，应设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专门人员为顾问。 第九条：缔约国双方同意，苏维埃政府调遣技术人员参加中 国各地主要工业的经营，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应以优待的“供给 制”予以优待。 第十条：中华人民共和国沿海商阜，内陆市场，开放予苏联 自由通商，并以百分之一的优惠条件为税率。 第十一条：缔约国双方同意，中苏在互惠互利条件下，进行 物物互相交换，以建立友好关系。 第十二条：苏维埃联盟政府，有支配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之 矿铁原料等特权。其中以锡矿，全年产量除留百分之二十自用外 ，余需供应苏维埃联盟，发展重工业，协助建设中华人民共和国 之工业化。 第十三条：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之北京、天津、上海、广州 、重庆、长沙、杭州、九江、芜湖、厦门、汕头、福州等十五都 市，划定中心地区，作为苏维埃联盟侨民居留地。 第十四条：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政府，为满足中华人 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请求，贷款三万万美元给予中国（贷款支 配偿还原则，有贷款协定订明）唯中华人民共和国须将东北华北 两地之全部原料产品作为使用抵押，偿还时之原料种类，由苏维 埃联盟，视其实际需要而决定之。 第十五条：缔约国双方同意苏联政府，共同管理长春铁路， 及沿路两旁五十华里之地区。双方代表所担负的职务如铁路局长 ，理事主席，顾目前事实需要，须由苏联代表担任，中国代表副 之。 第十六条：依前中国共产党与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订 立之满洲协定，苏联得继续享受贸易特权，中华人民共和国应以 谷物供应苏联政府。 第十七条：缔约国双方同意，内蒙，新疆，西藏，建立各民 族的人民共和国，由双方共同负责扶助其独立。 第十八条：协定约经双方批准后，立即生效，批准书在赤塔 互换。 第十九条：协定约系机密性质，缔约国双方均有义务保守秘 密，不得公布。 一九五零年二月十二日订立于莫斯科。共两份，每份均以中 文俄文书就，两种文字之条文，均有同等效力。 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全权代表 周恩来（签名） 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最高苏维埃主席团全权代表 安(扬) 维辛斯基（签名） 这项秘密“条约”，是理解中苏之间不正常、不平等的主从关系的一把十分重要的 钥匙，是理解中国对苏联完全“一面倒”的归顺态度的最重要方面，同时也是暴露 毛泽东政权本质的一个十分重要的历史见证。 这个条约有这样一些特别突出的内容值得注意： 第一，它允许苏联驻兵中国境内，将中国的东北、华北、华东一系列重要海军、空 军基地（包括秦皇岛、海州、烟台、威海、青岛、大连等极重要海口）交给苏联， 同意他们“永久驻兵，并自由出入”，允许苏联在那里进行一切军事部署。 第二，它同意把中国全部军队指挥权交给苏联军队最高统帅斯大林“直接指挥”。 第三，它要求中国负责筹集华工一千万人，为苏联效劳，供给苏联人作战争中的炮 灰，去冲锋陷阵，以免苏联红军去流血。这个人数相当于当时的美、英、法多国军 队人数的总和。可以想见，一旦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中国人民子弟必将成为苏联 最高统帅指挥下的冲锋队、敢死队，其悲惨命运可知（在四个月后在苏联支持下爆 发的朝鲜战争中，中国人民志愿军扮演的恰恰就是这种敢死队的冲锋陷阵角色，而 苏联老爷们的军队却按兵不动，袖起手来，完全作壁上观，眼睁睁看着上百万中国 子弟兵在朝鲜战场上血流成河。这一事实充分说明问题）。 第四，中国不仅沿海的重要民用和军事港口都划给苏联屯兵，而且“全部”商业港 口统统开放给苏联自由通商，仅取百分之一税率；并且规定苏联在中国享受“贸易 特权”（见第十六款）。 第五，中国内地铁路权也出让给苏联，甚至铁路两边五十华里地区也连带铁路权， 一同让给苏联；铁路局长这一要职让给苏联人，中国人只能担任副职。 第六，出让内蒙、新疆、西藏等重要地区，允许其各自脱离中国而独立（注意：条 约第十七款居然这么写着“缔约国双方同意”，这话等于认为苏联对中国领土具有 同等处置权或主权）。 第七，它明文规定“苏维埃联盟政府，有支配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之矿铁原料等特 权”（见第十二款），其中特别规定锡矿的全年产量百分之八十供给苏联，只有百 分之二十留给中国自己用。 第八，中国的粮产亦需供给苏联（“以谷物供应苏联政府”）。 第九，中国政府各机关、事业，都要设苏联人员为顾问。 这个秘密条约在国家领土（包括内蒙、新疆、西藏在内相当于国土一半还要多的巨 大版图）、国家主权、军队主权、铁路主权、商贸主权、政府管理、物产资源、农 产品、乃至人口和人民（一千万！），统统让给苏联支配。 后来苏联－中国之间以“老大哥”“小弟弟”称呼，不过是金－宋两方巧立的那种 “叔－侄”、“伯－侄”称呼的历史演变和新的变种。有趣的是，这些巧立的名目， 都带有东方特色，都具有特殊的血缘关联和家庭伦理特色，显示出一种“血浓于水” 的东方观念和动不动就拉血缘、套近乎的国人特色。 晚清则是赵宋之后又一个极端腐败无能、丧权辱国的历史朝代，它的丧权辱国，无 论在丢失国土上，还是在赔款上，都远远超过以往任何朝代（仅就一六八九年中俄 “尼布楚条约”以来割让给俄国的土地，就高达一百五十万平方公里，几乎相当于 三个法国的面积）。 自道光年间的鸦片战争开始，中国开放五口与英国人通商，并且割让香港，后来在 英法联军之役、甲午中日战争、八国联军侵占北京等一系列失败的战争中，更是接 连割地、赔款、开放通商口岸、出让铁路权、开辟租界地等等。 从历史上看，那些朝代一代比一代无能，一代比一代沦落；在出卖民族利益上，也 一代比一代严重。从各个朝代出卖国家利益的内容和程度看，虽然都是卖国，却各 有各的特色。五代的石敬瑭，宋代的赵家王朝，清代的爱新觉罗王朝，后代历史家 写到他们，都要指出他们的卖国行径。然而，和这些历史朝代和历史人物比起来， 毛泽东、周恩来与斯大林苏联签订的这个密约却有另特色。这种特色，具有两个特 点：一个是，他们是以称兄道弟的亲热样子作面纱，给人一种亲兄弟好说话、你我 不分家的假象，似乎一切出让主权的行为都名正言顺；另一个是，他们的这种严重 伤害民族利益的行为，比前面那些朝代却来得更全面、更彻底。 石敬瑭只是割了地（幽云十六州），权力却不给契丹人。赵宋只是岁输币绢和称侄， 再赔上些税钱或军费之类，也算利落。清朝则在割地、赔款之外，多赔上些商业利 益的丧失，却决不肯作小服低，去与洋人（包括俄国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套 近乎，把权力让给洋人，那纯是没有尊严的市井小人举动。 慈禧的清王朝亦出卖民族利益，但是却不敢把自己的主权出卖到把军队、军港、军 事要塞让给洋人指挥和控制，不敢把政府各部门、企事业单位包括铁路局长要职让 给数万个洋人顾问们支配，不敢把铁路、矿产这么慷慨地出让给任何一个国家，不 敢把一千万人口送给洋人作军事部署和驱使，更不敢与任何国家签订这么彻底的一 张卖身契。 这一密约，实际上是把中国作为斯大林统治下的苏联的一个受保护国和附属国。 这样的密约，毛泽东和周恩来敢和外国人签订。 毛泽东政权，是在斯大林的鼎力帮助下才取得的。这一点毫无疑问。因此，他需要 以国家和民族利益大力报答苏联和斯大林政权。这也是很显然的。 这个密约，还有几点很值得深思的地方。密约不仅严重伤害国家领土、矿产、物产 资源和各种主权问题，而且涉及到中国人的命运问题。第四款规定，中国政府“负 责筹集华工一千万人”，听命于苏联人作军事上的支配。 第七条规定，显得十分神秘而又可怕：“中华人民共和国之人口，因目前资源缺乏， 非减少一亿，决不能支持，其详细办法，由中华人民共和国自行定之。”显然有极 深的可怕心思包藏在里面。它透露出，毛泽东政权似乎在考虑动用马尔萨斯揭示的 那种残酷手段，消灭中国人口，起码超过一亿人以上！ 这种对待人民生命的态度，不免使人们想起毛泽东在三年内战中动员一切人－－老 老少少，男男女女－－投入战争血海中去作牺牲的那种“人海战术”。签订密约八 个月后（一九五零年十月），中国卷入朝鲜战争（伤亡惨重），这正是实现密约中 “非减少一亿，决不能支持”一语的绝好机会。后来，毛泽东曾几次叫嚣战争，叫 嚣要打大仗，打核战争，以解放全人类；大谈中国不怕战争，并且多次表示，中国 不惜牺牲一半人口，来赢得反帝战争，而且对来访的赫鲁晓夫大谈核战争不可怕， 慷慨表示要给赫氏几百个师的兵力。这些话语，绝非一时偶然溜出口，而是他自建 国以来一直处心积虑要消灭中国人口的念头的必然表露。 在这个密约里，还有一些地方值得注意。第十六款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应以谷 物供应苏联政府”，而第七款却明白承认，中国“因目前资源缺乏，非减少一亿， 决不能支持”。人们不免要思考：中国人民自己还不够吃，而毛泽东却在这个密约 里如此供养苏联老子党治下的国家。 由于三年内战（即所谓“解放战争”），中国的生产力遭到巨大破坏。一九五零年， 中国人民的生活处于异常贫困的境地。这一年的工业产品、煤产量、生铁产量、钢 产量，大大落后于一九四二年和一九四三年的最高水平，只相当于这个数字的百分 之四十和百分之六十。 一九四九年的农业情况同样凋敝不堪。粮食产量不到战前的四分之三，棉花几乎减 产一半。 粮价飞涨，人民的生活十分贫困。以北京为例，一九四九年十一月一日与一九四九 年四月一日相比，一斤小米的价格涨了十四点三倍；在天津，涨了十三倍。两地的 大米价格，分别涨了十二点八倍和十点五倍。一九四九年十一月与同年十月底相比， 粮食产品价格又涨了二至三倍，工业产品涨了一至二倍。 中国人民在斯大林眼中不值钱，只能作他的远征军和冲锋队，而他们在本民族的毛 泽东、周恩来心目中的地位，竟也如此可悲。 条约里只有一条对中国有些利益，那就是取得苏联贷款三万万美元。可是，马上跟 着的就是彻底的抵押：“中华人民共和国须将东北华北两地之全部原料产品作为使 用抵押，偿还时之原料种类，由苏维埃联盟，视其实际需要而决定之。”一切都要 看苏联高兴要什么、不高兴要什么。从这条约里，你可以看出，这位小弟兄是多麽 卑下，多麽屈服，那位老大哥为人刁不刁，是否好伺候。 这个条约签订后，苏联军队理所当然地控制着中国的各个战略要地；而且应中国要 求，苏联在一九五零年派遣精锐的空军师驻守在满洲和华东地区，一副保护“小弟 弟”的架式。 这个密约顺应国际红军最高统帅斯大林治下的苏联利益和需要，是毫无疑问的。它 的签订，等于把整个中国和当时的四亿五千万中国人民成为服从斯大林苏联命令的 附属国和二等国民，时刻听从斯大林的指挥，以参加国际间战争，去扩大“社会主 义”阵营，去“解放全人类”。 继这些条约和密约之后，一九五零年三月二十七日，中国驻苏大使王稼祥与维辛斯 基签订关于在新疆创办中苏石油股份公司、中苏有色及稀有金属股份公司、中苏民 用航空股份公司等三个协定，此外，又签订中苏关于苏联专家在中国工作条件的协 定。 这样，新疆的丰富石油、中国的稀有金属、以及航空权益，苏联都拥有长达三十年 分享的权利。新疆与苏联接壤，这片物产和资源都很丰富的广阔土地，是苏联长久 以来一直觊觎的地区，现在，它可以名正言顺地以“老大哥”身份和共同开发的名 义，掠夺新疆的资源了。 于是，苏联人源源不断地以“专家”身份为掩护，成批进入中国各个重要政府部门 以及科学技术、国防事业、经济贸易、交通通讯等等要害部门，进入整个中国各种 权力机构，成为真正控制着中国的主人。相形之下，中国人在自己的国土上，却成 为规规矩矩被苏联人领导和管理的对象，不敢乱说乱动，不敢有任何怨言，更不敢 说一个“不”字。许多人因为不满这种现象而被毛泽东打成“恶毒攻击党”、“恶 毒攻击苏联社会主义老大哥”的“现行反革命”或是“右派分子”，因而被送去劳 改或被投入监狱。 这种怪异而又荒诞现象，是中国历史上从未有过的。 中国完全倒向苏联，完全跟着苏联走。那个年代，官方对苏联“老大哥”的高大形 象作的宣传，简直是连篇累牍。毛泽东曾坦率承认中国要“一面倒”，靠向苏联， 他还在一九五三年二月举行的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四次会议上讲话说：“要认真学 习苏联的先进经验。无论共产党内、共产党外、老干部、新干部、技术人员、知识 分子，以及工人群众和农民群众，都必须诚心诚意地向苏联学习。” 刘少奇在一九五四年关于宪法草案的报告中说：“苏联的道路是按照历史发展规律 为人类社会必然要走的道路。想要避开这条路不走，是不可能的。” 周恩来在一九五四年十月十二日苏联大使馆举行的招待会上说：中苏“这种友谊关 系正在以不可抗拒的力量日益巩固和发展着，并且必将世世代代地发展下去。” --摘自： 《红色“爱国”的背後》 (杨建利 主编) To order this book, make your $20 check payable to: Uniway 22 Marcella Street Cambridge, MA 02141 USA e-mail: yang4@fas.harvard.edu 后记：一九九七年十月十三日出版的《大参考》总第五期刊登过《红色“爱国” 的背後》 一书的介绍。http://members.xoom.com/reference/dck/9710d.txt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3. “太子党”们的青少年时代 万英树 (注：文中又称101中学为十一中学) 王震的长公子王兵因经济纠纷在深圳高尔夫球场公开持枪绑架陈显旋；邓小平的 子女闹深圳、胁公安，巧取豪夺；更有大批二代、三代的太子布及大陆和海外，各 领一批帮凶，鱼肉良民，横行乡里，无所不用其极。老百姓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但在“有了权就有一切，没有权就失去一切”的暴政之下，两手空空，只能忍气 吞声。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太子党的形成，也不是朝夕之果。 笔者当了四十多年教师，长期执教於高干子女学校，今天横行於海内外的若干太 子、公主，正是昔日受我“教诲”之高徒！我现已退休，两袖清风，得以抚今追昔 ，对太子党的成长和形成的过程，做一简略分析。 (一)优越感浸入骨髓 中共首脑居延安时，重要干部多去外地“开辟根据地”，为安置其後方子女，便 成立了“延安保育院”，虽有一些特殊待遇，但总的说来，并不富裕，老百姓也无 多少怨言。至於像毛泽东之子毛岸英，刘少奇之女刘允若、刘爱琴等人跳出战争环 境，赴苏联留学，当然不是一般高干可以沾边的。但一因人数不多，二因赶上苏德 战争，宝贝儿们反而吃了不少苦头，有的还被关进希特勒之集中营，所以也没有造 成消极影响。 待占据大陆，定都北平，情况产生了根本的变化。 在北平，按两条渠道成立了干部子弟学校。一条是地方干部子女进的；像景山小 学、育英中学(并非原来灯市口的美国教会办的那所育英中学，该校改称第二十五中 )，刘少奇同王光美生的孩子都在那里上学。另一类是部队的。最知名的两所部队高 干子女寄宿制学校是北京十一学校和北京八一学校。前者隶属中央军委，後者隶属 华北军区。朱德、萧华等人的子女都在“十一”(中共建国日)。叶剑英的小女儿(生 於一九五零年)开始在“十一”，只在初中上了一年，但因其父不同意男女同班，便 於次年转入男女分班的“八一”去了。 八一学校位於北京海淀，原是一座清朝的王府，其中女生宿舍的居处假山嶙峋， 流水环绕，亭台楼榭，书栋雕梁，人们认为是《红楼梦》中所写的大观园，并不确 实。但大观园只是纸上美景，而“八一”确实是公子哥儿、姐儿的实实在在的人间 天堂。 假如说“八一”还算是对清朝旧址的利用，那么“十一”就不同了。中央军委在 北京西郊军事区(旧称“新北京”)平地起仙境，依最新设计，创建了这所学校。当 时北京人口爆炸式增加，城建部门规定不得盖平房，以节省占地。“十一”校长乃 “十大元帅”之一的罗荣桓之妻，她亲自找到市长彭真说：“你不叫建平房，可你 知道孩子们都小，上下楼梯摔着了，你要负责！”彭真听了，还能不给元帅夫人面 子，慨然破例。教室为“工”形平房，两侧有门。外侧花砖铺地，绿树成荫，供晴 天时孩子们出来玩耍；内侧是封闭式走廊，一端通宿舍，一端通饭厅，可以避开日 晒风吹雨淋。学生起床後，将换洗的衣服一扔，由生活老师(实则是高级褓姆)送入 洗衣房。不知怎么回事，洗衣设备全是当时被视为“头号敌人”的美国制造的！ 这些条件，在今天看来并不足为奇。而在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初，不知有多少人 饿死的情况下，就不能不说他们已经走上脱离群众、背叛人民的道路了。孩子本无 罪，但“墨悲丝染”，大人变成了新贵族，环境也贵族化了，他们的优越感的日益 加深、侵入骨髓，自然也是无可避免的了。班主任有权批阅学生日记，下面便是几 则日记原文:“每次同爸、妈去翠微路商场买东西，我总愿意在爸爸小轿车边多站一 会儿，让行路人多看我几眼。”“老师算什么？还不如爸爸的警卫员官大！”“老 师来家访问，爸爸挺客气。实际上，老师和我爸爸相比，只不过是蚂蚁和大象的关 系。” 从小有了这样的思想，长大了他去给人民当“公仆”岂非天方夜谭！ (二)、狂暴性随机点燃 单有优越感，还不致杀人放火。但是优越感中本有为虐的火种，一经点燃，便成 了狂暴性，杀人放火便会成为小菜一碟。果然，契机真的到来了，点火人也到了。 这契机便是文化大革命，这点火人便是毛泽东。一九六六年的文革初期，本来有个 “十六条”，其中还没提到红卫兵，并曾提出“要文斗不要武斗”；但到了八月十 八日毛泽东首次接见红卫兵时，毛泽东问献花的女红卫兵的姓名，回答说:“我叫宋 彬彬。”毛又问清是“文质彬彬”的“彬”後，说了一句:“要武吗！”这个红卫兵 便改名为“宋要武”，随之而生的正是全国一片打砸抢之风，草菅人命之风！ 红卫兵以“红五类”组成，而“红五类”之首乃为“干部子弟”，干部子弟之首 又是军队高干子弟，这样一来，“十一”的红卫兵便自奉为“红卫兵之首”，而其 它学校的红卫兵在集会中见到带有“北京十一学校”徽章的，便像伊索寓言中说到 的青蛙遇见水牛一样，给予特殊的礼遇。“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的 信条，在他们心中是坚如磐石的。有意思的是这对联的横批，开始是“基本如此” ，後来干脆改成“绝对如此”了。思想的荒唐导致行动的狂暴，假如说，火烧英国 大使馆的事件为周恩来压住未致扩大的话，那么，杀人如麻则是毫不夸张的实情实 景了。 下面就是当时我同我所教的一个男生的谈话情况。 “老师！你当过兵，可曾打死过人？” “没有。我当兵之後没仗可打了，才转业教你们的。” “那可不如我。我昨天在教堂打死八个。” 他刚十五岁(我教的那个班都是十五、六岁)，手里提着一条浑圆的皮鞭，已经被 血渍浸成乌黑色。他说话时是那么悠闲自在，哪里像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接着他向 我描述了这样的场面：王府井旁边有一座天主教堂。红卫兵先将十几个修女递解出 境(当时《人民日报》曾作为红卫兵的壮举加以报导)，後来便住在那里。有教堂里 储存的罐头食品，吃饭自然不成问题。每天先到警察派出所问:“谁是资产阶级？” 然後根据提名把这些“资产阶级”带入教堂。一带便是一家人。一家进去，立即被 红卫兵分光。三个红卫兵揪一个，先将人推倒，有人喊:“一、二、三！”同时动手 ，皮鞭齐下，有专人拿着秒表计时，看各组打死人都用了多长时间。当然用的时间 最少的是“冠军”。令我震惊的是:获“冠军”最多的竟然是宋某某等几个女生。宋 某某是我平时喜欢的女孩子。她腼腆，娇小，作业认真，字体清秀，考试成绩也在 班里数一数二。而现在她居然能用皮鞭连续“作业”，数不清的“冠军”，连眼前 这个男生也流露出“自愧弗如”的神情。人之变化，令人难料；毛泽东之“神力” ，也确非虚传。十几岁的女孩子以杀人为愉悦，我至今不敢多想。更不知我一丝不 苟地给他(她)们上课，换得这样结果，我的心血是不是该花费？ 这只是大海之一滴而已。《解放军报》发表评论，说红卫兵的革命行动“好得很 ！绝非糟得很！”接着又是来自中央的“除四旧，立四新”，“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的号召，打、砸、抢、杀的烈火燃遍全国。不能忘记这批干部子女，特别是像“ 十一”、“八一”这类学校的红卫兵，即军队高干子女，是功高盖世的！ (三)、闷棍下学到狡黠 为了将北京以外各地的阶级斗争盖子掀开，红卫兵“肩负”起了一项重责:去全国 各地“煽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之风，点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之火”。与此同时，全 国各地大、中学生，甚至部分小学生，也带上红卫兵袖章，或进京当“毛主席的客 人”，或朝拜“革命圣地”井冈山、延安、瑞金等地，一场史无前例的“长征大串 联”就这样崛起了。对一般红卫兵说来，大串联只不过是功课丢在一边，到各处“ 白相白相”，大游览一番；而这些干部子女因为肩负“重任”，自命不凡，又要高 踞其他红卫兵之上，便真的有了不凡的经历。“十一”的几个红卫兵突然走进教导 处办公室给飞机场打电话： “是机场吗？有去乌鲁木齐的班机吗？我们搭乘一下……我们是十一学校的红卫 兵，新疆的阶级斗争盖子还没揭开，我们要见王恩茂……好吧，明天早上让飞机等 我们。” 他们打完电话出去了，我们几个老师却惊呆了:“搭乘”者，不花一分钱白坐飞机 也！王恩茂者，集新疆党权、政权、军权、建设兵团权於一身之大吏也！还有，飞 机要等他们去了再开！这几点作为，当老师的做梦也不敢想，而在学生身上都成了 活生生的现实，真可谓“青出於蓝”了。大家也有这样的共识:这样的事，只有像十 一学校的红卫兵才想得到，因为他们的父母是高干，使他们有这个境界，有这个知 识，有这个“气魄”；而几十年後的今天也证实:正是靠这个境界、知识、“气魄” ，才能够视江泽民的话为放屁，视公检法如草介，无法无天，我行我素。 但就在这批红卫兵一步登天、不能自己之时，霹雳一声，受到了命运的捉弄。此 时毛的眼中钉刘少奇等已被打倒，红卫兵已失去利用价值；相反的，红卫兵内部展 开血肉搏斗，经济瘫痪，全国大乱，成为鸡巴毛炒韭菜----乱七八糟，影响了毛的 统治基础和生存基础。毛轻轻说了一句:“现在该是小将犯错误的时候了。”实行了 军管和军训，野战军的小兵们(最大是个连长)夺了各部门的权。更出乎这批红卫兵 意料之外的是:由於他们的父母都是军队首脑机关的头头，此时也被打成“资产阶级 军内代理人”、“刘少奇伸向军内的黑手”等，自杀的自杀，挨斗的挨斗，送干校 的去劳改。後院起火，厄运轮到自己，这批高干子女让曾被他们“誓死保卫”的毛 泽东的一闷棍打了个懵头转向，像韩愈古诗中形容的那样：“失势一落千丈强。” 饿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早从父辈那里得到秘传:这是“运动”，“运动”过去， 你还是你，我还是我。要善於“韬晦”，要能“硬着头皮顶住”。比其父辈早熟得 多，也幸运得多，他们不到二十岁，便把他们父辈一生从中共内斗中获得的经验教 训学到了。待再过二十几年，他们四、五十岁时，当然更“好汉”了:情妇成群，贿 金盈克，口中念着:“我学孔繁森！”心中惦念着:“好个王宝森！” (四)、分化中愈见风流 事情总是画着圈儿走的。当他们的父母住够了“牛棚”坐够了“喷气式”之後， 毛泽东发现:舍掉这批人，谁来充当爪牙？好在“人嘴两张皮”毛又轻轻说了话:过 去把他们拉下马是对的，现在把他们扶上马也是必要的。於是他们的父母陆续被“ 解放”。只是正遇上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高潮，他们难以抗拒。又是靠了父母的“ 经验”，不搞明抗，搞“曲线”救命法----走後门当兵。军队里熟人多，参军後能 入党、提干照样飞黄腾达。 没想到命运之神又给他们紧了一扣:参军没多久，就碰上对越的战争。要去中越边 境，要迎子弹，要刺刀见红，哎呀呀，我是为躲避上山下乡的，这下子却要住“猫 耳洞”(一种简易防御工事)，那怎能行？好在这时他们的父母多又上了台，并逐步 巩固了新得到的权力，更基於曾被打倒的经历，深悟出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有权不 用，过期作废，管他妈的老百姓怎么说。当进则进，当退则退，当初参军是对的， 如今找个籍口，让孩退伍也是对的。於是从孩子身上找出了“神经官能症”，於是 打电报说孩子妈“得了不治之症，瘫痪在床，需要照顾”，好在部队头头都是“老 哥们儿”，都把他们的孩子放回去，然後再动员“群氓”的孩子们去边境卖命！ 还别说，犬走千里吃屎，狼走千里吃肉。瘫痪已久的大学，要招“工农兵学员” ，不需考试，而靠“推荐”，白卷不妨，只看出身。哈哈，又赶上了！他们摇身一 变，都成了新型大学生。像打太极拳一样，无论对方从何处来劲，都可以借用得上 ，“以四两驭千斤”。此术经过长期运用，形成了一整套“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的以权谋私兵法，这就是为什么在目前的“反贪倡廉”中愈反愈贪、愈唱愈腐的奥 秘所在。 优越性----狂暴性----狡黠性，是一切贪官污吏发展轨迹，只不过在这些“太子 ”身上体现得更为典型而已。“优、狂、狡”三性，说到底，核心是贪婪性。这种 贪婪性使他们能像妓女一样不顾羞耻，像恶狼一样吞噬百姓血汗，像演戏一样挂羊 头而卖狗肉。 笔者生在大陆，对太子党之危害目睹身受，但并无意做否定一切的推论。我认为 今日的高干子女，经过不同具体道路，正好形成一个“枣儿核型效应”，即两头小 、中间大的特殊群体。 作为“枣核儿”的中间部份，即大多数高干子女，已融入“芸芸众生”之中，他 们可能较民众富裕一些，但基本上是自食其力，上班挣钱的一族。他们和老百姓一 样不满特权阶层的贪污腐败，甚至挺胸反对“六四”屠杀。我仍然愿作他们的老师 ----假如街头相遇的话。 “枣核儿”的A端虽人数不多，但确已反省过去，认清形势，能为大众造福，成为 栋梁之材。例如我所知道的一些工农兵大学生，虽然底子不厚，但凭着清醒的头脑 ，卓绝的勤奋，成为今日的学术中坚，蜚声海内外。有些虽深入政界，但确能体察 民间疾苦，为百姓办若干好事，为人称道。 今天的“太子党”实际是“枣核儿”的B端，人数也很少。问题是，人数不多，能 量极大。俗话说：一勺粪坏一锅。特别是因为他们有过硬的背景，又盘根错节，官 官相护，为保护包括邓小平在内的特权阶层的整体，也就不好牵动其一毛一发了！ 对每一个致力中国革命、中国统一的来说，都应认识这个“枣核儿”，才能有的 放矢，达成预期之目标。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4. 赵邓决裂：改革可能救中国，却救不了中共的“党天下” ----“垂帘听政”的一个细节 梁辰/民主中国 　　九年前，赵紫阳突然在电视直播中对戈尔巴乔夫说：邓小平仍是中国的国家最 高领导人，立刻引来天安门广场怒涛汹涌，许多大书“垂帘听政”的抗议横幅、标 语在人山人海中飘荡……那是一九八九年五月十七日，一个急转直下的历史关头。 　　九年后，鲍彤也是突然开口澄清：是我建议赵紫阳要这样讲的。 　　鲍彤六月二日在“美国之音”记者海涛的访问中澄清这个问题，乃是第一次披 露了这个重大细节的第一手见证，不仅廓清了多年来对此细节的种种谣传，也深刻 地揭示出“六四”屠杀的实质，是中共最高权力结构上一个近乎“垂帘听政”设计 的无可避免的后果。今年五月二十七号中共向鲍彤宣布“剥夺政治权利两年已经结 束”，他便立即开口说话，接受西方媒体的采访；仅在一个星期之内，中共又封了 他的嘴。然而，鲍彤以其曾为中共政治局秘书、赵紫阳政治秘书之身份，他的口述 不仅具有极高史料价值，也对于分析判断中共体制之合法性危机及其走向，具有政 治学意义。鲍彤似乎料定这是他说话的唯一时机，因此一开口就不忌风险、直指要 害、语出惊人。 　　本文重拾这个重大细节，意不在钩沉“六四”内幕，而是认为：古今常有一些 重大关节，成为政权嬗变甚而存亡的“历史眼”，并且这种关节总是最生动典型地 彰显了这个政权的性格，比如，当年光绪是否给袁世凯下过“废后诛荣”的秘诏， 一直是百日维新成败乃至大清王朝存亡的一个重大关节，却始终是一个历史疑团； 又如，毛泽东一九五九年“庐山会议”突然翻脸批判彭德怀，而原本支持彭的刘少 奇、周恩来都在一夜之间对他“落井下石”，是中共历史上影响深远的一个灾难性 转折，至今也还是一桩疑案。与此可以同日而语的是，一九八九年五月十七日赵紫 阳突然对着现场直播的电视镜头──也就意味着面对全中国和全世界，向戈尔巴乔 夫解释，根据中共一项决定，邓小平至今仍是中国的国家最高领导人，这一看似毫 不惊人的“不是秘密”的秘密，一方面在广大民众中激起巨大义愤，另一方面，也 是促使邓小平下决心动用武装部队镇压群众的一个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因素。因此 ，赵紫阳当众公布邓小平的“党内地位”这件事，乃是“八九天安门事件”的一个 重大转折关节，九年以来，人们不厌其烦地争论是中共错了还是学生错了，却始终 没有触及这个细节所涉及到的以下几个问题： 　　──为甚麽赵紫阳要选在这个时机说出此“秘密”？他的动机是甚麽？ 　　──为甚麽邓小平不早不晚，正好是这个“秘密”被公布的第二天才决定撤掉 赵紫阳、出兵镇压？ 　　──为甚麽民众对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如此愤怒，在此之前他们并不是不 知道，为甚麽又从来没有愤怒过？ 　　──为甚麽中共在其最“开放”的时期居然会有这麽一个“垂帘听政”的设计 ？它在当时的政治需要和对今后的影响是甚麽？ 　　上述几点可能还涉及到至今隐晦不清的更多细节、内幕，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如 果把中共处理八九学运这场危机，当作一个失败的操作过程来分析，那麽，这个细 节便最充分显示了中共体制本身的缺陷，乃是它的灾难的根源。 一、邓小平要赵紫阳“唱红脸” 　　“八九”学运危机，在一般社会学意义上，自然是由改革引起的民众与执政当 局的大规模冲突，但在政治学意义上，更是执政当局内部处理危机的不同理念、方 式的冲突，其最终以屠杀结局，不仅是当局未能与民众妥协，也是当局内部终于决 裂的后果。作为一个操作过程来看，后者比前者其实关键得多，因为按照常识，是 否流血的决定权只能掌握在拥有武装的当局一方；同时，当局与一个无序的大规模 群众抗议之间的妥协，也确有操作上的无数困境，所以一旦当局内部发生决裂，杀 人便无可避免了。 　　今天已毋庸赘言，赵紫阳是竭尽全力试图以对话、妥协、和平的理念与方式来 处理这场学运的，而且，邓小平至少在五月十七日之前，也是情愿赵紫阳能够平息 这次危机，但是，他同时早已准备了动武的另一手──“两手准备”是中共谋略的 老传统，“一手”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另一手”就是斩尽杀绝。面对“八九 民运”，邓小平从一开始就是“两手准备”，武装镇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始终高悬 在那里，他所要下的决心只有一个：何时出手。这一点，是八九年一腔热血的大学 生们，以及成千上万善良民众到最后也没有弄明白的。正因为如此，邓小平允许赵 紫阳出面“调解”，即所谓“唱红脸”，是给他限定了两个底线的：第一，绝不收 回关于“动乱”的定性；第二，“调解”的最后期限，乃是邓小平完成三十万大军 进京部署的那一天。我们不妨把这些全都视为一个操作过程，你也可以这样理解： 由于邓小平需要时间调兵，所以他不得已才允许赵紫阳暂时去唱一唱“红脸”，以 为缓冲。这同任何人的主观意志想怎麽样，其实都不相干。 　　这里不妨再罗列一下时间表： 　　五月六日，李先念、薄一波就向邓小平提出：“就目前形势恶化发展，不能再 等了，要采取果断措施，恢复社会秩序。” 　　邓小平接受了这一建设，於五月七日召开临时组织生活会议。邓小平在会上讲 ：“事态继续在恶化，已经扩大到各阶层，有不少党员、干部参与，党内高层也有 人唱反调。这是一场政治斗争，是要共产党下台，推翻社会主义制度，所以不能作 出妥协。要有准备，动乱会在一些大、中城市蔓延开，要设法阻止。政治局要有个 统一认识，有个决定，不能再等了。” 　　五月八日至十二日，邓小平在武汉会见了各军区的司令员、政委、部分集团军 军长、政委。 　　五月十三日，邓小平向陈云、杨尚昆、李先念、王震、薄一波、宋任穷等十五 位党政军老人通报了他在武汉会见军方领导人的情况，说：“军队的立场是绝对听 从党中央、中央军委的命令和指挥的。其他人连一个师、一个团，甚至一个警卫中 队都调动不起，我是很放心的。” 　　五月十五日，陈云、李先念、王震、杨尚昆、薄一波、宋任穷、邓颖超、余秋 里、谷牧、胡乔木、陈锡联等四十多位党政军老人，给邓小平打电话或登门拜访， 对局势恶化表示担忧，要求尽快采取坚定措施，平息动乱。邓小平作了两点答覆： 待苏联戈尔巴乔夫离开中国后，准备实施军事管制、恢复秩序；已下令从沈阳军区 、济南军区调动部队进京。 　　不需要补充更多的细节，我们就可以作出以下判断： 　　第一，中共大老们早就主张“动手”，所谓“果断措施”就是出兵镇压，可见 大老们比邓小平还要性急； 　　第二，“镇压”是中共的集体决定，由邓小平一人承担这个罪责，并不公平； 在某种程度上，邓小平也是被这帮“老人党”当枪使了； 　　第三，凡危机关头，中共的头等大事就是稳住军队，“文革”中毛泽东凡有大 动作之前，总是先要“南巡”，找各大军区司令谈话；这次邓小平也一样，老人们 一直嚷嚷逼他赶快“动手”，可他需要时间准备；这准备当中，也包含了防止赵紫 阳插手军队，虽然至今尚无材料显示赵是否说服过军方。 　　这个最粗略的轮廓也说明，中共这个体制是不知道有同老百姓“谈判”、“妥 协”这回事的，对群众抗议，它本能的、也是唯一的反应，就是“采取果断措施” 即镇压，就象虎狼的防御反应只会主动攻击一样，而且自有它一套熟练的程序。在 这里，赵紫阳委实是中共体制的一个异数，他的第一反应是“妥协”，可事实上他 手里用来妥协的筹码几乎没有。天安门那一代大学生们，虽有幸遭遇这麽一位“总 书记”，却始终认定他同邓小平乃“一丘之貉”、“没甚麽区别”，实在是苍天无 眼。 二、“泄漏”机密：赵紫阳就是要显示他与邓小平的区别 　　邓小平以“两手准备”对付学生，自以为胸有成竹，却完全忽略了赵紫阳这个 人的良知。共产党的逻辑，从来是把人当作工具使用的，即使“总书记”也不过是 一个工具，用完拉倒；或不称心的话，立刻罢黜，邓小平对胡耀邦就是如此，这也 不是甚麽邓小平这个人如何“心狠手辣”的问题，而是制度使然。 　　邓小平大概把两任总书记当工具使惯了，压根儿没想到赵紫阳会来这麽一手─ ─面对全中国和全世界说：现在中国一切都是邓小平说了算，我这个总书记其实当 不了家──这就是五月十七日下午赵紫阳会见戈尔巴乔夫讲话的潜台词。 　　当年笔者在北京家中从电视上看到赵紫阳如此说出，真是大吃一惊。只要是对 中共这个体制稍有常识的人，都无疑可以听得出这种强烈的潜台词来。当时我的直 接感觉只有两个：一是赵紫阳豁出去了，二是马上就要杀人。 　　此处捎带提一句，“六四”屠杀后，一直有种说法，指赵紫阳对戈氏如此说， 乃是奉了邓小平的指示，因为那天上午邓先见戈，说你我见面就是中苏两党最高级 会晤，那厢戈尔巴乔夫心里大概很纳闷：怎麽是你？你不是退休了吗？甚麽党内职 务都没有，我跟你谈算怎麽回事？俄国人虽然那时还是共产党，却不懂中国共产党 人的这类“猫腻儿”，于是会谈之后，苏共代表团向中共置疑，同邓小平会谈或同 总书记赵紫阳会谈，究竟哪一个算“最高级”？由此邓的秘书王瑞林给赵紫阳打电 话，要他下午会见戈氏时加以说明，所以赵才会讲那一番话。 　　此说要算是蛮合理的，笔者也信以为真，只是纳闷邓小平那麽老辣，怎会算计 不到天安门民情汹汹之际让赵紫阳去“公布”这桩秘密的后果是甚麽？难道他居然 不知道赵戈会谈是现场直播，以为可以掩天下之耳目两人说句悄悄话吗？据笔者所 知的一个细节，赵紫阳先到人大会堂，劈头第一句话，就是问记者：“今天是不是 现场直播？”──他很在乎要让全世界同步听到他将要说的话！ 　　今天鲍彤终于出面澄清，根本没有邓小平要求赵紫阳向戈氏说明这回事，而是 赵紫阳自己要这样说的。鲍彤说：“邓小平是我们国家的最高领导人这句话，这的 的确确是我在赵紫阳和戈尔巴乔夫会见之前，用半天的时间，我把它写出来的。大 约几个钟头时间。我把它写上去的原因是什么？就是因为中联部送来的稿子里有这 样一句话：两党领导人的会见，意味着两党关系的自然恢复。那末恰恰这一天上午 ，戈尔巴乔夫见了邓小平，三个小时后，下午赵紫阳见戈尔巴乔夫。我觉得这句话 是非常重要的，就是两党关系的自然恢复，必须要说出来。如果赵紫阳说两党关系 的自然恢复，给人一种嫌疑，说我赵紫阳与戈尔巴乔夫见面，就是两党关系的自然 恢复。我认为紫阳应该尊重邓……我还认为，最高领导人，核心，这样的说自己的 话，从紫阳嘴里说出不好，紫阳也是这样的想法，所以，他就接受了我的说法。” 　　虽然，鲍彤今天依然用“赵紫阳应该尊重邓小平”来解释这件事；虽然，邓小 平为了这件事以“泄漏国家机密”问罪鲍彤、以“分裂党”问罪赵紫阳，乃是“此 地无银三百两”，但是，这些都不妨碍我们可以客观地分析赵紫阳的动机。 　　笔者认为，这是赵紫阳良知的愤怒，不愿再被邓小平当工具耍弄的愤怒，也是 无奈地借此向天下表明心迹，而这是他唯一的、最后的机会。因为： 　　第一，“动乱”定性的“四二六”社论是赵紫阳出访朝鲜期间由李鹏弄出来的 ，而且有邓的“尚方宝剑”，赵紫阳可以反对却挡不住；回到北京他就主张“对话 ”，试图缓和，但他的困境是，只能在不收回“四二六”社论的前提下，去苦口婆 心地劝说学生，并通过阎明复请出知识界人士也去劝说；然而，既然是“对话”、 “协商”，就是一个“双方都让一步”的游戏，可是赵紫阳说的无数次“学生是爱 国的”，也无法抵消一个“四二六”社论。一个总书记都无权否定一个错误的社论 ，赵紫阳当时其实是很尴尬的；而绝食学生不肯撤出广场，也不能只用“激进主义 ”去解释──他们并没有得到任何承诺，或者说，政府一步也没有让，赵紫阳让了 并不等于邓小平也让了，这个党究竟谁当家？别看当时天安门广场乱哄哄的，也别 说学生都很“幼稚”，他们在这一点上比谁都清醒──这也是赵紫阳始终无法说服 学生的要害所在。赵紫阳煞费苦心，最后就是要提醒学生：这里有一个“垂帘听政 ”的问题； 　　第二，赵紫阳很清楚，他若失败了，邓小平下一步就是武装镇压，就是杀人， 而他是坚决反对的；他可以在政治局常委会上明确表示他的反对意见，却不能向全 中国和全世界公开表明他的态度，而这是他的良知无法忍受的──他若不公开说话 ，在他看来，不仅是默认了镇压，也是镇压的帮凶；这里，我们不妨也应逼问一句 ：赵紫阳为甚麽会良知发现？我想，最简单的答案是，他的人格在这历史关头浮现 了，他感到屈辱，他向学生作了承诺，并反复保证政府决不对学生“秋后算帐”， 他觉得他是“总书记”，有权讲这个话，可是邓小平下一步的镇压首先就是打他的 脸，让他在全国和全世界面前成为一个言而无信的人，他的人格无法承受这种后果 ──即使共产党人，也常常是在受尽屈辱之后，会有反省的，邓小平自己就是受尽 “文革”屈辱，才肯“非毛化”，才肯改革； 　　第三，可以设想，赵紫阳如果没有在电视直播上说出邓的“党内地位”这番话 ，不明确反对镇压，天安门屠杀后，他的结局顶多是下台，而不至于被邓小平指为 “支持动乱”；鲍彤可能被撤职审查，而不至于被捕、坐牢。这说明，他们二人虽 制止不了屠杀，但也不愿默认屠杀。他们为了良知在所不惜，主动选择了凶险的后 果，这是一种真正的责任伦理精神，却长达九年之久都没有被中国人所看到； 　　第四，事实上，也是直到五月十八日，邓小平才明确说出“赵紫阳在事件中采 取了机会主义，又公开了党内分歧，站到支持动乱的立场上，使事态蔓延、恶化” 这番话，可见他是读出了赵紫阳的潜台词的，因而极为震怒。他用“分裂”二字给 赵紫阳定罪，恰好流露出他自己的心态，一种阴暗的心理──即使杀人，也得顶着 你赵紫阳的名义去干，因为你是总书记，你若不从，把我撂出去，你就是分裂党─ ─这也再清楚不过的说明，邓小平虽然横了心镇压，却是从一开始就害怕承担杀人 这个罪名的，并且直到死，他都不敢面对这个责任。 三、赵紫阳曾参与设计“垂帘听政” 　　行文至此，我们可以把问题再引深一步：赵紫阳虽然最终不惜同邓小平决裂了 ，但是，他对于邓小平“垂帘听政”这一中共制度上的设计，并且是最终把他自己 逼到绝境的这个设计，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鲍彤这次出面澄清时，也谈到当年这个设计的情形：“因为十三届一中全会， 选出中央委员，开会的时候，有一个重要的决定。我是十三届中央委员，我参加了 这次会议。当时开会，小平半退。只当军委主席，政治局常委不当了。紫阳当选为 总书记。他就职的时候说，小平同志退了，但小平同志的经验是我们党内没有其他 人能代替的。过去小平同志为我们党做了许多工作，今后，我们仍然需要小平同志 的智慧和经验，来为我党做更多的工作。紫阳还说，尽管小平同志已经不参加政治 局常委，但是，遇到重要的问题，复杂的问题，我们觉得困难的时候，还是要向小 平同志请教。小平同志将来认为需要，他有权做出决定，有权找我们开会。当紫阳 讲到这里，全体委员大家都鼓掌。紫阳说，既然大家都赞成，这就作为我们一中全 会的一个决定吧。大家继续鼓掌。” 　　我相信，这远不是内幕，而是中共“黑箱操作”之后，再拿到台面上来走一下 表决程序的花架子罢了。内幕真情，不得而知，各种小道消息也不足为凭，但当时 中共的情势，赵紫阳接替胡耀邦总书记之位，乃是一场激烈权力斗争的结果──胡 耀邦被陈云等极左派指为“反对自由化不力”而胁迫邓小平将其废黜，邓则不愿由 陈云力主的邓力群出任这个位置，而将赵紫阳从总理移位到总书记，显然是担心左 派否定改革──邓小平一直在玩左右平衡这套把戏（这套衣钵如今被江泽民很“完 美”的继承下来了），因此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是邓小平自己要“垂帘听政”。邓小平在八十年代中期曾有过一 次短暂的“政治改革”冲动，出人意料地提出“制度比人强”的看法，并且力主废 除“终身制”，可是，他并没有创造出一个可以代替人治的“制度”来，而且附着 于他的权威也并不会因为“退休”就消失，从政治学的观点来看，废除“终身制” 行同儿戏。事实上，邓小平是最恨别人请他“退休”的，这是当时中共高层最忌讳 的一个话题，连总书记胡耀邦也说不得──胡不过向香港记者陆铿透露了一句“邓 小平可能只当军委主席了”，被邓力群告状到邓小平那里，他就已经动了心思要胡 下台；后来他主动“退休”乃是一种政治谋略，即以此逼退陈云等人。因此，很可 能邓小平拉着陈云等人“退休”后，又授意新任总书记赵紫阳提出要求他“继续掌 舵”，这个设计，不仅更剧烈地体现了人治色彩，而且是将人治制度化； 　　第二种可能，据说赵紫阳并不愿出任总书记，只想当总理，但他不可能违拗邓 的意志，在党内左右之争中，他也只能站在邓一边，既然要他出任，他的条件就是 邓小平还得“掌舵”──因此，“向小平同志请教”、“小平同志将来认为需要， 他有权做出决定，有权找我们开会”，这些设计，出自赵紫阳的可能性远大于出自 陈云这些极左派；而且，有胡耀邦失嘴说出邓要“退休”的机密就遭嫉恨的故事在 先，赵紫阳也不敢不请邓“掌舵”；同时，先天不足的中共改革派一秒钟也离不开 邓小平，因为只有他的权威而不是甚麽“智慧和经验”可以抵御极左派。可是命运 却同赵紫阳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最终李鹏和老人党们恰好是拿这个设计反过来制 服了他；所以，事实上不管怎样“设计”，中共这个制度丝毫没有改变，过去是毛 泽东一人说了算，后来是邓小平一人说了算，其他人都等于零，整个党和国家也等 于零，则是全部悲剧所在。 　　因此，说来令人惊诧，中共两位最改革的领袖──邓小平和赵紫阳，竟然迟至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还在复制“垂帘听政”这种中国帝制下的怪胎！其实，“垂帘听 政”在帝制中也是毫无法统的，即使令中国人最容易联想起来的那个最接近的晚清 西太后“垂帘听政”，也是於祖制无据的。不过，慈禧能够“垂帘听政”，乃是同 有清一代的政权结构有关，其中最突出的两个特点是：“一族专政”和“家法”， 而这，是颇可以拿来同中共作“比较研究”的。 　　余英时教授近有《戊戌政变今读》一文发表，指出戊戌政变的失败，根源在于 维新党人根本不懂满清“一族专政”和“家法”这两个权力结构上的特征，而盲目 寄托“政治改革”大计于光绪，终於遭致“一堂师友，冷风热血，洗涤乾坤”的悲 剧。余文引证史料说明，清代政治权力的泉源在满人的一族专政，慈禧从１８６１ 年起便夺到了满族的领导权，也就意味着夺到了最高统治之皇权；而皇帝对太后自 称臣子，“此清代家法，古所无也”，则在她的“母后”严威之下，少年皇帝如同 治和光绪，“尚有何自由意志可说？”由此，“垂帘听政”才成为可能。余文画龙 点睛之笔，乃是“从现代观点重新理解清王朝的统治结构”： 　　“用传统的语言说，清王朝是所谓‘异族统治’，日本史学界则称之为‘征服 王朝’。这种描写大体上是合乎事实的，但今天的读者则未必能一见即知其特征所 在，尤其是与汉族王朝在结构上的区别。以中国大陆的流行语言表达之，我想应该 称之为‘少数民族的一族专政’。若转换为汤恩比（ＴＯＹＮＢＥＥ）的名词，则 可以说是‘外在普罗（ＥＸＴＥＲＮＡＬ　ＰＲＯＬＥＴＡＲＩＡＴＳ）的专政’ 。（按：汤氏的“ＰＲＯＬＥＴＡＲＩＡＴ”用法与马克思不同，取义较广。）这 不只是名词之争，而涉及胡汉王朝之间的一个根本区别。这个中国史上的中心大问 题，这里自然不能详作讨论，姑且以明、清两朝为例稍稍说明我的意思。明朝的天 下属於朱家，但朱家皇帝并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统治集团作后援。朱元璋诛尽功臣 ，登基后只有广封诸子以为屏藩。但仅仅皇帝一个家庭不能构成统治集团，其理甚 明。（依传统的说法，这是‘家天下’。）后来的皇帝鉴於永乐篡位，对宗藩防范 甚严，只好依赖宦官作爪牙，即黄宗羲所谓‘宫奴’。因此明代晚期形成‘宫奴’ 与外廷士大夫对抗的局面。与此相对照，清朝的天下不但是满族共同打下来的，而 且一直靠塌族为皇权的后盾以统治天下，所以整个满族确实构成了清王朝的统治集 团。（这应该称之为‘族天下’。）不但如此，这个集团又是有严密的组织的，此 即是八旗制度。这一制度虽从最初八固山共治演变为皇太极的‘南面独坐’，并在 雍正以后完全为皇帝所控制，但八旗制为满清一代的权力提供了结构上的根据则始 终未变。在十九世纪中叶以前，军政大权大体都在满人的手中。康、雍、乾诸帝也 一再告诫满人必须保持原有的尚武精神，勤习骑射，不能效法汉人文士的诗酒风流 。在满洲皇帝眼中，满人汉化对於政权的危害性决不在今天所谓‘资产阶级自由化 ’之下。（这是‘族天下’与‘党天下’的共同隐忧。）”（原文引自香港《二十 一世纪》“戊戌百年”专号余英时著《戊戌政变今读》） 　　说中共这个政权是汤恩比所谓“外在普罗的专政”，并且是一个“征服王朝” ，大概都很贴切，因为它就是依靠一种外来意识形态──马列主义作“征服工具” 的；而它同时又能“援引”中国传统帝制的一些法宝，如“家长制”（毛主席是父 亲、太阳）、“后廷干政”（江青）、“宫奴”（秘书帮）甚至“垂帘听政”等等 ，都同它是一个标准的“党天下”有关。在这种结构里，邓小平对毛泽东只能以臣 子自称在先，而赵紫阳对邓小平也如此在后，一如同治光绪对慈禧。胡耀邦、赵紫 阳是总书记又怎麽样？同治和光绪还是皇帝呢，甚至同治还是慈禧的亲生儿子，不 是照样叫他的母亲杀了吗？余英时说：“这种从古未有的清代‘家法’，其实便是 ‘一族专政’的‘族纪’，是与外在普罗的统治体制相配合的。” 　　邓小平对赵紫阳、鲍彤，就是实施了共产党的“家法”──所谓“泄露机密” ，再清楚不过的说明邓小平“垂帘听政”乃是中共的“族纪”，你们怎麽可以对全 国人民“公开”？可惜鲍彤似乎至今还在“认死理儿”，说李鹏和人民日报社论早 就公开了是邓小平给学生定性“动乱”的，“难道还需要赵紫阳从朝鲜回来后，通 过戈尔巴乔夫来拐弯抹角地说这个话？”；并且认为说他“阴谋泄密，完全是欲加 之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正是当年康有为、梁启超的满腹怨屈所在 ：他们并没有试图“颠覆”大清，变法还是为了救大清；可是，他们始终不懂的一 个要害是，变法能救中国却救不了大清──这，也是邓小平、赵紫阳、鲍彤所不懂 的地方：改革可能救中国，却救不了中共这个“党天下”。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5. 旧体制欠的债应该由谁负？──中国经济改革中的社会公正问题 胡　平 　　中国的经济改革引出的最重大的问题莫过於社会公正问题。奇怪的是，在大 多数讨论中国经济改革的文章中，连社会公正这个概念都很少有人提及，好象那 根本不算什么问题，要么就是认为这个问题与经济学没什么关系。这不仅是言论 禁忌的缘故，因为在言论自由的海外，经济学家们也很少触及这个问题。 　　据悉，李鹏在今年六月初国务院关於妥善安排企业下岗职工的会议上承认， 全国已有一千三百多万国营企业职工下岗待业，每天都有下岗职工集体请愿，包 围地方党政机关的事件。 　　对於国营企业下岗职工的抗议活动，有些人——尤其是一些为当局推行经济 改革出谋划策的人——颇不以为然。他们认为，国营企业亏损严重，不改不行， 改革方法之一就是裁员或宣布破产，由此造成的大量工人失业实属难免，这本是 市场经济的题中应有之义。若因此便向厂方、向政府施加压力，那就有无理取闹 之嫌了。他们奇怪：为什么同是被解雇，合资企业、私人企业的失业者通常都很 少找厂方纠缠，唯有国营企业和集体企业的失业者却要和领导争闹不休？有人干 脆说，这些“国家职工”实在是让“大锅饭”和“铁饭碗”给惯坏了，简直成了 “工人贵族”。 　　不过这种批评很难令人信服。所谓“斯米克现象”就是一个反例。上海一家 生产“斯米克”牌羊毛衫的国营企业，效益极低，有台商前往洽谈合资事宜，员 工中风传台商可能裁员，於是大家干活都格外努力，效率倍增；後合资未成，台 商离去，该厂的生产效率顿时降回原样。 　　为什么同样的一批工人，当企业是或变成是合资企业或私有企业时，他们可 以比较坦然地接受被解雇的命运，哪怕失业後领取的救济金更少；但是当企业仍 属国营性质时，如果要解雇他们，甚至仅仅是降低工资削减福利，工人们却不肯 善罢甘休，要向厂方或政府抗议？ 　　其实，工人们做的全对。道理很简单，如果企业是合资是私有，你是雇主， 我是雇员，雇主当然有权解雇雇员；然而，如果企业是国有，你厂长和我工人同 样都是企业的主人——或者同样都不是主人，那么，我工人凭什么就该被你解雇？ 你厂长凭什么就有权力解雇我？有的工人说得好：“厂子又不是你家开的！”问 题的症结就在这里。国有企业等於是全体职工干部合伙做的一个生意，整个社会 主义国家等於是全体国民合伙做的一个生意，在其中，厂长和工人，政府首脑和 普通百姓，他们之间的区别只是分工的区别，只要工人或百姓没犯错，厂长或总 理就无权扣他们的工钱，让他们失业。这层道理如此显明，难道还需要更多的论 证吗？ 　　我们完全赞成，中国的经济必须改革。另外,我们也清楚地知道，虽然改革的 目的在於增进全社会的利益，但是在改革过程中，难免有部分人的利益会受到暂 时的损失。换言之，我们不得不为改革付代价。这不是改革的错。认为改革会带 来社会代价的观点是错误的。社会代价不是来自改革，而是来自旧体制长期积累 的欠债。这笔欠债是非偿付不可的，问题是，谁来付债？或者更准确地说，首先 应该由谁来付债？ 　　在中国，旧体制分明是共产党一手搞起来的，因此，改革旧体制所需的代价 就首先应该由共产党来付。这是世间最明白不过的道理。可是，中共自己非但不 付任何代价，把所有恶果全部转嫁到对此恶果毫无责任的民众身上，而且还趁改 革之机大发横财；民众不服气，反要招致当局的镇压。这就好比银行不倒闭，老 板更不自杀，但他却宣布不再偿付客户，而且背地里还把客户的存款私分，同时 还把前来质问的客户扣上“暴乱”的罪名押入大牢。天下还有比这更不公正的事 情吗？ 　　不错，为了有力的推行经济改革，我们需要一个强势的政府。匈牙利经济学 家科尔奈也认为改革需要强势政府，但是，科尔奈坚决反对压迫性的极权政府。 应该补充的一点是，即便需要借助於一个专制的政府搞改革，那也必须要有一个 新政权而不能依靠旧政权。旧政权必须让位，旧政权必须为它过去造成的恶劣後 果负责任付代价。唯有新政权才有足够的道德资本去改革去实行新政策。正象“斯 米克现象”所揭示的那样，厂子若变成合资变成私有，工人们被解雇没什么话好 说，但若还是国营，当官的从不引咎辞职以谢天下，却要让千千万万的工人失业 下岗，凭什么？ 　　科尔奈声称，改革国有企业的唯一方法就是把国有企业交到“真正有血有肉 的私人”手中。话是不错，可是，这些“真正有血有肉的私人”究竟在哪里呢？ 不知深浅的人也许会纳闷：普天下难道不都是“有血有肉的私人”吗？怎么会发 愁找不到呢？其实，问题不是找不到真正的私人，而是找不到有资格的私人。 　　有一段故事。在改革之初，中共采纳了分田到户和承包制的建议，农业生产 顿时突飞猛进，人民公社顷刻土崩瓦解。於是，不少年轻的改革家们便以为，只 要靠着一个“分”字一个“包”字，就可顺利完成把共产制度私有化的伟大改革。 一天，时任总理的赵紫阳带着他们来到鞍山钢铁公司，问道：鞍钢该怎么分怎么 包？众人望着这十里钢城都楞住了，无言以对。 　　能象分田到户那样,把鞍钢平分给鞍钢的全体职工——不，平分给全中国的全 体国民吗(国有企业属於全体国民所有，因此每一个国民都该拥有平等的一份)？ 不能。因为这样平分(哪怕是只分给鞍钢的全体职工)的结果，导致了对庞大的、 不可分的单位的肢解，等於是把大企业白白浪费。一块大田分成十块，田还是田； 一部车床分成十块，那就什么都不是了。基於同理，对大企业实行股份制也很困 难，因为这很容易导致股份的过於零碎分散，到头来没有人会对企业的经营具有 真正的兴趣。除非有什么私人掌握了举足轻重的股份，才可能实现私有化所期望 达到的效益目标。但是在眼下私有经济发展的初级阶段，谁又会有如此巨大的本 钱买得起这么多股份呢？即使搞承包制，也一样障碍重重，就算你允许承包者大 量借贷，一定数目的底金总是要的吧。眼下还没有这么阔气的私人。而把企业卖 给外国人又如何？撇开其他问题不谈，考虑到大中型国营企业在国民经济中的支 柱作用，此举无异於让外国资本控制了中国的经济命脉，其实施难度可想而知。 　　其实，只要进一步“解放思想”，敢於“制度创新”，国有企业的私有化也 实在易如反掌──为什么不干脆把国有企业白白送给某些特定的私人呢？譬如， 把鞍钢的党委会就变成董事会，整个鞍钢从此就变成这几个党委成员的私人财产。 一旦他们变成了真正的资本家，他们就会象真正的资本家一样行事，企业的效益 自然就上去了。国有企业私有化岂不就一举完成了吗？ 　　这么简单易行的方案，这么立竿见影的效果，为什么没有人提出，没有人实 行呢？我敢说，大多数人恐怕想都没想过这样的主意，因为它太离谱了！太不合 理了！太说不过去了！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所以当局不能实行， 特权者们只好偷偷摸摸、巧立名目、混水摸鱼、遮遮掩掩地利用权力去侵吞国家 财产。 　　将共产制改为私产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明确产权关系，最困难的一点就是 对产权实行首次分配。原先挂在国家名下、挂在集体名下的那些财产究竟应该交 给哪些私人呢？我们应该根据什么准则去进行分配呢？有人认为纯从经济学的角 度看，用哪一种准则都不重要，只要产权明确了就好。可是在实践中，采用何种 准则却至关重要。我要强调的是，产权的首次分配必须公正。科尔奈之所以主张 在“真正的有血有肉的私人”出现和接手国有企业之前，宁可使那些国有企业处 於某种瘫痪状态，也绝不允许官员们化公为私，他宁愿让私有化过程拉长到十年 二十年，也绝不会同意把国有企业白白送给某些官员，哪怕这样做能立竿见影地 提高效益，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出於公正原则。 　　在效益和公正的对比中，公正应该是放在首位的。我们明明知道把国有企业 白白送给某些私人能有立竿见影之效，大多数人还是直觉地就拒绝这种做法，因 为这样做太不公正。可见，公正的考虑常常优於效益的考虑。 　　目前，由中共推动的中国经济改革存在着巨大的内在矛盾──因为过去所欠 的债大都是中共自己留下的，现在，它如何能把自己的责任推个干净，反把苦果 硬要人民吞下去呢？以血腥手段灭私产兴共产的中共，有什么资格又来领导变共 产为私产的改革呢？共产国家的经济改革，重要的问题不仅仅在於改什么，怎么 改，它还在於谁来改，谁有道德资本领导改革。所以，中国社会的政治转型必须 实现。任何一个关心中国经济改革的人，只要他还有一点公正意识，他都不能只 关心经改不关心政改，他都必须积极推动民主化。这就是结论。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6. 网上游击队之歌 送交者: 网上游击队 于 July 14, 1998 10:20:38: 我们都是神枪手， 每一个比特消灭一个共党。 我们都是飞行军， 哪怕那防火墙高又深。 在那宽广的因特上， 到处都是同志们的笔迹。 在全世界的BBS上， 到处有我们的好兄弟。 没有钱、买软件， 自有老外的测试版， 上网费、不算低， 牙缝里面挤。 我们生长在这里， 每比特空间都是我们自己地， 共党要想霸占去， 我们就和它拼到底。 摘自《北美自由论坛》： http://209.67.8.227/cgi-bin/bbs/freetalk/mainpage.cgi?pageno=1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7. 《小参考》一周总目录 ( china_002@bigfoot.com 供稿) URL： http://members.xoom.com/reference/xck/1998 《小参考》总第129期1998.07.15 1. 中共不顾美国警告继续逮捕中国民主党成员：林辉落网 2. 美促释「中国民主党」人，中共狡辩说申请登记就是违法 3. 中国民主党给联合国和各民主国家的照会 附：中国民主党浙江三名建党成员简介 4. 大陆异议人士陈龙德家人要求中共放人 5. 新闻背景：日本政经变动的深层纠结 6. 外交分析：日本政权更迭重挫江核心的苦心布局 7. 再致民运人士：走出象牙塔，到群众当中去 8. 广州白云山记者对范一平涉嫌王希哲偷渡案的报道 9. 香港新机场暴露问题，「痛心市民」刊广告骂港府 10. “成人文学”：一个父亲与女儿的故事 11. 北京大学名誉教授邹谠先生论“六·四” 12. 香港回归一周年：夏天最後一朵玫瑰已经凋谢 13. 广东东莞市港资工厂欠薪工人集体示威 14. 华盛顿州长骆家辉将访问台湾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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